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呢?”
“她自戕了,在得知南宫秋明断气后,她一言不发,果断自戕。”
夏昭衣叹惋:“她身手好,若她是我们猎鹰营的人,便好了。”
能得她亲口夸赞身手好的,严紫燕等人不敢想,这灵儿的身手会好到什么样的地步。
沈冽带着几匹马回来时,夏昭衣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
她很困,但她想等他。
先前初见时,正逢她与人剑拔弩张,忽然见他,瞬息掀起狂澜情绪。
这次再见,心境已平静很多,那些排山倒海的浪潮,变作深沉缱绻的暗涌,且手下们都在,夏昭衣不能失了一军统帅的威仪。
她起身迎上去,步伐走得稳。
沈冽见到她时,便已从马上下来,牵着龙鹰也朝她走来。
看了眼她臂膀上的纱布,沈冽道:“接下去几日,能碰水么?”
夏昭衣摇头:“应该不能。”
沈冽黑眸变深:“幸好我来了。”
“……”
沈冽几乎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已不止一次在她遇上麻烦时及时出现,但他从来没自夸过。
现在这话,带了另一层意思——
沈冽的大掌轻轻伸来,握住她的手指:“阿梨,你很重要,不止对我,还对你的所有兵马。”
夏昭衣莞尔:“……行,我不否认,确实很疼。但我知轻重,疼是一码事,不会废掉,是另一码事。”
“若真是废了,可还了得?”
“千万人都断得,那我也断得,不过你放心,我要对我的兵马负责,所以,我不会鲁莽的。”
说完,夏昭衣话锋一转:“那几人,你全都杀了吗?其中一人,是卞元丰。”
“我认出了他说话时的咬字,我并没有给他一个痛快死法。”
夏昭衣冷冷道:“好,他配得上世上所有的酷刑。”
沈冽的眼眸扫了一圈:“绛眉,可死了?”
“嗯,她死了,出血太严重。”
刘巧云说,绛眉被刺了很多刀,其中一处贯穿,出血如奔,实在救不活了。
虽然绛眉同样配得上这世间所有的酷刑,但是,她此时的身份是一个孕妇。
拿刀直接将孕妇的肚皮活生生划开,从中取出孩子,再让这孕妇曝尸天地荒野,这是畜生才干得出的事。
所以夏昭衣才赶去阻拦。
但凡绛眉没怀孕,那她怎么死,夏昭衣都会看戏。
沈冽道:“那她腹中的孩子呢?”
“是个女婴,活了下来,说是很健康,哭声嘹亮。”
沈冽停下脚步,看着夏昭衣:“阿梨,那女婴,极大可能是卞元丰的女儿。”
夏昭衣有些意外:“卞元丰,和绛眉?”
“我搜到了这封信。”
沈冽递去。
夏昭衣看完,脸上没有神情变化。
沈冽道:“这女婴,你如何打算?”
夏昭衣笑了笑:“能如何打算,我猎鹰营里都是女人,还照顾不好一个女婴?”
她想过,这个女孩长大了绝对不会简单。
绛眉容貌绝世,她的女儿应该也是顶级漂亮的。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只有美貌,那会很惨。
所以,让她习点武术吧,在兵营里跌打滚爬长大,练点身手。
至于她是谁的孩子,没人会告诉她。
“让她姓项吧,”夏昭衣道,“单名阳。”
“项阳?”
“嗯。”
沈冽安静走着,不再说话。
他钦佩她的心胸,知道这些话,她并非只是说说,而是她的确能够容忍下绛眉和卞元丰的女儿。
但沈冽却容忍不得,今后,他必将差人紧盯着这个女婴,观察她长大后,是否有任何不正当的心眼。
若是有,他不会手软。
骑马回去,很快,见着了这个女婴。
包裹得严实,在冯萍的怀里呼呼大睡。
冯萍一边轻轻拍打着女婴,一边道:“刚才哭得很厉害,没有奶水喝,现在可算是哭累了。”
夏昭衣看着这个皱巴巴的小孩:“去丰和县后再看吧。”
沈冽的兵马,全都在丰和县。
晏军的主力全都到了,还有这几个月被他硬生生锻打出来的江南兵,现在也成了龙精虎猛的精锐。
沈冽带人去驻扎的兵营里巡看,夏昭衣也去看今日随她出来的受伤的士兵们。
她们的伤势还好,而后,夏昭衣和严紫燕、刘巧云聊到很晚,等她回去,发现沈冽已经回来了。
这是丰和县最大的客栈里,最大的一间客房,自带浴池。
夏昭衣今日出了一身的汗,但她的臂膀不能碰水。
第1633章 鸳鸯浴
沈冽已在浴池旁调试好水温,待夏昭衣回来后,沈冽替她脱衣,没让她浸水,将她抱坐在浴池旁。
先为她洗发,再为她冲淋,每一步都小心避开她的臂膀。
夏昭衣自小从不让人服侍她,但沈冽的“伺候”,她乐得享受,不过还是道:“今日你将我抱上马匹之举,若在我手下面前,万万不可。”
她的眸子含着笑,亮闪闪的。
沈冽一面为她搓洗前臂,一面温然道:“见到我抱你上马之人都被灭口了,放心,此事传不出去。”
他的指尖触及到一条疤痕,将她的手心翻过来,掌心上面有一条长长的淡粉色伤疤,已经很淡了。
“怎么伤的?”沈冽低柔问。
夏昭衣垂眸看了眼:“欧阳隽在单单河被北元五大家族包围,送信求援,我当时人手不够,只能带五百兵马去夜袭明月湖河城,逼雪香家和夏儿两家掉头。那场仗不好打,我们人少,恶斗时,有把刀子砍向冯萍,冯萍去挡那把刀,但是那人凶,立即丢了刀,拔出匕首刺她,动作极快。”
沈冽惊出冷汗:“你空手夺白刃?”
“……怎么可能呢,若真是空手夺白刃,我的手指岂不得被横掌斩断。我是去抓他的手腕,只是一切发生太快,我在途中被划伤了。”
“那人死了吗?”
“冯萍当场砍掉了他的头。”
沈冽没觉到半分爽快。
夏昭衣看着他,笑容璀璨,举起掌心道:“勋章。”
沈冽黑眸极深:“你早已功勋彪炳,山河为证,何须这道伤痕来添作注脚。”
夏昭衣忽然反问:“这些时日,你便没受伤吗?”
“……有。”
夏昭衣一眨不眨看着他,自浴池中起身,呵气如兰:“那,我也要查看。”
二人数月未见,小别如似火,早就烧得沈冽浑身滚烫。
偏偏他是个极其克制的,能够压住所有的欲念,先为她洗去今日的汗水和泥尘。
以及,他还想好好看看,她受了多少伤。
哪个男人愿意自己心爱的姑娘在外打仗,可不愿意是一回事,他又从心底尊重甚至敬仰她的每一个想法与选择。
沈冽未动,注视着她挨近。
夏昭衣身手灵活,双臂搂住沈冽的脖颈与他拥吻时,轻盈便跃了上来。
浴池的水温舒适,夏日不用太烫,因他们的动静,整个浴池哗啦啦荡起一片又一片涟漪。
情动至深时,沈冽都不忘保护她的伤口。
浴池一场疲累,清爽之后回去床上,聊没几句,又起一场尽兴。
都是正年轻的岁数,且二人的体力和韧性都好的惊人,他们热烈拥吻,呼吸炽热,酣畅淋漓,似要不顾一切,将心底压抑多月的深刻眷恋尽数宣泄,付在这难得的贪欢时刻。
夏昭衣靠在沈冽的怀里沉沉睡着。
沈冽也累,但怕她明日醒来头疼,起来将她半干的头发反复擦拭。
隔日,沈冽睡到很晚才起。
夏昭衣人已走了,给他留了信,称进京去找陆宁衿。
大军入城后,城内必乱,虽然事先有过安排,但临近关头,她得再三检视查漏,督饬各处,确保万无一失。
而大军,将在今夜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