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出去了六百多人,骑马想去石桥县干一票,恰好碰上了兆云山南边的回风帮也想在这“打猎”。
两帮马贼动起手,谁都没有占到便宜,而他们不但死了十二个弟兄,还损了七匹马。
当时场面太乱,马的尸体都忘了带回,估摸现在不是被回风帮拖回去切马肉吃了,就是便宜了那群饿死鬼附身的流民。
而他们吃的这是什么?
又硬又难闻,连酒都被串了味。
卞八爷生得虎背熊腰,高大魁梧,喝了口酒直接将酒碗砸了出去:“什么玩意!”
第12章 是偷来的
卞雷坐在卞八爷旁边,看到老爹发火,卞雷说道:“昨晚后厨被一个疯女人烧了,中午又下了场大雨,后院那些仆妇赶不及收拾,那些童奴也因为有事给耽误了,所以帮不上忙。”
“有事耽误?”卞八爷眉头一皱,“被什么耽误?”
“也不是什么大事,”卞雷说道,“下午元雪又发脾气,把前院的丫鬟都罚了,现在这些丫鬟伤的不轻,找那些童奴去给她们上药了。”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卞八爷一掌拍在酒案上。
卞雷有些为难的说道:“其实这也不怪妹妹,我听说是二郎让她罚的。”
卞八爷的脸色顿时就没那么难看了,非常明显的松缓下来,并点点头:“哦,是二郎,既然是二郎,那应该有些道理。”
卞雷看着他,心里面暗骂了几句粗话,脸上的笑意不变。
龙虎堂后面有不少间疏分散的院落,最偏北的一座小院里有两个小房间,其中一个小房间点着油灯,小梧和小容还有另外三个女童跪在地上,给几个大丫鬟们上药。
因为被触痛了伤口,杜湘一脚踹向跪在面前的女童:“不会轻点吗!”
杜湘的腿受伤不轻,使劲踹过来的一脚也没有多大力气,但还是将女童踹得跌坐在身后。
女童吓得不敢动,低垂着头,缓了缓,才慢慢爬起,重新给她上药。
“你们这边也在上药啊。”一个愉悦轻快的女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一听到这个声音,小梧整张脸瞬息变白。
怜平磕着瓜子,悠闲的迈过门槛,进来后在不远处的炕上坐下。
房里的几个丫鬟都没有好脸色。
下午怜平因为风寒,所以没去打扫,她现在就在后院四处看戏。
很多人都讨厌她,但是没办法,谁都知道,怜平是卞二郎的通房,卞二郎好几次都直接要怜平睡他内屋的床上的,反正得罪不起。
“我好了。”小容这时起身说道。
丫鬟们都朝她看去。
小容又拿了纱布,过来帮小梧给金枝的膝盖包扎,动作很快,包好后小容恭敬道:“姐姐们,我们得回去了,后面人手不够,凤姨要骂我们的。”
小梧也忙跟着站起,她低着头,眼角余光却忍不住,一直往怜平那边看。
怜平没注意到她的视线,仍是悠哉的嗑瓜子,不忘打趣杜湘和金枝她们。
其他几个女童手脚略慢,小容和小梧不等她们,一前一后从杜湘的卧房里走出来。
小梧双腿发软,满头虚汗,整张脸色惨白惨白的。
小容回头见她这样,不解的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小梧没有说话,轻摇了下头。
这件事情她不想要连累小容,所以还是不说的好。
她那本识字的小册子,其实是从卞二郎书房里面偷来的。
那天恰好是她去送参汤,看书房里没人,便壮着胆子从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面偷偷拿了本册子塞到怀里。
未想,出来的时候恰好撞上了怜平。
虽然不知道后来他们有没有发现那本册子不见了,毕竟好像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东西,但是做贼难免心虚。
而且,不管是不是不起眼的东西,但凡是偷,还偷到了卞元丰的头上,那一定不会有好下场,这里最不放在眼里的就是人命。
“小梧?”小容又唤道。
“真的没事啦。”小梧强打起精神来,反正以后还是要多留点心眼避开怜平就对了。
回到后院,她们在凤姨那边领了稀粥,捧到旁边的角落蹲着喝。
小梧求着一个仆妇多拿了个馒头,回来分了一半给小容。
两个人坐在方石块上,白天一场雨带来许多凉意,小梧看着不远处被烧焦的废墟,轻声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建好,前院的人似乎没有要来一起帮忙的打算,他们可真不是东西。”
“别乱说话。”小容忙道。
“至少没被烧的时候,我们还有一点肉末可以吃,粥也不会这么稀。”小梧想到肉,就馋的想流口水,回头看向小容,“姐姐,以前家里有肉吃吗?”
第13章 嘴巴太坏
以前?
以前哪有什么肉,日子也并没有好过到哪里去。
小容摇头:“也没有。”
而且,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肉是什么滋味,在这里分到的肉末,她全部都挑到小梧碗里了,只知道很香很香。
每次端着大鱼大肉,送去给前院那些马贼们的时候,她都好想偷偷吃上一口,可必须得忍着。
“我现在好想好想吃肉,”小梧看着手里面寡然无味的稀粥,“不知道等那边的破房子收拾好了,我们能不能再吃到。”
“还会有的,不过到时候记得让那个阿梨把她分到的肉都给你。”小容说道。
“嗯?为什么?”小梧抬起头。
“之前余妈让你给她送药,你可是冒着被刘三娘发现的危险去的,这是大恩情。她也没什么可以报答我们的,就让她把每次分到的肉都给我们吧。”
“对喔,我当时跟她说过,这个人情记得要还我的,她也答应了。”小梧一笑,“那太好了,我们有很多肉可以吃了!”
“嗯。”小容也微微笑开,这时眨了下眼睛,朝院子里看去,“不过,我今天怎么好像一天都没有看到她了。”
“她被刘三娘打得惨了。”小梧想起她身上的那些伤,说道,“身体也还发着烧,可能下不来床吧。”
“提到刘三娘,”小容若有所思的说道,“说起来,刘三娘为什么要打她呢?前些天,她好像特别针对阿梨。”
小梧顿了下,想起那天看到的事,面上露出了一些犹豫。
“小梧,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小容看着她的神色问道。
“姐,我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说。”
“说。”小容神情变得严肃。
“前几天,我跟余妈一起去前院送洗好了的干净衣裳,回来的时候看到阿梨和刘三娘在顶嘴吵架,余妈忙带着我躲到了旁边。”
小容一愣:“阿梨敢和刘三娘吵架?!”
“对,”小梧神情变得困惑,说道,“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可是阿梨真的在和她吵架,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骂刘三娘老女人,不要脸,还骂她……骂她荡妇。”
“我的天呀。”小容伸手捂住嘴巴。
“刘三娘就动手打她了,打得可凶可狠,没几下阿梨便跪地求饶。但是没用,刘三娘一个耳光把她打得嘴巴出了血,还把她扯去了那边的小木屋里关起来打。”
“活该,”小容说道,“阿梨这是自找的,难怪刘三娘把她打成这样。”
“还有那天晚上,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阿梨第一次被从小木屋里放出来后做事越来越不认真,然后被刘三娘又抓回去关起来了,你当时还和我说,阿梨像是故意的……”
小容点头:“嗯,我记得。”
“后来,阿梨就被打惨了,一直关在里面,余妈悄悄找到我,让我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余妈还让我给她送药呢,”小梧轻叹,“不过现在刘三娘都已经被抓起来关在地房里了,我觉得也没什么了。”
“还是不要说,”小容谨慎的看了四周一眼,“这件事情你只能跟我讲,余妈做得对,她是在保护你呢。”
“嗯。”小梧应道。
“不过……”小容皱着眉头,心里面想想还是觉得震惊,说道,“这阿梨的嘴巴也太坏了,以后我们少跟她接触。”
“姐,你怕我学坏啊?”
“不是,”小容认真的看着妹妹,“她嘴巴会惹事,我们跟她近了容易被连累。”
小梧很聪明,一下子听懂了,轻声道:“好,以后除了分肉的时候我会去找她,其他时间我都不会理她。”
“嗯。”
女童们都渐渐回来了,端了粥自己去找角落。
小容和小梧看有几个女童过来,不想多呆,洗了碗送回去后便回屋了。
她们睡的这个大通铺是最小的一间,只有五个床位,原本三个人睡,空着两个,现在阿梨被余妈横插了进来,屋里的清静便又少了一分。
好在阿梨选的那个位置跟她们隔了一个床位,那两个床位上的女童上个月才被打死,其中一个真的直接给丢进了猪笼里面。
至于犯的是什么错,她们连问都不敢问。
进去的时候,夏昭衣已经睡在了床上。
因为右脚扭的比较厉害,所以她是侧着睡的,背朝着外面。
小梧看到她躺着,朝小容看去,伸手指了指她。
小容非常不喜欢妹妹这样外露的性子,皱了下眉摇头,表示不满。
这时,另一边的房门被人推开,钱千千端着口小碗走了进来。
看到小梧和小容站在那边,钱千千愣了下,随后垂下头,身体挡住了一些手里的碗,快步走到夏昭衣旁边,低声唤道:“阿梨。”
夏昭衣睡眠很浅,很快睁开眼睛。
“阿梨。”钱千千又唤道。
小梧和小容对望了眼,看回钱千千。
像她们这样的小童奴,房间里面基本不会发放小油灯或蜡烛,好在屋外的火光和月光很亮,可以在透入进来的昏黄中隐隐认出钱千千手里的碗,里面盛着半碗白粥,非常浓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