“是身体还不舒服吗?”
夏昭衣安静了阵,忽道:“你今日说有事要忙,可忙完了。”
沈冽不想说谎,道:“……尚未,听闻你出事,我便一同来了。”
夏昭衣不禁微笑:“那会不会乱了你的安排。”
沈冽深深看着她,忽然低沉道:“阿梨,我来这河京是因为你,我在河京若有什么安排,也定是因为你。所以比起你来说,那些安排已无所谓乱或不乱,你的身体无恙才是最重要的。”
夏昭衣目光变明亮,忽闪忽闪,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顿了顿,她的笑容变深变甜,低下头轻轻咬了一口糕点。
但胃口着实没有,又“艰难”吃下一个后,她真的吃不下了。
另外一个小木匣子里面装着药膏和针灸布囊,沈冽将这个小木匣子拿来,道:“我不通百草,不知哪个能对你的腰伤,你自己找找?”
浓浓药香扑鼻,夏昭衣鼻子灵敏,一下便闻出各式名贵药物。
她取出一个小瓶子,摇了摇,放在鼻下一嗅,笑道:“这安宫牛黄丸可贵,就这样被你丢在‘芸芸众生’中。”
这“芸芸众生”不过是她一句调侃,她再取出一个小瓷瓶,低头嗅了嗅,是百年野参。
角落里最不起眼的湖绿色青花瓷小瓶中,装得是风行降香丹,再一旁,是雪莲膏和八珍槐花石。
夏昭衣深深怀疑沈冽的手下去置办药物时,是不是将贵的全扫一空。
虽说药物这种东西,对症下药才是好,价格说明不了什么,但很多药物的确是越珍稀越有效用的越贵。
夏昭衣拿出两盒小药膏,一瓶药散,道:“就要这三个吧。”
沈冽沉默了下,有些不自在地开口:“我虽不是推拿师傅,但常年在外奔波,也算是练会一手跌打推拿之术,你的腰肢……可需要我为你……推拿?”
夏昭衣观察他脸颊,竟浮起极淡的粉色。
夏昭衣轻轻一笑,道:“最好,还是不了。”
眼见沈冽黑眸流出失意,她解释:“不宜动它,我自己也只是偶尔揉一下。”
“是让它自己好吗?”
夏昭衣点点头。
沈冽低低“嗯”了一声。
室内气氛陷入短暂沉默,好一阵,沈冽先打破安静:“既然吃不下东西,那你继续休息。这药散需热水送服,我稍后送来。”
“等等。”夏昭衣忽道。
沈冽正要去收拾桌上凌乱,回身看着她。
夏昭衣将右手的袖子往上卷去,露出白色皓腕,再露出整条前臂。
她将手伸去:“你不是会推拿吗,我的手也受伤了。”
她的目光清澈而坦诚,盈盈望着他。
沈冽愣愣回看她。
夏昭衣眉心轻凝:“你帮不帮?”
沈冽立即道:“……帮。”
她的手臂纤长,肉其实不少,但因骨架小,所以看不出来,伸手触之才知丰盈结实。
不软不硬的肌理组织,有着很美的线条感,是她常年锻炼所致。
沈冽在床边坐下,双手轻握住她的柔荑,一处处按去,问她是哪里疼,夏昭衣憋不住笑,嫣然俏笑:“痒。”
她其实不怕痒的,但就是觉得他的指尖所过之处,细细痒痒,酥酥麻麻。
以及,她的手也没有受伤。
她对自己的手,尤其是右手,哪怕遇上再危险的对手或险境,她都会尽最大努力保护好它们,因为这是战斗的资本。
其实腰也是,但是这一次的腰伤真的来得莫名其妙,她至今还稀里糊涂,一头雾水。
沈冽脸红红地道:“只是痒吗,那,疼不疼?”
“疼的,”夏昭衣说道,“真的很疼。”
她随便指去:“这。”
莹白清透的皮肤上,也没见半点红肿乌青。
沈冽仍是按了上去,力道不轻不重,手劲拿捏得恰到好处。
“这样,会好点吗?”沈冽问。
“嗯,就这样吧。”
看着沈冽修长有力的手指一寸寸按捏,夏昭衣忽然在想自己这样是不是很过分,算不算是使坏。
但是,她真的觉得很好玩,且心里还甜丝丝的,以及,她还需要用尽所有力气才能抑制住唇角的笑。
而她没有出声打断,沈冽竟就这样一直为她推拿揉捏着。
因着舒服的按摩力道,渐渐的,夏昭衣之前没有睡够的困意起来了。
沈冽觉察到,柔声道:“阿梨,还没吃药呢,等下睡。”
夏昭衣掀起眼皮看他一眼,迷迷瞪瞪地冲他笑了下。
“很困吗?”沈冽问。
却见少女身子一歪,朝他身上靠来,沈冽赶忙伸手扶住她,大掌揽住她不盈一握的楚腰。
夏昭衣的脸就靠着他的颈窝,耳朵听着他的心跳在宽阔的胸膛里扑通扑通,她单眯着眼睛睁开一条缝,恰好看到他的喉结轻轻动了下。
随后听到他清冽低沉的声音在头上响起:“阿梨,我扶你躺下睡……”
夏昭衣赶紧闭眼,被他轻轻托着后脑,放平在软枕上。
第1345章 两个条件
沈冽收拾完东西离开,房门被轻轻带上。
夏昭衣在床上睁开眼睛,乌黑雪亮的眸子朝房门看去。
她薄毯下的手轻轻抚着自己的右臂,在沈冽刚才停留最久的地方停下。
一抹极甜极甜的笑容在夏昭衣唇角绽开,她轻轻翻了个身,脸朝床内,闭眼入梦。
御街第六街空荡清冷,因越近皇城,所有人越不敢声张,长街寂静无人,许久才有那么几个人走动。
正是这个原因,此地对舒月珍来说才越安全。
房间里燃着名贵的松荷香,舒月珍手里捧着茶,一边翻书,一边品茗。
房中除了她,还站着一男一女,是早上才到河京的虞彦驰和闻黛。
二人站在窗边,目光一直盯着后巷路口,足足半个时辰过去,除了几个寻常街坊,不见他们的人回来。
阳光从烈变暗,虞彦驰去到舒月珍的茶几旁:“舒掌柜,他们还没回来。”
舒月珍淡若无事地翻着书:“是啊,没听到动静呢。”
虽然很有钱,但舒月珍从来不穿金戴银,脸上连粉都没擦,四十多岁的面孔布满细纹,泛黄发黑。
身上衣裳也是,讲究个大隐隐于市,布料是一等一的,但是颜色无华黯淡,款式亦简素。
虞彦驰道:“舒掌柜令他们出去,对付得真的就是个米粉铺?”
“那必然不是,”舒月珍抬头笑道,“寻常米粉铺怎会盯上我?对方肯定是有点来头的。”
虞彦驰道:“那么,这队出去的人很可能回不来了?”
“是有这个可能,不过你别生气,既然是杀手,命本来就是悬在刀刃上的,是吧。”
虞彦驰无言以对。
舒月珍给颜青临赚了大把大把的钱,就连颜青临本人都不会轻易对舒月珍如何,虞彦驰作为一名手下,更不能说太重口的话。
安静了会儿,虞彦驰道:“会不会是你之前得罪的那些宫里人?”
舒月珍纠正他:“并非我得罪,是他们起了杀心要动我,我只是自保。”
门外传来叩门声,离门近的闻黛过去开门。
一个面黄肌瘦的农妇看了看她,匆匆进来,到舒月珍跟前后,从袖中取出十一封信。
农妇道:“大东家,是清阙阁派人送来的。”
听闻清阙阁三字,闻黛和虞彦驰都朝那些信看去。
农妇又补充:“每家店铺各被送来一封。”
信封长得一模一样,舒月珍挨个看去,里面的内容也一模一样。
舒月珍道:“是哪十一家店?”
农妇一一道出。
舒月珍道:“我们在河京还剩几家店?”
农妇低眉:“便是这十一家。”
舒月珍微愣:“所以,这封信是送到了我的每个铺子里。”
农妇点头:“嗯。”
虞彦驰问:“信上是何内容?”
舒月珍看了看他,道:“清阙阁要我做笔买卖,但我现在泥菩萨过江,所以我不打算答应。”
闻黛走来:“从来都是别人找清阙阁,还有清阙阁主动找人?”
舒月珍低头收拾这些信:“谁知道呢,也许陆明峰忽然倒台,他们怕河京会同当年的永安那样,来一场翻天覆地的荡变吧。”
将信收好,舒月珍将书页一角对折,合上后放在棋盘旁,起身对农妇道:“你随我来。”
穿过中间的雕花隔断门,舒月珍带着农妇去往里间书案,并让农妇将隔断门关上。
闻黛皱眉,不悦地朝虞彦驰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