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能精准操控投石机,指哪打哪的精英士兵们,也几乎全被对方城墙上的射手射死了。
用了足足七日的时间,聂挥墨终于拿下松州。
而拿下松州后,往北一马平川,差不多算是和宋致易的大本营安江面对面了。
不过聂挥墨没有北上,他所受得牵制非常多,不具备北上的资本。
晋宏康听闻松州已失,气得昏阙,当即下令,就算死上十万人,也要将松州拿回来。
云伯中也没有闲着,袁世庄被偷袭,这口恶气他咽不下,直接率领兵马去打田大姚的丰州和吝文山了。
在他们三方乱成一锅粥时,早已发兵江南的沈冽,吃下了庄孟尧的湖州,越亭,锦瓷和叶州。
庄孟尧比他所想得还要不堪一击,江南兵营的兵像是流水一样,哗啦啦地涌入沈冽的晏军。
越到后面,听闻投降就能加入的士兵们,弃城投降的速度一个赛一个地块,唯恐慢了,就没机会了。
但实际上,晏军非常瞧不起他们。
沈冽给他们打包一下,打算择日送到北元,在前线历练。
所有信函处理完毕,最后一封信的日期,是九日前的。
这一封信来自支离,说舒月珍沿着长麟钱庄这条线索查下去,终于查到了最上面的幕后者,姓江,名辉,乃林清风的师弟。
此事果然和林清风有关。
支离还在信上道,当初林清风被打包回同渡,谁都以为她必死无疑,应金良也的确下令择日鸩杀她,不曾想,还是被她逃了出来。
想方设法救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个江辉。
为救林清风,江辉花了大概有十万两银子打点。
而若不是支离写信去同渡问起此事,应金良都还以为林清风在死牢里关得好好的呢。
应金良给支离的回信上自称大感后悔,他不过是想要林清风多感受感受生不如死,暗无天日的囚禁滋味,毕竟直接杀了,也是便宜了她。
支离评价应金良的书信道,一看这应金良便成不了大事,哪有成大事者用这样的口吻跟人抱怨吐苦水的。
最后,支离称,江辉这条线还在继续跟进,若发现什么,第一时间告知。
给支离回完信,夏昭衣累趴下了。
她在书案上眯了会儿眼,隐约听到耳边有人说话,缓缓睁开眼睛。
林五妹手里端着茶,正在问詹宁她是何时睡的。
詹宁在整理那些已看完的书信,让林五妹将茶先端去给其他人,看看其他人要不要喝,放在这里容易冷掉。
夏昭衣听到这里,将眼睛又闭上了。
西北物资贫瘠,茶叶也是昂贵的,不浪费就好,不浪费就好。
三日后,欧阳隽率领大军回来。
全军上下,所有人士气高涨,精气神极佳。
欧阳隽一回来便快步来找夏昭衣。
根本没有喘气时间的夏昭衣,正在看虞世龄和殷泽明从河京寄来得信。
“哈哈哈!”欧阳隽开心大笑,进来道,“阿梨!你太厉害了,真的太厉害了!我们在西北打了这么多年仗,从来没有打过如此畅快轻松的一场!”
跟在欧阳隽身后的将士们也都神采奕奕,赞不绝口。
欧阳隽道:“兰泽城那些守军全都傻眼了,一个个的,哈哈哈!我们就死了三个,被他们射死的!他们,我们一个没留,全斩了!”
夏昭衣道:“兰泽城的平民呢?”
“平民我们没碰,放心,一个都没伤!”
夏昭衣微笑:“嗯。”
詹宁眨了下眼睛,看向夏昭衣:“二小姐,那些平民,我们不杀了吗……”
“嗯,不杀了。”
“为什么,北元全民皆兵的。”
“那就等到他们变成兵以后再杀吧,又不是对付不了。”
詹宁抿唇,眉眼变得低落。
夏昭衣拍了下他的肩膀:“詹宁,他们和清泉镇的人不同,清泉镇都是吃至屠百姓血肉吃出来的富人,他们则是穷人。在兰泽城,他们也是被权贵们所糟践的,你忘了他们额头上的伤口了吗?”
“我知道的,二小姐,但我就是讨厌北元人。他们不是也讨厌我们汉人吗?”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其实已经活不了了。”
詹宁一愣:“为什么?”
“他们额头上的伤口很深,那些割开他们额头的匕首,很多都是生锈的,而且,刀刃碰到了太多人的鲜血了。但凡其中一个有花柳病,那么被这把匕首割开额头的所有人都会出事。”
“还有这种事……”
“他们其实也是可怜人,古往今来,百姓都是最可怜的,不是么。”
詹宁长叹了口气,点点头:“是啊,二小姐,那我不想了。”
“嗯。”
欧阳隽在旁笑道:“瞧瞧,阿梨才多大,安慰这詹宁,像安慰个小老弟一样!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豪迈,周围一圈人被感染,也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1577章 兰泽城之变
整个北元的信息严重瘫痪,各类消息真真假假,扑朔迷离。
前不久,信使才快马从凌黛城赶回来,向易书荣禀明一切。
得知四万兵马被耍,还有清泉镇和鹰星堡口发生的所有事,易书荣都气笑了。
不久后,兰泽城飞出来的大鹰携带紧急信函,停落在容塘峡口。
但易书荣压根没有将信上内容当真。
直到两日后,各路信兵从兰泽城出来,快马奔到容塘峡口,易书荣才得知,一切都是真的。
除却信兵的口述,还有书面信函。
易书荣一行行详尽看去,手指抖得越来越厉害。
胸腔忽然一阵骤痛,剧烈的咳嗽冲上喉间,易书荣捂着胸口,差点没有昏阙。
左右两旁慌忙上前扶他,易书荣越咳越厉害,终于体验了一把尚台宇被气昏过去是何感受。
待他醒来,孟津辞和几员大将已从二十里外赶来。
他们同样不幸,全家除却小妾与孩子,全部被灭门。
孟津辞没有小妾,留下的小妾,是他弟弟们的。
他唯一的儿子虽然岁数还小,但从小尚武,极爱舞刀弄枪,个头长得非常高,也被阿梨杀了。
易书荣醒后,将兵马分作两路。
一路随他快马加鞭,奔回兰泽城。
一路直接进攻现在由毕家军所守得功成山。
在欧阳隽带兵马撤离兰泽城后的第四天,易书荣终于率大军赶到。
整座兰泽城的权贵和官僚全部被杀。
凡守卫、衙卫、城门卫等,只要穿着官家制服,腰间或后背别着兵器的,皆格杀勿论。
欧阳隽虽下令不得对平民和奴隶动手,但大大小小的执法机关名存实亡,城中秩序彻底瘫痪,虽未杀平民和奴隶,但平民奴隶们注定要乱。
兰泽城一直是易书荣心里最大的骄傲。
兰泽城的繁华和闪耀位居北漠第三,近年来,兰泽城人口越发兴旺,商业茂泽,蒸蒸日上。城土区域扩建至原来的十倍之多,大有要追上凌黛城的势头。
但是现在,一切都毁了。
一场场大火,在冬日的商铺或民居中燃烧。
城内城外,百姓们你抢我,我夺他,亲朋好友抱成一团,专门去欺压势单力薄者。
显赫贵胄们的府邸虽被汉人军队抢夺得一干二净,但兰泽城已经疯癫的百姓们没有放过它们。
带不走的砖石被人凿走,一等一的木雕梁柱被人扛走,一些仿汉人建筑的屋顶,上面的瓦片也被人架着梯子上去揭走。
剩下实在带不走的,那就又放一场大火。
北城门外是堆积如山的尸体。
许多显赫一时的权贵们的尸体,因无人收尸,也被丢在那边。
虽是冬日,蛇虫鼠蚁没有,但野狗野狼不少,还有天上盘来绕去的寒鸦,虎视眈眈,皆在等着一顿饱餐。
易书荣一回去,便将正在亲王府里抢东西,来不及逃跑的平民和奴隶们全部处死。
踩着满地狼藉,他在漫禾苑的大空庭上找到了父王和长姐的尸体。
他们的尸体从收业庄运回来的第一时间,便被暂时装置在红木棺椁中。
这几日的动荡,棺木早被抢走了,他们的尸体被随意扔在地上,尸体上能扒走的衣物一件不剩。
除却他们的尸体,周围还有大量的侍女和守卫的尸体。
这些尸体皆死于汉人的兵器。
地上的血水被冬日的大雪冻成极厚的冰层,又被那些闯进府抢掠的平民和奴隶们踩来踩去,踩得肮脏浑浊。
易书荣噗通一声,对着易兰成和易静旖的尸体跪下,仰天嚎啕。
部下门围上来:“将军!”“小王爷!”
易书荣嘶声怒吼,直到将嗓子喊痛,喊得彻底失音才停下。
父亲和长姐的尸体,易书荣不要任何人碰,他起身过去,亲自将两具彻底僵硬的尸体摆正,脱下自己的衣袍盖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