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忽然注意到身后动静,赵琙回过头去,发现那两名女子正在朝“产道”方向下去。
“哎!”赵琙低声叫道,“莫下去!下边危险!”
两名女子却是理也不理他,背影快速消失。
“喂!”赵琙音量变高,“非得下去送死,我也不拦你们,周围墙面能不碰便不碰!机关重重啊!”
沈冽剑眉微合,举步走来。
“别过来!”季盛叫道。
“是赵琙吗?”沈冽问道。
“是是是,那你到底是谁!”赵琙不耐烦了。
“探州沈冽。”伴随话音落下,沈冽自甬道口出来,墙壁上凿出来的光落在他俊美深刻的脸上,他一手反背在后,握着一柄长剑,一手执着一盏小油球灯,青水色的束腰长衫直直垂着,端然清泠。
赵琙脸上的不耐神情僵凝片刻,旋即战术性后退一步。
季盛也跟着退却一步,仍紧紧护在家主跟前。
沈冽看了眼主仆二人,再望向周围。
不见机关,不见陷阱,床上有刚睡过的痕迹。
“你为何在这?”沈冽看回赵琙。
“你又为何在这?”赵琙反问。
“阿梨出城了,我一路打听,再寻上山来,寻到了这。”沈冽说道。
“阿梨也来这了?”赵琙惊讶。
沈冽没说话,看着他的目光变沉了一些。
赵琙抿唇,呵呵两声,负手在后:“本世子撞见赵慧恩在轿上乔装打扮,故而一路跟踪到此。”
“你方才,在跟赵慧恩说话?”沈冽问道。
“不是,是两名女子。”
“什么样的女子?”
“怎,你有兴趣?一个还真挺水灵。”
沈冽走去,黑眸仍一寸寸望过石壁。
那些日影穿洞而来,明光处,尘埃浮浮沉沉。
“你得越过这道岩壁,”赵琙指去,“那下面有一条路,你可以下去,都是金银珠宝,寻宝之人颇多。”
“你方才说,下面机关重重。”沈冽侧眸看他。
赵琙讪讪,而后咧嘴一笑,俊容风流明快:“既是宝贝,风险并存嘛,很好玩的,你去看看不就结了。”
沈冽绕过岩壁,后面果真有一条狭长隧道。
“那两名女子下去了,”赵琙说道,“其中一个姿色当真不错哦,身段窈窕,亭亭秀色,你可莫要错过了。”
“她们是何模样,是否一人身受重伤?”沈冽问道。
赵琙抬手在旁扇着风,继续怂恿:“是,受伤可重,你现在下去救她们还来得及。”
沈冽看着甬道,侧耳倾听,没有半点脚步声,或是已走远。
他转过身来道:“我出去找阿梨,你若无事,便在此看着,她们若能出来,你看好她们,莫让她们跑了。”
赵琙眨巴两下眼睛,冲说完边抬脚离开的沈冽叫道:“嘿,本世子为何听你的?”
“外面到处都是搜山之人,手中有弓弩,你们若出去,必死无疑。”
“你怎未被射成刺猬?”赵琙上下打量沈冽秀挺的背影,见其不仅毫发未伤,甚至衣衫干净得很,半点不像跋山涉水之人。
沈冽迈上甬道,头也不回:“你说为什么?”
第1155章 曾交过手
石门重被关上,再无声音。
赵琙一屁股坐在土床上,抬手呼哧呼哧扇着风。
这里再无别人,季盛的称呼便改了:“世子,我们真要坐在这里干等不成。”
“沈冽不是我,他的话可信度高,而且,那女子也说,山上正在赶尽杀绝。”赵琙道。
“世子,您这么说自己的。”
赵琙瞪他一眼,又扇了扇风,目光看向石壁上的孔洞。
“世子,您在想什么?”
“本世子也想跑,可没办法跑。你莫忘了,沈冽跟我还有一笔仇未结清呢。”他可比谁都想立刻离开这里。
“沈冽和世子,有仇?”季盛问道。
赵琙干笑两声:“华州兵马之事,他把陶因鹤打了,本世子着实生气,便写信给阿梨说了他几句不是。”
季盛终于想起:“那信被沈冽这臭不要脸的给看了!”
“对!”赵琙咬牙,“这厮,还写信来令我同他亲自赔罪!”
“可方才,沈冽似乎并未提起这事。”
“呵呵,你觉得他会不记仇?醉鹿大街,郭府门口,他把他亲舅舅的手指给剁了!”
“那还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呐……”
“就是。”
说着,赵琙起来,有些焦躁地绕过岩壁,看向下面的甬道。
一直说害怕,其实他们下去以后,还是相安无事地上来了。
下面哪有什么金银珠宝,只有干掉的尸块,刑具,和一堆一堆的白骨,还有就是机关。
以及下面的空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再无其他。
“要不,我们回去?”赵琙指着下面道。
“可别了,世子,下面阴森。”
忽的,那洞壁上传来嘶哑粗劣的乌鸦叫声。
赵琙和季盛同时被吓了一跳。
好几十只乌鸦飞来,就停在那一个又一个小空洞上,尖长的喙啄啊啄,似要进来。
“这黑不溜秋的臭鸟可不是好东西!”赵琙说道,夺下季盛的剑,过去连刺,想要把它们刺走。
然而他越是刺,乌鸦就越凶狠,隔着石墙和他对着干,一顿乱叫。
“真是臭鸟!”赵琙刺累了,垂手道,“若是真进来,便把它们都给烤了!”
“乌鸦嗅觉灵敏,定是闻到了下面的血气。”季盛说道。
赵琙看他一眼,没说话,目光看回外边扑着翅膀乱叫的鸟。
便在这时,鸟儿们忽然朝周围惊叫散开。
赵琙“咦”了声,上前偏头,想看是什么情况,却见一只巨大的鹰隼自高空翱翔而下,朝那些乌鸦迎头冲去。
“好大的鸟!”赵琙叫道。
空中一声惨叫,一只乌鸦被鹰隼一口咬死。
转瞬,鹰隼朝空洞这边飞来,却是将乌鸦的尸体,从洞口一点一点的塞入进来。
洞口太狭窄,乌鸦尸体被鹰隼的长喙啄得烂透。
“呕!”赵琙说道。
“好恶心!”季盛亦看不下去。
但这不是第一只,紧跟着,第二只,第三只,这只鹰隼一连塞入六只。
赵琙整个人都不好了,瘫在土床上,快要口吐白沫。
“这是在……投喂?”季盛说道,目光看向赵琙。
“这给谁吃啊!还投喂!”说完,赵琙一愣,“难道,给住在这里的那个疯子?”
“或有可能。”
“这……这么邪乎?”
赵琙看回外面的鹰隼。
“但是世子,能将鹰隼训练成这样也是厉害的,足可见是位隐世高人。”
“将自己所睡屋舍,修成一个女人孕肚的……隐世高人?”赵琙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以及,”季盛指了指一地的乌鸦尸体,“他还吃这些。”
“呕!”赵琙再度说道。
好在,投喂行动很快结束,鹰隼拍着翅膀离开,没有要再塞东西进来的意思。
赵琙捂着口鼻,一直在咒骂沈冽,骂他竟还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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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钱遍空乱舞,零零碎碎,投向群山环抱中的深渊。
在纷乱纸钱中,一具又一具尸首,被抛下悬崖。
尸体皆是成年人,却宛似轻飘飘的纸钱一般坠落,跌进狰狞高峡里。
夏昭衣自深渊收回视线,沉目看向远处人群。
棺木刚被放下穴,身披麻衣的男人们一铲一铲往上填土。
地上那些枉死的人则被人拾起,朝青崖边抬去,扬手一甩,从尘世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