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所有弓箭手准备,我要令此女万箭穿心。”
暗卫抬头看着他:“长护卫,需要请示南宫大人吗?”
“不需要,此处一切保卫之事,主公皆放权于我。”
“是!”
暗卫转身离开。
剑客看着暗卫远去,想了想,道:“长护卫,那女子受伤了,胳膊有血,也许我们可以活捉她。”
长护卫没有看他,目光一直在对岸,淡淡道:“不需要。”
那少女的名气他早有所闻,面对这样的强敌,只能立即除去,多容于世半刻都是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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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的剑客赶来,除却最先和夏昭衣对峙的三名剑客,又出来十余人。
众人纷纷举起剑,看着站在桃林里的执鞭少女,不敢有半分松懈。
方才一番激战,只在少女裙上沾了些许血,她的碎发略显凌乱,不知是打斗还是江风所致。
在她身后,尸体在桃花瓣上凌乱铺散开一路,那些鲜血喷溅横洒,绽放吐艳,和她清冷宁和的气质形成鲜明对比,有着可怕的视觉冲击和浓烈至死的诡谲妖娆。
夏昭衣看着新来得那些人,明眸浮起浅淡的冰冷笑意。
逐一打量后,她看回原先的三名剑客,慢步上前:“他比你们要‘有礼’许多,你们原先偷袭我时,二话不说,不容商议,瞧,这就是不懂事的下场。”
她才迈上来一步,众剑客们立即往后退去,浑身戒备,死盯着她。
夏昭衣见他们这样,明眸轻眨,忽而弯唇一笑:“也行,不肯带我去见你们的领头人,那你们便留下来听我说道说道。”
剑客们无人作声,目光全部锁在她身上,仇恨中透着厌恶和浓浓的鄙夷。
“你们愿意拖延时间,就拖吧,”夏昭衣双手负后,下巴抬起,刁蛮道,“你们非要在这拦我,待我的人一到,你们就得连锅被我端了。为何不聪明一点,带还单枪匹马的我去找你们的领头人,还怕我掀天不成?”
她提及“掀天”二字,那三名剑客却当真觉得只要她想,她真的能成。
“说来也奇。”夏昭衣又抬脚上前,这次没有止步,缓慢走着。
众人往后退去,渐呈包围之势,将她困在中间。
“我活到这么久,鲜少看到祖上十八代全部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金家兄弟们算是令我开了眼界。你们跟他们长得不一样,你们不论身材还是面貌,与金家兄弟们全然不同。看你们的剑和招式,你们应该是,姓方吧。”少女边走边道。
男人们没有说话,紧紧盯着她,仍是之前的神情。
“说到姓方,我在南下阮家里时,见到了一场葬礼。葬得那个人好像叫……方寄,对吗?”
夏昭衣浅浅一笑:“不过一个死有余辜的人罢了,你们却要那么多只为谋一口饭吃的可怜人为他陪葬。这些可怜人翻山越岭,护送方寄的棺木去到那么远的山上,所换得的,是你们的灭口。”
“不过,”夏昭衣笑意变明艳,“天道讲究报应,我就是你们的报应。”
“妖女,你才死有余辜!”一个男人忽的骂道。
“好啊,我就站在这里,你便来杀我,来呀。”夏昭衣冲他道。
比起少女略带狡黠的清脆声音,男人手中的剑刃则因主人的怒意而颤,发出嗡嗡声响。
夏昭衣莞尔:“看来你们真是方家的,那日在山上我未见到你们,你们和送葬得那一批并不在一起。这倒是怪事,方寄看起来在方家地位不低,怎么他下葬,不是所有方家人都到场?又不是山遥水阔,而是同在衡香。”
“我想了下,原因有无数,但最有可能的一个原因,你们有更重要的人和事需要你们留下,没猜错的话,应该就在前面了。该不会,是那个你们喊他‘主公’,并且活了数百年的男人吧?”
男人们的面色刹那一变,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更为严厉。
夏昭衣的眉眼依然轻快带笑,心里却变寒变惊讶。
这些人没说话,但是他们的神情认定了她的猜测。
“你们认识侯睿吗?”夏昭衣又问。
男人们的神情同样给了她答案。
“那么,”夏昭衣眼眸轻敛,“你们数日前可曾将一名男子碎尸,并重伤了他的同伴?”
月色越来越明亮,夏昭衣看着他们脸上露出得不屑和讥讽,微微一笑:“看来,真是你们啊。”
那三名剑客之一的男人叫道:“妖女,你杀了我们几十人,这笔账又如何算?!”
“那来算呀,”夏昭衣一抖千丝碧,道,“不过我还要再问一个问题。”
她如此一抖,众人立即调动全身戒备,警惕地看着她。
“地下暗厅里被铁链锁着手脚的男人是谁?”夏昭衣道。
男人们脸上的不耐和烦躁加重。
夏昭衣看着他们,淡淡一笑:“好吧,看起来,至少不是乔家的人。”
第1207章 湖心高塔
拿着剑的男人们忽然反应过来,尽管他们的嘴巴很牢,但是他们却一直在给少女答案。
想来也是,如果那真是乔家人,以乔砚池在乔家的族中地位,他们必会开口讥讽其竟连自己的族人都不识得。
就算不开口,至少也会露出几分鄙夷和唾弃。
谁曾想,不说话,竟也是答案。
有几名剑客朝同伴看去,他们能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和眼神,却不能保证其他人。
任由她问下去,可不知她这嘴巴还要问出什么。
其中一名剑客皱眉,视线落在少女的左臂上。
少女左臂上有一处伤口,缠着黛蓝色的绸帕,有新的血水渗出,染透绸帕,沿着衣衫蔓延。
她本就受伤,加上刚才那番恶战,这伤口被撕裂了,她不可能不受影响。
剑客握紧手里的剑,屏住呼吸,紧紧看着少女的侧影。
就在她抬手,漫不经心地把弄手中长鞭之时,剑客眉目一敛,猛然疾冲,将手里的长剑刺去!
剑刃却遭落空,那须臾,他只消看见一双清澈明眸,下一刻,他的脖子被软鞭从后面缠住,同时耳侧听得呼啸风声,他的后脑瞬间砸地。
痛感甚至没有那么快传来,他双眼茫茫,一片空白。
周围的同伴紧随着他,再起交战。
剑客用力从地上爬起,朝被男人们包围的少女看去。
空中全是长鞭破空之声,少女身姿轻盈,动若翩鸿,她那长鞭似无形界限,长鞭所到之范围,他们无人可近身。
剑客难以置信,他方才已用尽平生之速,怎么可能!
便在这时,少女忽然以长鞭圈住一人的臂膀,她纤瘦的身形瞬息掠去,卸下对方长剑的同时,将利刃反手掷出。
尚还在惊愣于少女身手的剑客一愣,甚至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便见一把利剑疾射而来。
喉间一阵透骨凉意,他低下头,这才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鲜血汩汩淌出,沿着剑刃淌落。
“妖女!”剑客临死之前爆出嘶哑不清的怒吼,悲愤而亡。
又是一条血路。
夏昭衣一路杀出桃林,长鞭所过之处,千丝碧上怒张的倒刺如狂热嗜血的猛兽,吞吐之间,便留下一口模糊血肉。
浓烈腥气随江风大散,刺激着越来越多藏在暗处的天地生灵。
数只巨大的夜鸟飞来,长护卫在栏杆后抬首,夜鸟振翅若行云,呼啸绕过楼宇,俯冲向密林,低垂掠走于树尖和枝梢。
长护卫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双目越过千顷碧湖,看向对岸。
来通风报信的剑客立在他侧后,远处传来得那些打斗声让他一直忐忑,惶恐不安。
时间缓缓过去,打斗声渐停。
剑客紧紧盯着那处,一刻,两刻,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那边什么都没有。
遥远的东方天际渐有白光,星空褪墨,转为深蓝,很快,朝霞便会来开道。
“她,她不见了?”剑客低喃说道。
长护卫没有出声,一直望着那处。
那些藏于黑暗里的弓箭手们始终蹲守,没有他的命令,他们不会撤。
但,真的没有人过来。
剑客忍不住了,说道:“长护卫,我想回去看看……”
“回去送死吗?”长护卫语声冰冷,“好好活着,这丧,还得由你去报。”
剑客眼眶含泪,低头应声:“是。”
同一时间,一双脏兮兮的纤手拨开大片枝桠,夏昭衣半蹲在大树上,看着眼前豁然开朗的湖光水色和湖中央的巨大星云塔。
“竟将它从画上搬了下来。”她低低说道。
星云塔下方上圆,壁画上以青铜为主体,银器为辅,缀以珠宝,环伺尊雅。
眼前这座,以大块修栽方正的青白石堆砌,矗立于天水之间,规模庞然,气势雄伟,高耸笔挺,似要直入云霄。
那壁画上缀以珠宝之处,在这座大塔上,变成一个又一个六角攒尖顶的凉亭。
“凉亭”精致古拙,视野开阔,“凉亭”的六角垂脊上,各坐有一只石雕瑞兽,瑞兽模样如龙似凤,盘踞昂扬,傲视八方。
不说星云塔主体,便是这上上下下,整齐排列的几座“凉亭”,便需得耗尽心力去雕琢。
同时,这些“凉亭”又成了整座星云塔一层一层往上的飞檐,结构设计上及其精妙。
夏昭衣的目光落在星云塔东南方向。
一个异常高大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看衣衫式样,地位应不低。
中年男子身后站着一人,夏昭衣认出是她故意放跑,由着他回来报信的剑客。
因为桃林中尸体满地,血流如泉,这名剑客沿路跑回来,必会留下深深浅浅的血脚印,夏昭衣现在便是跟着那些血脚印来的。
循着他们的目光所望之处,夏昭衣望向湖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