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疾射而来,从后背射中雪香花的胸口。
“郡主!”
“妹妹!”
雪香花捂着胸口倒下,痛得说不出话,惊恐地望着雪香神木:“姐……”
紧跟着又是一支,射在了雪香神木的肩膀上。
众婢女大怒,要冲出去。
但是对方的弩箭非常快。
一支之后,接连便是另外一支,像是不用思考时间,更不用抽箭搭弦。
忽然,三支弩箭齐射而来。
奔至门口要冲出去的几个婢女倒下了二人。
其余婢女还未反应过来,被之后的波弩箭射倒在地。
雪香神木捂着肩膀,痛苦地抱着苟延残喘的雪香花。
姐妹二人的鲜血将衣衫完全打湿,混在一起。
最后一个婢女倒下,身中三箭以上的已气绝,尚还有呼吸气息的,要么奋力去门口,试图将门堵紧,要么拼命回来,继续保护她们。
夏昭衣扔掉空掉的箭囊,自地上的尸体旁又拾起满满当当的一个,斜挂在背。
而后她一手拎着沉重的弓箭,一手拾起一把刀,过去踹门。
一下,两下,三下。
雪香花朝房门望去,握紧雪香神木的手臂,害怕地道:“姐……”
雪香神木双目绝望,那踹门声一声一声,像是催命的厉鬼。
最后几下,夏昭衣是用刀把用力撞开的。
她推开残缺不齐的房门,就这样在雪香神木的注视中迈入进来。
几乎同时,雪香花挣扎着在雪香神木的怀里死去。
雪香神木抱紧妹妹,泪如雨下,眼睛痛恨地瞪着门口的少女。
少女清瘦高挑,笔挺如松,站在一地尸体和血泊中,俏脸如霜,一双眸子清凌凌的,没有半点情绪。
雪香神木冷冷一笑:“你们汉人的东西真不好用,我死前最后悔的事,应该就是要恼自己,为什么要对你们汉人的东西感兴趣,用了这样的破门。”
夏昭衣一把扔掉手里的大刀。
大刀撞在地面,发出清脆声响。
而后她自身后抽出一根弩箭,搭箭上弦,举起对着雪香神木的眉心。
雪香神木一把擦掉眼泪:“好啊,你杀了我啊,有本事,让我的死法和你姐一样惨!”
夏昭衣忽也一笑,慢声道:“口口声声草原上的雌鹰,到头来,不战而败。雪香神木,你连和我面对面的勇气都没有。”
雪香神木气得发抖:“我知道你很厉害!但你再厉害,你怎么跟鬼斗!你等着我,阿梨,我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我告诉你,人死之后,什么感觉都没有。你猜我是谁,我是夏昭衣,我才是真正的厉鬼。”
雪香神木瞪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的少女:“怎么会!”
话音落下,她清晰看到一个黑色的圆点在自己跟前被逐渐放大。
不待她的脑子有任何反应,她连痛都没有感知到,便失去了所有知觉。
夏昭衣垂下手,没有马上离开,在原地侧首张望,打量房间。
今日出来时,林五妹说,若她要找雪香神木,可以在雪香神木的房内和她的书房中搜一搜,有没有“好东西”。
第1573章 不如尘归尘
说来也巧,夏昭衣轻易便在雪香神木的床顶上找到一个木盒。
木盒外刻着汉文,一个“孟”字。
里面有八封信,她简单扫了眼,将八封信都收走。
在另外一边的书房里,书柜最上面贴近墙的角落中,除却那些木盒外,她还寻到一幅画。
画轴打开,里面赫然正是当初在河京时,张翅亲手递上来得江畔少女图。
林五妹说得没错,通缉令上的画像,果真是由雪香神木传出去的。
除却画轴,在书房里的其他地方,她寻到了另外几个木盒,木盒里边同样都是书信。
她粗略看了眼,并不认为有带走的价值,许多事情都是已发生过,并且已结束的。
在书房另外一边,有个仿汉人的博古架,但又保留了北元特色的木架。
木架上摆着雪香神木的收藏品,许多华贵的宝石、匕首、铁器、丝绸制品,还有许多样骨头玩物。
有虎骨、鹿角、象牙,还有人骨。
夏昭衣的目光停留在几个头骨盖和骨笛上。
手指微动,夏昭衣想伸手取下,却又惶恐。
想了想,夏昭衣到底没有去拿,掉头转身。
罢了,未必便是他们。
即便是,她如今也没有办法带走。
如若因打斗而遗留在地,同样逃不开被人糟践之命。
不如……尘归尘。
没多久,一场大火从雪香神木的书房里烧起。
很久都没有人来扑火,朱修英公和他身边的高手们早便死在了箭矢之下。
那些妾室抱紧小孩,那些仆妇和小厮们更是躲在后边的杂房里,望着天边的大火,动也不敢动。
层云漫布,黎明来得很慢,光从极厚的云海中穿透下来,整个兰泽城分外安静。
死一样的寂静,源自于被那个叫“阿梨”的少女所统治的恐怖暗杀。
一个又一个人们所熟知的名字倒下。
是那些他们的华丽宝车经过,所有人都要在路旁下跪伏地,不敢去仰望的掌权者。
他们高高在上,令众生害怕却又虔诚崇敬和供奉着,他们,就这样都没了。
不懂事的小孩问父母,那些大人们,王爷们,不是都很厉害吗,为什么会死呢。
孩子的父母们也不知道。
甚至很多父母根本没有心思去知道,因为额头上破开的洞让他们疼痛无比。
没有药,没有纱布,且民间还有一种可怕说法在非常迅速地流传开。
他们说,士兵们的匕首划破过太多人的伤口,很有可能会导致可怕的病症发生。
连一个小伤口都没有药医治了,如果再来一场可怕的重病,如何是好……
晨曦下,詹宁和赵亚准备出门,夏昭衣在此时从身后叫住他们。
“二小姐!”詹宁和赵亚快步回来。
夏昭衣从来不会好好走正门,要么是后门,要门是楼上翻窗回来。
“就这样出去吗,”夏昭衣望着他们,“额头也太光滑了。”
赵亚本要说陈永明的事,闻言在脑门上抹了下:“不怕,大不了像昨天那样,再干上他们一场。”
夏昭衣笑吟吟道:“你们两个是干得痛快了,但忘记今天要出门去办的事了吗?”
詹宁一顿,道:“是哦……范宇和梁德昌他们费了很多功夫才将眼睛插在这里,我们不能毁了他们。”
“去桌边等我,”夏昭衣笑道,转身上楼,“我去取颜料。”
夏昭衣要林五妹这两日别出门,所以在她脑门上缠了块纱布。
但詹宁和赵亚如果缠上纱布,走在街上实在扎眼。
只能用老办法了,制一条假疤痕。
夏昭衣很快抱着小木匣下楼,准备调制颜料。
詹宁很小声地道:“二小姐,陈永明不在医馆。”
夏昭衣一顿,抬起明眸朝他们看去。
赵亚道:“他离开……约有一个月了。”
“那,医馆里的人可有说他合适回来,或者,他不回来了?”
詹宁摇头:“此事不好多深入打探,陈永明是汉人,如果过多打听他,会引起医馆里的警觉。二来,也不好打草惊蛇。”
夏昭衣轻轻沉了口气:“嗯,你们做得对。”
看着她明显变失落的神情,詹宁和赵亚心里跟着不好受。
赵亚道:“二小姐,没事的,陈永明他无处可去,总会回来的。”
“是啊,这次让他侥幸逃脱,下次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运气了!”
夏昭衣点了下头,低头继续调制颜料。
气氛好像一下变得沉闷起来。
赵亚和詹宁小心对视了眼,无声叹了口气。
好久没有这种揪心的感觉了,实在不愿看到每天神采飞扬的二小姐变得失落低沉。
很快,两个大差不差的伤口各自出现在詹宁和赵亚的额头上。
“好了,”夏昭衣搁下剪刀和长针,“早去早回,兰泽城不宜再久留,待你们回来,我们便动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