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没脑子的
崖边风太大,似乎四面八方的都有。
卞夫人看着面前的山渊,再朝对面望去。
那边的崖边也站满了人,那些仆妇和女童们都围了上来。
“娘,这石桥当初是怎么修上去的。”卞元雪好奇的望着山涧,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卞夫人收回目光,“所以才要你多读书。”
“书上还讲这些?”
“书上什么都讲。”旁边的刘姨娘回答。
“娘,书上还讲这些?”卞元雪再度问道。
卞夫人看了刘姨娘一眼,点头:“嗯。”
刘姨娘旁边的卞雷,和身后几个丫鬟的面色顿时都有些不太好看。
卞元雪唇角勾了缕窃笑,挽紧卞夫人的胳膊:“那明天就把苏举人抓来修桥吧。”
“嗯,修桥的事肯定是要问他的。”卞夫人回答。
“苏举人不过是个文绉绉的读书人,”卞元丰冷冷道,“术业有专攻,修桥这种事不必去问他。”
“弟,你说什么呢。”卞元雪叫道。
卞元丰立在她们另一边,双手背在后面,身上穿的青布衫,乍一看,举止跟苏举人似有些像。
他神情冷冷的,没有说话,目光阴沉的看着对面。
卞夫人心里也在不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自己儿子反驳,她面上多少会有些挂不住。
前山真正的主人们这时赶来,丫鬟姨娘们纷纷让开。
“怎么回事!”二当家段四爷开口叫道。
没了石桥的山渊,有种失落落的无力感。
“昨晚那大风给吹坏了,现在彻底垮下去了。”卞夫人回答。
“那今天一天干什么去了,不修修的?”段四爷直接冲卞夫人嚷道。
“你让谁来修,”卞夫人低声道,“你看对面那些人谁像是会修的。”
段四爷循着她的话,抬头朝对面看去。
那些仆妇和童奴们还立在那边,都有些傻眼。
竟然在偷懒!
段四爷眉头一皱,吼道:“你们干什么呢!不干活了!”
“都给我回去。”凤姨当即回头说道。
仆妇和女童们退开了,那几个送酒的女童还抱着酒坛,围在桥头。
“放这吧,”凤姨指了指旁边的小空地,“你们也去干活。”
梁氏还没走,说道:“现在还要干活?做出来的东西谁吃,给谁?”
“上山下山,”凤姨转头看着她,“还有两条路呢。”
梁氏瞪直眼睛:“这个时候?”
“不然呢?”凤姨反问。
梁氏一咯噔,随即心里将前面的强盗们怒骂了一顿。
看到对面的仆妇和童奴散了,人群里面身材最魁梧的二当家吴达说道:“那现在怎么办,老子这肚子可饿了一天了。”
所有的丫鬟小厮们都在盼着这句话,卞夫人卞元雪还有那些个姨娘可以一天两顿,丫鬟小厮们一天下来能等的却只有这一顿。
气氛好像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因为没人知道怎么回答。
等了好久,卞元丰开了口:“当初没桥的时候怎么走,现在就也怎么走。”
他朝右手面看去:“让这些下人爬山送过来。”
两座山峰并不是完全不相连的,后山东北溪头的山水,便发源于前山。
在前山壁下有一个瀑布,水流很湍急,瀑布另外一边就有一道石栈一道泥梯,是第几代帮主修建的已经不得而知了。
反正面前这座已经砸下去的石桥的岁数,也绝对超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现在?让她们送?”卞夫人皱眉,“不行。”
石栈高而耸,妇孺们哪敢走。
泥梯陡而峭,走起来也非常考验体力。
“山上不好走,她们爬山的时候摔了吃的怎么办。”刘姨娘也道。
“那就宰了她们,我看谁敢!”吴达吼道。
“还是我们过去吧,”卞雷道,“那路很多年没人走了,得有人先去开开路。”
卞元丰伸手夺来一个小厮手里的火把,转身就朝那边的山坡走去。
“二郎!”卞夫人叫道。
卞元丰脚步不停,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开路。”
余妈提着刚从井里打起的水倒入大锅里面,抬头看向对面的动静,再在那些人群里面寻找着。
找了一阵,没能找到阿梨,她提着水桶放回井边,犹豫了阵,朝凤姨走去。
“你是说,那个阿梨还在对面?”凤姨皱眉道。
“幸好她命大,没掉下去。”
“现在这么忙,她跑去对面干什么,我不记得她是要送酒的吧。”梁氏说道。
送酒的几个女童都是专门挑选的,手劲要大,速度要快。
前山近千人,只有那些当家的和十人长们能有资格喝酒,其他人想喝酒,还得看卞八爷心情来打赏。
但就算如此,光靠那些女童送酒,也得来回好几趟,阿梨那动作跟力气根本做不了,不如留下做别的。
余妈自责:“这事情也怪我,我看怜平那不安分的想要对付阿梨,就给阿梨准备了一些糕点蜜饯,想让她悄悄给怜平送去。今天她跟着去后山埋陈棠,回来的时候从山上摔了下来,整条腿给摔瘸了,我就让她去后院那边自己抹点伤药。大约千千跟她提了怜平的事,而她一时又无事可干,就拿了那些糕点蜜饯想去送给怜平吧。”
“原来是这样,”凤姨嗤笑,“看吧,后院这些丫头,要么一个赛一个精,要么一个比一个没脑子,这个阿梨就是没脑子的。”
第24章 三道鞭响
“可今晚也不知道她要怎么过了,”余妈叹气,“桥是定然修不好的,前山全是豺狼虎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应付。”
“别想了,生死有命,这些不归我们管,”凤姨淡淡道,然后又皱眉,“不过那些糕点蜜饯可是准备留着给卞元雪和刘姨娘的,你这样让阿梨拿去送怜平,可不要被人发现。”
“而且以后也别自作主张了,现在局势这么紧张,别说蜜饯,大米也没多少了。”梁氏接着道。
“嗯,”余妈点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有时候想想真烦,是盼着这些畜生多抢点,我们好宽裕些,还是盼着这些畜生什么都抢不到,世间太平些。”
凤姨顿了下,朝前面看去,说道:“不管抢多抢少,总之我们都会死在他们前头的,天下如何,与我们何干。”
钱千千垂着头,就坐在不远处捣肉泥。
她特意选的近一些,也悄悄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凤姨余妈她们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担心阿梨,可却又像是不担心。
她手里捣肉泥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抬头朝山崖看去。
也不知道阿梨现在在哪里,余妈装在盒子里的蜜饯,可全被她们藏在后园的菜地里了……
所以,她应该不会去找怜平吧?
……………
龙虎堂那边又来了好多人,聚在崖边的人越来越多。
夏昭衣站在火光照不太到的角落里,因为个子小,几乎没人注意到她。
实在是装傻充愣的把戏不爱,所以没有出去的打算,倒是这些人物关系,已经在她的心里面略略谱了个小图。
现在,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刘姨娘的身上。
夏昭衣从小到大基本都在山上,虽然师父老说她出身很好,但实则她没多大感受。
衣服自己洗,饭菜自己解决,想喝水了,还得去半山腰把水缸挑满。
当然,因为师父那老家伙也得她伺候,所以这些都是双人份的。
关于自己的身份,夏昭衣唯一能有点内心波澜的就是佳节回去京城,京兆那些贵胄小姐们喜欢围着她转,各种奉承话出之不尽,难绝于口,将她夸得天上地下,仅此一人。
还有回到家里看到的那些姨娘们,不管是父亲的妾,还是庶叔的妾,每一个人见了她都唯唯诺诺,连多看一眼都怕。
后来渐渐长大,夏昭衣理清了个中缘由,因此,眼下这个刘姨娘的态度,在夏昭衣看来挺好玩的。
“小豆,小豆。”一个女音在她后面不远处轻轻叫道。
夏昭衣回过头去,咦,是她。
“小豆。”怜平还在叫唤。
叫了好一阵,一个小厮终于有了反应,回过头去循着。
“这!”怜平招了招手。
小豆跑过去:“欸,怜平。”
“二少爷呢?”怜平打量着人群,低声问道。
“去山上了,卞雷也跟去了,除了鲁贪狼,其他几个二当家都跟去了。”
“山上?”怜平抬头朝那边的山路看去,“那个桥,修不好了呀?”
“是啊,全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