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衣摇头：“那不是我开的，商道是赵宁所为。”
“哎呀，虽然我远在西北，穷乡僻壤，可天下人谁不知道宁安楼的赵大娘子和阿梨将军您的交情呢！所以呀，我还是要谢您的！若非是您，赵大娘子不会多瞧我们盖汤城一眼的。”
“好好好，”夏昭衣笑道，“那我收下这份谢意，待我回衡香后，我再替你同赵宁也说一声。”
“那个……”石白锦声音变得很低，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道，“阿梨姑娘，你们接下去，要离开盖汤城了，是吗？”
“嗯。”
“要，去哪啊？”
夏昭衣如实道：“至屠。”
“啊！你们要去至屠？”
“嗯。”
“至屠……”石白锦喃喃念着，忽然道，“阿梨将军，能不能，将我也一并带去？我也想去至屠！”
“你不想的，”夏昭衣温和道，“你刚才的反应，可是半点都不想。”
“不是，我是想要跟着你！阿梨将军，我能跟着你吗？跟着你们夏家军！”
夏昭衣一顿：“你要跟着我？”
范宇低低道：“不要吧……”
梁德昌低呼：“救命！”
“嗯！我要跟着你！”石白锦的目光变得明亮大胆，“阿梨将军，我一直想要从军，我爹爹，我兄长，他们全都死了，这些年的苦日子，都是我和二嫂苦苦撑下来的，我早便想去替我父兄们报仇了！”
夏昭衣的眼神变得认真郑重：“你真得想从军？”
“对！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们，我们西北女子，哪个不会骑马，哪个不会提刀？我很厉害的！家里也不用我担心了，我这些侄子侄女都在长大，已经能帮我二嫂分担许多了。”
范宇和梁德昌变得紧张起来，生怕夏昭衣答应。
夏昭衣想了想，道：“好。”
范宇和梁德昌大惊：“二小姐！”
石白锦大喜：“谢谢阿梨将军！谢谢阿梨将军！”
“不过，你需得在盖汤城再留一阵，”夏昭衣道，“我在衡香建了一支女兵，再有一个月，她们就要启程过来了，到时，你去珏州的赵八镇等她们。”
“女兵？”石白锦讶然，“都是姑娘吗？”
“嗯。”
“好呀！”石白锦开心道，“都是姑娘，那最好啦，我早就烦死这些臭男人了！”
说着，她妩媚的大眼睛朝那边的范宇和梁德昌扫去。
范宇和梁德昌怒了：“她还瞪我们？”
“谁招惹谁啊！你不招惹我们，我们谁知道你啊！”
“是你招惹了我们，我们也没怎么你好吧！我们连趁机占你便宜的心思都没有！”
“就是！看到你只会躲得远远的！”
“哼！”石白锦冷哼。
整个夏家军，除了夏昭衣生病之外，还有三百多人也因为忽然遭遇骤降的气温而生病。
在当天下午，夏川、张稷还有赵亚等人也病了，夏昭衣不得不将原定去至屠的时间往后拖五日，这也给范宇管驰还有梁德昌三人整理善后盖汤城的事务争取了更多时间。
因为年轻，夏昭衣好得很快，症状在第二日傍晚便消失了，赵亚带着一队士兵来找她，士兵们抬着好几个大箱子，箱子一打开，里边全是厚实漂亮的冬衣，颜色偏暗或淡，但每一件的设计款式和料质都堪称绝品。
赵亚介绍，这些是赵宁送的，还有一个大箱子中，里边全是名贵药材和一些好吃的零嘴。
这几个大箱子早早送来了，因为囤货太多，这几日收拾的时候才翻出来的。赵宁大概也想到了这点，所以这些零嘴小吃都是能够保存很久的风干类食物。
石白锦和她的二嫂李氏，还有几个小孩都在。
瞧见小孩们的眼神，夏昭衣对一个士兵道：“拿两包牛肉干分给他们。”
小孩们一个个欣喜若狂，夏昭衣看向石白锦：“这些衣物我穿不完，你和你二嫂去各挑两件吧，随便挑。”
她也是这几日看到石白锦穿得衣裳都泛黄变旧，才知那日她抱来的大氅是她的心爱之物，平日她自己都舍不得穿。
石白锦开心道：“阿梨将军，真的可以随便挑吗。”
“可以呀，”夏昭衣笑道，“去吧。”
“谢谢阿梨将军！多谢！”石白锦拉起李氏的手，“二嫂，走！”
在她们挑选衣裳的时候，夏昭衣在旁翻看账册。
送来多少，入库多少，往其他地方运走多少，这边的职方长史记载得非常清楚。
当然，这本账册记载得只是王丰年运送而来得东西，赵宁和天下其他商贾或者商会的物资，很少会运到盖汤城。
数据基本是对的，路上没有遇到过劫匪，到这里后也没有遇到过小偷。
石白锦挑选很久，终于做好决定，转过身来：“阿梨将军，我们选好了。”
夏昭衣抬起眼睛，笑道：“你方才犹豫抉择很久了的那件灰色衣裙，也拿去吧。”
石白锦目露欣喜：“也给我吗，那不就是三件了。”
“嗯，也给你。”
这件锦缎长袍华美绮丽，淡白暗灰为底色，边沿绣满银丝，迎光而闪烁，盈盈亮泽，石白锦实在喜欢。
夏昭衣又道：“作为交换，你的衣裳我也挑两件。”
石白锦一愣：“啊？可我的衣裳都旧了，材质也不好的。好看的衣裳，我之前都拿去典当了。”
“如此才不会招摇呀，”夏昭衣笑道，“我会时常在外走动，我需要得便是这样的衣裳。”
石白锦点头：“原来如此，那，等我回去收拾，稍后都抱来，由阿梨将军挑！”
“好。”
说完，石白锦忽然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神色变得有些尴尬。
“阿梨将军，有一件事，我需得同你老实交代……”
“何事？”
石白锦抬不起头，用旁人听不清的声音道：“我偷了梁德昌一样东西。”
第1534章 偷走的玉
石白锦离开没多久，很快就回来了。
她的衣裳所剩无几，所以不需要多整理，她让侄子侄女将两个小箱子抬入进来，放下后便将他们支走。
待亲眼看到他们离开这座小院后，石白锦才转身回来，耷拉着脑袋到夏昭衣身旁，摊开手心：“阿梨将军，便是这个。”
一块精致小巧的岫岩玉躺在石白锦修长漂亮的掌心中。
夏昭衣一愣，拾起玉石。
石白锦难为情道：“我当初一眼看到它，还当是翡翠，偷到手才发现是岫岩玉，不值几个钱，我便没出手，一直收着，打算等实在缺钱的时候再拿去卖。不过后来，我发现他们来盖汤城帮了盖汤城很多，也让我家的日子好过起来，我就想着还给他，可苦于没机会，因为他看到我就躲，不给我近身。”
说完，见夏昭衣低眸端详玉身，手指摩挲过玉石表层上的那些浮雕，并没有回答，石白锦怕她生气：“阿梨将军，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偷窃了……”
“好。”夏昭衣道。
石白锦一喜：“阿梨将军，你不生我的气。”
夏昭衣抬眼看她：“石姑娘，你偷得不是我的东西，是梁德昌的。所以这句话，你问我并不妥当，我无权在此事上与你生气，你应当去问梁德昌的。”
石白锦嘴角轻撇：“我都不太想和他们讲话了。”
夏昭衣淡笑，将玉石放到她跟前：“寻个机会，亲自去同他说吧。”
石白锦看向玉石，玉石静静躺在圆桌上，颜色很漂亮，垂挂的丝穗和玉石上的雕刻都很精致，刚偷来那会儿，她每夜睡前都要把玩，不过，很快也玩腻了，但是这上面的图纹很特别，她倒是都记着了。
“唉！”石白锦轻叹，“算了，做错事就要挨打认罚，我去找他就是，现在就去。”
她拾起玉石：“阿梨将军，这些衣服，您随便挑选，选好了，我让那些小家伙们过来抬回去。”
“好。”夏昭衣道。
石白锦转身走了。
夏昭衣看着她捏着玉石的左手，眉心轻轻皱起。
这块玉石上的雕纹她并不陌生，但又不是具象地见过，很零碎。
想了想，夏昭衣起身去到书案后，从镇纸下取出几张纸，笔端落墨，一条条丝滑线条在她笔下轻盈钩出，笔走龙蛇。
詹宁带着药方去库房里抓药，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队士兵，抱着一箱一箱的药草回来。
见夏昭衣立在书案后头，纸张已铺了整整一桌面，詹宁转头示意身后的士兵们轻手轻脚，将东西放下后就走。
“二小姐。”詹宁走去。
望见纸张上面的一幅幅纹络，詹宁“咦”了声：“怎么有一些，看着那么眼熟呢。”
夏昭衣边画边道：“在衡香时，我入了寨水岭中那金家兄弟们的桃林竹苑，一些纹络，是下面的暗道中所见。一些是紫苏染坊的前任主人，张腾飞的棺材板上所绘。”
詹宁道：“我有印象了，那些棺材板，最后被郭云哲发狂的时候撕碎了。”
“嗯。”
“二小姐过目不忘，真厉害，现在都还记得！”
夏昭衣停下笔：“还有一些，是当初姚臻调查来的，衡香临碧乡的西朱村，那座已荒废的陈家老宅中所见。”
确切来说，陈家老宅里见到的东西，她之前在千秋殿下都已见过，包括那颗藏在字画后面的墙上暗格里的头颅。
那套邪术，枯骨生花。
詹宁点点头：“经二小姐一说，我皆想起来了。”
“最后一部分，是苏玉梅搜集来得那些纹络。”
“苏姑娘？”詹宁想了想，“是不是当初在徐城街上，因为街道人群拥挤，她身上之物不慎掉落，意外被人瞧见，然后招致了杀身之祸？对，我有印象，就是蛋叔、全九维、翀门辉那帮杂碎。二小姐，是那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