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可少,家宴必不可缺。
每逢中秋这天,元隆帝都会率儿女去北苑狩猎,等到晚上再一家子聚上一聚。
但今年,元隆帝却是连狩猎都取消了。
只留了晚上那一场家宴。
众人猜测,许是因为万寿节出的那场外人并不清楚始末的事,导致元隆帝没了带儿女们出去狩猎的心思。
毕竟,一下子少了三个儿子。
不管外界如何,中秋的家宴与槛儿她们这些妾室都无关,各王府的侧妃也没有资格出席皇家的中秋家宴。
倒是东宫的家宴照常举行,和端午家宴一样提前一天,即八月十四晚上就办。
到了这日。
槛儿一早让跳珠把要给太子的节礼送去嘉荣堂,等曹良媛她们的礼齐了,郑明芷会叫人一并送去元淳宫。
跳珠到嘉荣堂时。
曹良媛与秦昭训刚请完安,各自的大宫女也正将节礼呈给郑明芷过目。
见跳珠进来。
曹良媛打眼一瞧,“扑哧”一声笑了:“这便是你家主子要给殿下的节礼?”
槛儿这回的节礼还是艾绒垫,区别在于这次垫子上的花样不是她亲手绣的。
另外这回送了四个!
槛儿想的是,预防痔疾非一日之功。
内务府做的坐垫没有艾绒,上回送的一个又不好换洗,这回索性多送几个,太子还能拿到衙署里去用呢。
总之,太子今后的艾绒垫她包了!
诚然,这不是说今后逢年过节她给太子的礼便只有艾绒垫,这回主要是为方便换洗才一次多给几个的。
槛儿想得实在,看在郑明芷、曹良媛和秦昭训眼里却只觉得她忒小家子气。
就没见过哪个女子给男子的礼,是这等俗物。
上回她们便这么想,只不过没说什么。
结果没想到这回那姓宋的送的还是如此不雅之物,还一次送这么多。
曹良媛乍一听爽朗的打趣,实则并没有掩饰其中的轻视和嘲笑。
跳珠只当没听出来。
恭敬地向屋中三位主子依次见了礼,随后不好意思般回道:“让良媛见笑了。”
“拿一个过来我瞧瞧。”
曹良媛招手道。
跳珠走过来,取了一个呈给她。
曹良媛没有伸手接。
这种垫腚的东西,怎可能沾她的手,她平时坐的椅子都是下人提前铺好垫的。
“瞧着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怎么你家主子就想到给殿下这样的节礼呢?”
曹良媛的目光看似随意实则仔细地在垫面上转了一圈,好笑似的问道。
跳珠不打算说这是对身体有益的艾绒垫,反正这边不会将垫子撕开检查。
等送去了元淳宫,海总管自会安排人查。
“回良媛主子的话。”
跳珠答道。
“宋昭训原也不知送什么,便想着上回送殿下的垫子没有备换洗的,于是着人多做了几个以供殿下换着使用。”
曹良媛差点被口水给呛到。
“让殿下换着用?”
“是。”
曹良媛不觉得宋槛儿真这么没有城府,把几个俗不可耐的坐垫当节礼。
可结合对方的出身,似乎又合情合理。
这么想着,曹良媛笑得好大声,不是平时装出来的那种笑,是真笑得前仰后合。
秦昭训低头拿帕子掩了掩唇角。
郑明芷面上似笑非笑。
曹良媛缓过气来。
“哎哟喂,宋妹妹果然是个妙人儿,换洗的坐垫都给殿下备好了,当真是好贤惠的人儿,怪道讨殿下欢心呢!”
跳珠哪能听不出她是在嘲笑她家昭训小家子气呢,心里忍不住白眼乱飞。
等跳珠走了。
曹良媛拭拭眼角的泪花,看向郑明芷。
“说起来,自打宋妹妹伤了暑便没再来嘉荣堂给太子妃请安了,眼下离她诊出喜脉还差半月就满两个月了。
算算时间,怀了也快四个月了,您打算什么时候恢复宋妹妹的请安呢?”
第106章 曹良媛:“殿下,妾身有事相告。”
郑明芷瞥她一眼。
“关乎皇嗣绵延,自当小心谨慎,看她什么时候身子强健些就什么时候来请安。”
曹良媛暗笑。
也不知是谁在万寿节那晚恶狠狠地说出“死不了”这样的话,这会儿倒是又装起宽和来了。
心里这么想。
曹良媛笑道:“还是太子妃大度,想来宋昭训对您也是感恩戴德,只盼着日后一举得男博太子妃一笑。”
这话说的。
就没见过几个做正妻的,能在妾室有了身孕时真正笑得出来的,尤其还是在正妻自己没有子嗣的情况下。
又何来博主母一笑的说法。
曹良媛此言,摆明了就是在暗指槛儿是郑明芷找来替她生孩子的。
且既暗讽了郑明芷的假仁假义,又嘲笑了郑明芷不能生,可谓一语三关。
只话说得隐晦,明面上倒叫人挑不出错。
郑明芷听出她的话外音了。
却是没有被激怒。
反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笑道:“曹良媛此言差矣,是儿是女又非人力所能为也。
你我皆为女子,如何能有轻视女子之念,东宫能有一位小公子我高兴,有一位小郡主我同样欢喜。
殿下也作此想,你当着我的面这么说没事,到了殿下跟前可千万记得慎言。
另外,你与宋昭训同为东宫侍妾,她怀上了,想必你的好消息也快了,我可是等着曹良媛早日替殿下开枝散叶呢。”
曹良媛一梗。
要不是她没侍寝的事身边只有抚琴弄墨知情,抚琴弄墨又是曹家的家生子。
不会背叛她。
她都要以为姓郑的知道实情,故意拿这话来刺她至今没真正承宠呢!
曹良媛心里直磨牙。
“您说的是,甭管公子还是郡主,总归都是东宫的喜事,我也盼着能早日替殿下生个一儿半女,想来秦妹妹也是这么想的,秦妹妹是不是?”
秦昭训只觉得曹良媛贱得慌,她心里不舒坦,就要让别人跟着一起不舒坦。
秦昭训才不惯着她。
清清冷冷地开口道:“光想有什么用,那也得要我有本事让殿下到我那儿去。”
这话看似是在说她自己。
实则却是拆穿了曹良媛的言不由衷,就差没说“太子没往你屋里去,你怀个屁”。
曹良媛则想的更多。
她的出身是后院几个妾里最好的,位份也是几人中间最高的,且太子此前往她沁芳居去的次数还是最多的。
从去年冬月到今年四月中旬之前,东宫后院谁不说一句“曹良媛是东宫宠妾”。
偏如今她输给了一个宫婢出身的不说,“东宫宠妾”这个名头也易了主!
曹良媛就觉得秦昭训是在嘲她吃了败仗,她看秦昭训的眼神不禁冷了冷。
“谁说不是呢,若我记得没错,殿下只去了妹妹那儿两回吧,确实是有些少了,不知妹妹做了什么惹恼了殿下?”
来啊,不就是互相揭短?
秦昭训知道曹良媛是故意的,并没被怎么气到,只提起这事她也觉得憋闷。
她能做什么惹恼太子?
她就跟太子下了两晚的棋!
因此棋艺大增!
总不能太子发现她在偷师,于是怒上心头,从此不再踏入她屋中半步吧?
别说太子为一国储君,不会这般小肚鸡肠,就是寻常男子也不可能因为妾室偷他的师就为此斤斤计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