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溪忙道:“钟姐,不用啦,已经上过药,没什么的。”
“这哪叫没什么?”钟姐真是为她急得不行,“你这孩子,这么漂亮白净的脸蛋,咋能不注意呢?咱们可不能留疤啊,这样不好看的。”
这么漂亮的脸,就应该让它漂漂亮亮的,不能有瑕疵。
钟姐这话得到徐愿生姐妹俩的赞同。
她们知道大姐的性子,她从小就这样,每次生病或受伤,都是用老方法处理,并不管会不会留下疤痕。没想到她居然连自己的脸受伤了也不在意。
第77章
钟姐得知顾溪是在车站那边为了阻止人贩子抢孩子才会弄伤脸, 少不得对人贩子痛骂不已。
她又心疼地说:“沈同志要是看到你脸上的伤,得多难受啊。”
顾溪:“……”
听到钟姐嘴里的“沈同志”,徐愿生意识到可能是大姐夫, 不免有些好奇。
她们还没见过姐夫呢,对他的了解不多, 也不知道他对大姐好不好。
顾溪见两个妹妹都好奇地看过来, 到底脸皮不够厚, 轻咳一声, 拿出两个妹妹的介绍信让钟姐帮忙登记后,赶紧带着两个妹妹到楼上的房间放行李。
她定的是双人房, 有两张床, 够她们姐妹三个睡了。
放好行李, 顾溪先带两个妹妹去附近的国营饭店吃东西。
“你们想吃什么尽管点, 不用省钱, 你姐我现在有钱。”她怜惜地看着两个妹妹憔悴的模样, 心知她们在车上的三天肯定没吃好睡好, “等吃完饭后,咱们就回招待所休息,明天早上我带你们去百货大楼逛逛。”
徐愿生姐妹俩长这么大, 第一次去国营饭店吃饭, 看到小黑板上写的今日供应的菜单,都不知道点什么好。
最后还是顾溪给她们点了热腾腾的汤面, 又要了一份红烧肉。
时间还早, 顾溪并不怎么饿,简单地吃了些,看着两个妹妹狼吞虎咽的样子,看到她们吃得那么香, 觉得挺有食欲的。
她的目光在徐愿生脸上仔细看了看,已经过去几天,她脸上的痕迹消得差不多,不过还能看出一些痕迹,只是不太明显,得靠近些才能看到。
“愿生,疼不疼?”她伸手轻轻地摸了下妹妹被打的脸。
徐愿生朝她笑了笑,不在意地说:“其实不怎么疼的,只是看着恐怖。”
“二姐说谎,明明就很疼。”徐怀生抬头说道,“你当时都哭了。”
徐愿生瞪她一眼:“我这是哭给外面的人看的,要是不哭,怎么让人觉得我可怜?怎么让大家同情我,都过来帮我?”
这一巴掌她可不是白挨的,就算她不在大队里,众人都会偏帮她,不管徐大贵夫妻以后说什么,众人都不会信他们,更不会说什么天下无不是父母之类的话。
有些父母就是畜生不如。
徐怀生懵逼地看她,然后说:“二姐,你好可怕啊!”
“我再可怕也没怎么着你!”徐愿生佯怒道,“赶紧吃,不然我哪天就将你卖了换钱!”
徐怀生嘟嚷几句,低头吃饭,当然没将二姐的话当真。
二姐不管做了什么,对她都是很好的。
顾溪心疼地道:“愿生,以后别这样,不管做什么,都应该先保护好自己,伤害自己不值得。”
徐愿生瞅着她,“大姐你说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你先看看自己的脸?”
她这脸还带着伤呢,好意思说自己。
顾溪:“……那什么,我是阻止人贩子,可没故意让自己受伤。”
这时,徐愿生夹了一块红烧肉到她的碗里,说道:“大姐,红烧肉好吃,你也吃。”
顾溪又夹回去,“你们吃吧,我不喜欢吃肥的。”
这店里的红烧肉偏肥,不是她喜欢的。
徐愿生两人愣了下,她们并不知道大姐不喜欢吃肥肉。
主要是顾溪还在徐家时,家里的肉都轮不到姐妹三人吃,只有逢年过节时能吃肉,但也不会多,乡下人偏好油水多的肥肉,这些好东西可轮不到她们。
徐怀生突然说:“大姐,以后我努力赚钱,给你买瘦肉吃。”
“好。”顾溪笑着摸摸她的脑袋,“那你要好好读书,将来考大学。”
徐怀生呆了呆,心里有些纠结,考大学啊,是不是很难?万一她考不上咋办?会不会辜负大姐的期盼?而且高考早就取消,大学是考不上的吧?
吃完饭,顾溪带两个妹妹回招待所。
然而徐愿生却道:“现在天色还早,不如去医院看看吧。”
顾溪:“我有药,真不用去。”
“去吧去吧。”徐怀生扑到她怀里,泪眼汪汪地说,“大姐,你的脸这么漂亮,一定不能破相了,我不想你破相。”
大姐就像脱胎换骨一样,变成一个大美人,她真的好喜欢,不想她破相。
顾溪:“……”
顾溪最后败退,只好和她们转去医院一趟。
等她们回到招待所,天色已经暗下来。
顾溪去找钟姐,让两个妹妹去楼下的洗浴间洗个热水澡。
因为她脸上有伤,伤口不能碰到水,虽然挺想洗个热水澡舒服些的,但也只能打点热水回房擦擦身体。
徐愿生怕她不注意弄到伤口,亲自帮她擦脸,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脸上的伤。
“其实不用这么紧张的啦。”顾溪坐在那里,仰着脸让二妹给她擦脸,嘴里说道,“我没笨到这地步。”
徐愿生拧着眉,冷着脸说:“你当然不笨,但你也不在意!”
虽然姐妹三人时隔五年不见,但当看到面前鲜活的顾溪时,那种相处了十几年的熟悉感由然而生,完全没有丝毫的隔阂。
有些感情,纵使几十年过去,也不会消失。
徐愿生最无奈的就是顾溪对自己从来不在意,或者说没条件在意。
以前就算了,现在看到完全变了个模样的大姐,显然被养得很好,哪里舍得她脸上留下疤痕。
“大姐,我给你梳头发。”徐怀生拿出一把木梳,爬到床上,坐在顾溪身后给她梳头发。
顾溪唇角含笑,仿佛回到曾经在徐家的那段日子。
姐妹三人住在黑暗狭窄在房间里,在冬日闲瑕之时,窝在床上说话,给彼此梳头发,是她们难得的悠闲时光。
给她洗好脸后,徐愿生将水端去外头的卫生间倒掉。
招待所的房间里没有卫生间,只有每层的尽头拐角处有一个,供大家洗漱。
回到房里,徐愿生将门关上,然后从衣服里掏出一叠带着体温的大团结,递给顾溪。
顾溪惊呆了,吃惊地问:“你哪来这么多的钱?”
徐愿生坐在她对面的床上,平静地说道:“我从爸妈的房间里拿的。”
顾溪:“……”
徐怀生愣愣地看着二姐,张大了嘴巴,完全没想到二姐居然做这种事。
她有些迟疑地说:“二姐,爸妈要是发现钱没有了,会生气的吧?”
想到父母生气时可怕的模样,她不禁抖了下,庆幸她们不在家里,要不然,一定会被打死的!
只怕不仅是生气,而是气疯了。
顾溪想到这里就有些头疼,但以徐愿生的性子,她会做这些倒也不奇怪,怪不得她会这么爽快地来部队,原来是打着这主意。
徐愿生完全不在意,冷漠地说:“他们没证据这钱是我拿走的,万一是村里的一些闲汉二流子趁他们不在偷的呢?谁不知道他们有钱,当年冯姨带走大姐时,给了他们一千块,后来顾家认回大姐后,托人送一千块过来,买断和另一个女儿的关系……”
徐大贵夫妻再能花,这些年也没花多少,更何况他们要给小儿子攒钱,这钱可是死死地攥在手里,就算他们爷爷、大伯、二伯找他们要,也没给出去多少。
徐大贵夫妻可不是那种愚孝的人,他们精明着。
“我知道他们藏钱的地方,加上这次傻子家给的彩礼钱,他们那里可是有两千多,我不过是拿走一半。”说到这里,她冷笑道,“其实我应该拿走全部的,这些钱本就不应该是他们的,应该给大姐才对……”
明明大姐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有什么脸拿冯敏给的一千块?
明明这么多年,他们没将大姐当自己孩子看待,甚至让她当牛作马地伺候一家子,不给她吃饱饭,他们有什么脸要顾家的钱?
这些钱都应该给大姐才对。
乡下人没有将钱存银行的概念,都是藏在家里。
徐愿生是个心眼多的,知道父母有钱,很早以前就暗中盯着他们,知道他们藏钱的地方。
他们既然不将她当女儿,那她也不当他们是父母,能让他们生气、给他们添麻烦,她很高兴。
“我只拿这些应该给大姐的,留下的是傻子家给的彩礼钱。”徐愿生说道,“等傻子家上门讨要回彩礼,他们还有钱还给人家。”
要是她再狠心些,应该将所有钱都卷走。
到时候就算他们哭天抢地,去派出所告她,她也可以不承认,反正没有证据嘛,谁证明她偷拿了钱?
顾溪不知道说什么好,和曾经被pua傻了的自己不同,徐愿生似乎从小就有点愤世疾俗,天生反骨,做事容易走极端。
当然,她这样也挺好的,在徐家这样的家庭,叛逆些才会活得更好。
徐愿生将手里的一千块钱塞给顾溪,说道:“大姐,这钱你收着,这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顾溪摇头,“你收着吧,我不缺钱。”
沈明峥的存折在她这里,这么多年的工资和各种奖金、补贴等积攒下来,数目非常惊人,算是这年代的万元户。
还有结婚时沈家给她的彩礼钱、长辈们给的红包,以及婚礼时宾客们给的红包,都在她这里,零零总总加起来,有将近四千,就算这几个月花了些,也没花完。
她现在确实不缺什么钱。
徐愿生很坚持,说道:“这本来就应该是你的,你收着吧,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然后又说道,“我这些年也存了些钱,我有钱的。”
她没想过来这边后要靠大姐养,她和小妹从来就不是大姐的责任。
到了部队后,先看看情况,再找份裁缝的工作,到时候也能继续给人做衣服赚钱,养她和小妹足够了。
顾溪无奈,只好先将这钱收下,心里琢磨着,以后再给她们,女孩子手里要有点钱,才能活得自信。
这时,徐怀生突然说:“大姐,你要在部队里给二姐找对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