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潘淑仪点头,由衷道,“谢谢妹妹。”
“不客气。”陆宁衿笑道,起身往后面走去。
这几人是来找言回先生的,陆宁衿跟过去时,听到他们正在说桃溪村新来了数个神秘人,昨夜蹲在刘大婶家附近一直盯着。
陆宁衿无奈摇头,阿梨在时还好,怎么阿梨一走,桃溪村反而更热闹了。
言回先生正在写信,因季家出逃广骓一事,大平通外的各路交通废弛,清阙阁的许多路线得重新去排,而这些全是言回先生在负责。
听完暗线说的,言回先生抬手摆了摆:“该怎么做怎么做,打狗就要狠一点。”
“是得狠一点。”陆宁衿低声说道,与刘大婶这些年月的相处,陆宁衿很喜欢这个大婶。
几人领命,赶回桃溪村。
陆宁衿也想去,她忙完手头剩下的活,便去同言回先生请了半日假。
言回先生对其他人严格,待她尤为偏袒,而且非常了然她要去干什么,拿了几钱银子出来,让她多买点果子,连他的份一并送了。
陆宁衿道谢,笑嘻嘻接来,便撑伞离开了清阙阁。
出来时看了眼,潘淑仪已经走了。
桃溪村在江边,往城郊野外走去还有很长几条道,陆宁衿一路过去,一路买东西,抄福安客栈后巷的近路时,不知是眼花还是怎的,让她瞧见了个熟人。
支长乐?
那是支长乐吧。
陆宁衿顾不得坑坑洼洼的水,大步跑去,支长乐的身影一晃不见了,但她转眼却看到了那两个在桃溪村买下阿梨之前所住小屋的男子。
杜轩和戴豫百无聊赖的蹲在客栈后门聊黑历史,大雨哗啦啦下,声音被完全遮掩,突然出现的一片小阴影让他们两个人抬起脑袋。
陆宁衿上下打量他们,没有因为个头差距和男人们不好惹的面貌有半丝生怯。
“小姑娘,你看什么?”杜轩问道。
“你们……”陆宁衿声音压低,“你们认识阿梨?”
杜轩和戴豫顿时绷紧身体,懒散目光如狼一般锐利。
陆宁衿在清阙阁呆了不少年,自诩见过不少世面,一时竟也觉得头皮发麻。
这眼神,是杀过很多人的。
杜轩先变回脸来,脸上堆出儒雅的笑:“小姑娘,阿梨是谁?”
一旁的戴豫则动了杀机。
正上楼的支长乐见到在楼梯口窗边以扇子遮脸的季夏和,走去问道:“你鬼鬼祟祟的,在看什么?”
“瞧!”季夏和朝下面一扬下巴,“有些糟糕,咱们好像遇见不该遇见的了。”
支长乐朝外探去脑袋,顿然一喜:“宁衿!”
陆宁衿抬起头,果然是支长乐,她也随之大喜:“支大哥!”
支长乐喊完,忽然想起夏昭衣叮嘱的绕开清阙阁的话,顿时头皮发麻,笑意也凝在了嘴边。
几人小聚,戴豫和杜轩不打算介绍自己,季夏和的身份更不能暴露,支长乐便不提他们。
陆宁衿是个聪明人,见支长乐什么都不说,便知道是自己不该多问的,提了几句阿梨,支长乐也没有要说的意思,她便安静不语了。
倒是支长乐,得知刘大婶那边可能出事,他顿然紧张,但要去看看的话到嘴边了又噎住,眼下不宜生事。
陆宁衿无语,这相见,还不如不见呢。
她起身道别,支长乐喊住她,意味深长的说道:“别让其他人知道我们在这。”
陆宁衿点头,没好气的“嗯”了一声。
房门被关上,屋内众人冷着脸看向支长乐。
支长乐头皮发麻,无辜一摊手:“我也没料到啊!”
“是你先打的招呼。”季夏和说道。
“我要告诉阿梨。”戴豫道。
“反正阿梨会知道的,”支长乐闷闷道,“我自己去说,在街上意外遇见,也不是我想的。”
“是你先打的招呼。”季夏和还是这样说道。
“完了……”支长乐挠头,“阿梨最不喜欢累及别人,刘大婶那事是事先交代过,也付够了酬劳,但是这次再拖清阙阁下水,便完全不一样了,啊!”
“不说也成,都是共患难的兄弟了,”杜轩说道,“此事从头至尾,包括这番遇见,只要我们守口如瓶,就可以彻底不让阿梨知道。但我们此次在阿梨面前维护你,日后若我们做了什么,你也需得在阿梨面前护一护我们。”
季夏和眉梢挑得老高,讶然看着杜轩:“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杜轩?”
“成也不成?”戴豫看着支长乐。
支长乐苦着脸:“也不是不成,都是兄弟了嘛,但是……”
“是你先打的招呼!”戴豫和杜轩异口同声。
“成,成。”支长乐小声说道。
季夏和无言,欺负老实人啊这是。
第621章 你去问他(二更)
全九维的安排是在雷雨过后的入夜动手,人手都已安排好,便等天一晴,夜一深,以陆栖原的名义去抓。
一整日等着焦灼,他在房中将那几本兵书翻了一遍又一遍,手下却忽然跑进来,仓皇同他说计划全乱,他们的人被打得半死。
全九维怒然起身:“被谁?!”
“全都蒙着脸,一见面便打,来者数量是我们几倍,老八说,一开始打时以为我们是当兵的,还留了分寸,后来发现我们身手不好,就往死了打我们!”
全九维将桌上的书朝手下脸上砸去:“知道你们是废物了!”
“这,这弟兄们还留着气呢,得去看大夫,得要钱,实在不成,要不报官吧?”
“看大夫还得花钱?你们人多不会动刀子吗?看完把那大夫宰了!”全九维说道,“你给我滚出去!”
把手下连踹带打的赶出房门,全九维气笑,大戏还没上,他就落幕成闹剧了?
自地上拾起兵书,全九维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行,那阿梨当真有手段,人不在了还留了后招,那他就喊真正当兵的来!
不,他要喊更多人来!
全九维收拾了下东西,转身离开客房,出来时遇见五人自楼下上来,走在最右边的是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别人拿的是刀,小白脸拿的是剑。
全九维经过时还瞧见,这小白脸腰肢极细,胸口还有些鼓,全九维暗啐了口,又是个臭婆娘。
臭婆娘不滚去家里待着,拿着兵器到处跑,该死。
他将楼梯踩得更响,满心厌恶。
一人回头朝楼下看去,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进屋后,他终于想起是谁,对为首的男人说道:“大人,刚才那个人是全九维!”
“谁?”为首的男人回头。
“楚筝,册子给我!”
男扮女装的女子从袖中取出一本轻薄小册。
男人接来翻开,其上画像果真与方才那人有八分相似,一旁写着三字,全九维。
这本册子上的所有人名,都是颜夫人点了名要见到人头的,唯独这个全九维除外。
“夫人画功了得,当真是像,”楚筝说道,“我这便去追!”
“我与你同去!”另一个同伴说道。
屋内剩下三人,认出全九维的男人看向为首男子:“大人,这临宁还当真有意思,一来便碰见这好玩的。”
虞彦驰取下满是雨的斗笠搁在一旁,将随身的大刀放在长案上,淡淡道:“册子留下,去将沈冽所买的那户房子查清楚,今日黄昏前,我要知道他买下那屋子的原因。”
“是。”
虞彦驰将名册翻开,名册上所写名字和所画头像,大部分是当年在京城跟于颜夫人,而后又叛变之人。
最后几页则是新添上去的已死者名单,其中有一个名字,特意被他们圈了出来:季令德。
便是季家死于他们箭下的那位嫡长子。
那几夜在广骓,他们奉命暗杀各大世族的男丁还有城中巡守士兵,谈不上屠杀级别,但死的那些权贵之命已给后世史书留下了“问柳之祸”四字,一夜之间在整个天下掀起狂澜。
一切本该顺利,偏偏有两人与他们交过手,并活着离开,甚至还将他的手下反绑住,差点让广骓的巡守兵发现,不论如何,这两人绝不能留。
不知他们姓名,但根据当夜种种分析,包括楚筝所再三强调的男子相貌极其俊美,虞彦驰有绝对把握,其中一个男子便是沈冽。
大约小半刻,房门被叩响,楚筝和一并追出去的司马悟回来了。
“没有瞧见全九维,”楚筝懊恼说道,“追出去时便不见人影了。”
“他似乎极擅长隐藏行迹。”司马悟道。
“他来此地,不知是否也与沈冽有关,”虞彦驰皱眉,“否则无端出现在八江湖作甚。”
“那沈冽最好已经死了!”楚筝怒道,“不是说季家在逃亡路上死了很多人吗?”
“早死晚死,他都会死,”虞彦驰淡淡看她一眼,“你大不可不必一提到他便如此沉不住气。”
“是,”楚筝垂头,“小的知错。”
“程妙德和刘辉去调查沈冽那所屋子了,你们若不想休息,也可一并去查,退下吧。”
“是。”
大雨一直到黄昏酉时才终于停下。
整个山地都是水,势高处往下游奔来的江河如云中白马怒跑,激扬起大片银浪。
浪尖上的水花,都有半个人高。
林中虎大叹江河气势雄伟,回头看到身旁面淡无波,平静得出奇的一对男女:“你们怎的?半点豪情热血都无?”
“有啊,”夏昭衣一笑,“很豪迈,壮志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