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献卓挥手让人拖他下去。
薄圣卿恐惧又绝望道,“难道陛下还能让薄家出两个主君吗?陛下早已放弃了微臣,微臣为自己争前程有什么错?”
薄家是不可能出两个主君,但梁献卓本意是想扶持薄文仪为薄家主君,薄圣卿为朝中当轴,这样彼此内外制衡,薄家就不会成为前世坑害他的囊虫。
可人算不如天算,他过于轻信自己选出来的人,致使兖州暴乱,前世的囊虫从薄祯变成了任陶,或许还有张赏。
薄圣卿被拖走。
梁献卓又命张赏族叔太官令前来,本来太官令还想咬死不认,但是梁献卓下令行廷杖,打到他认罪,他才奄奄一息的告诉梁献卓,他根本没去兖州。
梁献卓委实暴怒,当即下诏令,要杀光任陶和张赏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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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晚加班了,今天更新不够,这章补个小红包[比心]
第155章
梁献卓这道杀令发出去不久,当朝的丞相和御史大夫紧急入宫,恳请梁献卓收回成命。
前世梁献卓刚登基时,他的第一任丞相是原昂,原昂原是戾帝时的大司农,本就掌管着天下财政,他在朝中威信极高,就连他登基,也是有原昂首肯,伏叔牙一路护卫才将他扶到帝位上,他做皇帝第一年,原昂升官做了丞相,朝堂内外大小诸事都是原昂一手操持,他这个皇帝宛若傀儡,所幸原昂把持新朝朝政仅一年,就病故了,梁献卓才能亲政。
得了前世的教训,梁献卓过于提防丞相。
梁献卓登基的前两年,丞相是窦信,窦信到了致仕的年纪,梁献卓却没有按规矩放人,而是在伏嫽被困宫中,答应与魏琨绝婚后,才点头准了窦信致仕。
窦信之后的丞相,梁献卓不需要他有了不得的能耐,只要他在丞相任上本本分分,梁献卓让戾帝时期的太常做了丞相,梁献卓自己在中朝任用忠于他的尚书令、侍中和常侍,有什么要事都吩咐这些人去办,直接将丞相的权力架空,以此来巩固他手中的权力。
而御史大夫素有副丞相之称,担监察百官之职,丞相被架空后,御史大夫自然也跟着失权,这两人求到梁献卓跟前,梁献卓原本不屑一顾。
但他们提了个关键的问题,杀光这两个家族,谁来顶替他们空出来的位置。
豪族之所以称之为豪族,概因其权势远超地方豪强,任家和张家是当前京兆内最鼎盛的豪族,任陶和张赏身居高位,族中人也能走仕途,梁献卓身边的郎官中都有这两族的子弟。
任家还不及张家根基深,张家是经历了几朝依然常盛的大族,就连地方官吏中都有张家人,细究起来,驻守在五原郡的张元固也算张家人,张元固的祖父是大楚开国功臣,张赏这一脉追溯起来,其祖与张元固的祖父是从兄弟。
梁献卓真要灭张家,张元固这一脉也得跟着遭殃。
梁献卓没想过动张元固,伏缇打兖州打的下落不明,他都不曾传信给张元固,张元固是坚守在大楚北地最牢固的堡垒,即使内战再混乱,有他在,也不会让匈奴踏足楚地。
梁献卓上辈子用自己亲信的武将把张元固顶替下来,张元固随伏家被诛杀,北地一直不太平,匈奴怕张元固却不怕后来的太守,魏琨造反后,内忧外患让他无法兼顾,才给了魏琨可趁之机,这辈子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重蹈覆辙。
梁献卓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任陶为主谋,夷其全族以儆效尤,而张赏为从犯,只杀了张赏,张赏这一脉的所有仕人全部调离中枢,梁献卓替上一批人,朝政运转看起来没有太大影响,张元固照样把守着北境。
经过这场血洗,梁献卓发觉豪族都是一个德行,坐到高位上,他们想的不是尽心尽力侍奉君王,而是极尽揽权,从而蒙蔽君王的耳目,上行无法下效。
梁献卓将薄文仪从颍川郡调回,提他做了大司农,让他安插薄家人入朝堂,既然都一样,用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廷尉成了空缺,梁献卓提了廷尉正升任廷尉,再令新廷尉自己举荐合适的人选入廷尉府任职。
梁献卓在撤换这些职
务时,心头对魏琨的恨意更胜,魏琨夺走了伏嫽,魏琨还夺走了扬州、荆州,扬州牧政绩斐然,他曾想过调扬州牧回京任职,被魏琨截胡,才致使他不能从地方提调官吏。
午夜梦回时,他总会梦到他最后看见伏嫽的情形,她被魏琨抱在怀中,他在火海中看着他们郎情妾意,他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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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将军带一万精兵加紧赶路,也是在大半个月后才到的兖州,兖州这时奴隶已成势,南面有宁休率三万人停守在兖州境外,奴隶首领正与魏琨这边谈判。
前将军加急入境,差点跟那帮奴隶打起来,所幸他记得自己来的任务,也派人前去给奴隶首领递话,他是奉皇帝命令,前来接管兖州,只要奴隶们肯放下武器,他会为他们主持公道,清算当地豪强官吏。
奴隶首领不久派来使询问前将军,除了清算地方豪强官吏,朝廷对他们这些受豪强盘剥的人就没什么表示吗?
照前将军的想法,还有什么表示,没将这些造反闹事的叛军砍死,都是皇帝太仁慈了,还想讨要奖励不成。
但前将军还有军令状压着,不敢耍威风,思索下认为,皇帝说的是安抚,并没说给这些奴隶消去奴籍,他们毕竟反叛闹事,皇帝想收复兖州,才说的杀豪强官吏,其实心中大抵也对这些造反的奴隶很不喜,若不是碍于情势危急,只恐也会想杀掉这些奴隶。
这帮奴隶要表示,大不了承诺他们,以后让他们的主人对他们好点,给吃给喝,绝不再贱卖打杀了他们,这总行了。
前将军把话给了来使,来使回兖州后,就突然没消息了。
前将军等来等去,终于等不及,派人入兖州打探,就听探子回来禀报,说那群奴隶调头投降了魏琨,现兖州已被魏琨麾下大将宁休接管,宁休手中有三万人马,正朝他们这边进发。
前将军大惊失色,将那群奴隶从头到脚骂了个遍,转头很不服气,他给了那么多好处,这群奴隶却不识好歹,他就不信魏琨还能比他更体贴。
然而他的不服气很快就服气了,在宁休的兵打来以前,先来的是奴隶首领来使,老实巴交的告诉他,他给的条件不如魏琨给的,魏琨不仅答应惩处豪强官吏,还会帮他们削去奴籍,让他们重新归为平民百姓,最重要的是魏琨还会给他们分田地,这些都比他几句会对他们好的不切实际的承诺要更让奴隶们信服。
所以奴隶首领选择了魏琨。
前将军怒极,告诉来使这绝无可能,当了奴隶就永远是奴隶,除非战功赫赫,皇帝才会秉持上苍道义,在群臣的支持下去掉奴籍,这在几朝下来也没几个人,魏琨一定是在骗他们,等魏琨彻底接管兖州,他们的死期也不远了。
来使默不作声的告辞。
前将军仍旧不服气,再遣人去打探,被告知,魏琨已于五日前入兖州。
魏琨这次出行做的是马车,宁休前脚去打沛郡,他后脚就安排了马车,带着伏嫽后往。
伏嫽原本不想去的。
但他们几次分开,梁献卓都趁其不备对伏嫽下手,魏琨对此很不放心,强烈要她随军。
伏嫽拗不过他,也只能答应了,二姊姊伏缇愿意替她照料山君,她便没带山君。
这是伏嫽生产后第一次出远门,坐马车总有些颠簸,魏琨厚脸皮,很愿意搂着她坐怀里,再寻机占她便宜,自不在话下。
正是离支成熟的季节,伏嫽在途中多食了离支①,浑身无力还直犯头晕和心悸。
入沛郡后,两人下榻在沛郡太守府邸,歇了几日,等伏嫽身体好转,宁休传来已接管兖州的消息,才出发去兖州。
魏琨的马车是直接驶向兖州济阴郡内的露台。
马车内,伏嫽软塌塌的分腿坐于魏琨膝头,袿衣的腰带松解,有丰鼓抱腹被糙手反复揉皱,只有粗粝指间的盈白缀红格外招人怜。
伏嫽身体发着颤,更靠向他,他再空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能抬起颈,应付他的亲吻,他卷着那香舌深吻,试探着按她腰椎。
伏嫽蹙眉摇头,抬手往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正好马车停了。
魏琨惋惜的再看了看她被按着已近软贴的腰,还是克制下来,抱她放到木枰上,极熟练的给她系好腰带,理好松散衣衫,才出了马车。
伏嫽小小的呸他一口,这么几年下来还贼心不死,还想在马车里对她为所欲为,她早说过不可了,他偏不听,跟个有劲没处使的愣头青似的,不管不顾就想逞凶,她淑女的脸面都被他丢光了!
伏嫽心里有气归有气,也知他在这事上也甚迁就她,从寿春出发后途中赶路,也不能怎么,到沛郡她又身体不适,这两天好了,他就卯着机会来讨便宜。
伏嫽半支起软腰,开了一点车窗往外看,只瞧魏琨下马车以后朝远处的露台走去。
露台上面绑着兖州牧等一众官吏,当中有一口大釜,釜中燃着熊熊火焰。
魏琨登上露台,旁边有人捧来一垒垒的竹简,竹简多到有百十人手捧木盘陈放。
魏琨面相露台下面的奴隶,冲他们笑道,“你们的奴籍在此。”
他吩咐道,“烧了。”
那么多的竹简被扔进釜中焚烧殆尽。
不一会又换一批人,捧上一块块小小的契石,那些契石代表着田地的所有权。
魏琨眼都不眨一下,扬声道,“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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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①离支:就是荔枝
第156章
契石发到那些人手里,他们脸上是欢笑着的,他们不再是可以随意鞭打买卖的奴隶,他们拥有了田地。
朝廷给不了的庇护,魏琨给了。
伏嫽瞧着他们热泪盈眶,只差对魏琨感恩戴德了,她又把目光转向魏琨,才发觉魏琨的视线落在她这边,神情冷峻森然,她会意,关了车窗,片刻听见露台上声声惨叫。
魏琨刚刚施的是恩德,现下是威惩,曾经奴役过这些百姓的豪强官吏被斩杀在露台上,让他们都看着,魏琨是恩威并施的雄主,这样也可震慑当中可能心存反意的人。
魏琨还要在露台上说两句场面话,伏嫽是无暇听了,将闾赶着马车先去了郡太守府邸,这些地方郡的太守十分会享受,府中仆婢成群,伏嫽出马车,出来迎接的奴婢足有七八人,待她入府,又见一群奴婢凑上前,她这时才分辨出来,前面迎接的只算粗使奴婢,现下围上来的都是些能近身伺候主人的高阶奴婢,她们穿的都不是麻布蔽膝,竟有棉罗织物,普通百姓也能用棉布,但罗布却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
区区太守府的奴婢,身上就能穿罗织出来的衣物,足见这济阴郡太守生活的有多奢侈。
伏嫽在这些奴婢的簇拥下进到太守府的院子,这座太守府不止里面的奴婢多,就连府邸占地也比他们在寿春的太守府大,相比之下寿春太守府都算寒酸了,这院子里种着名贵花草,屋舍也是雕梁画栋。
这都逾制了。
一个济阴郡太守就这么贪,兖州其余郡太守又岂会亏待自己,太守都是这德性,兖州牧只会大贪特贪,有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兖州的官吏豪强根子都是烂的。
从梁献卓下令迁徙南郡人口来兖州,再到兖州奴隶暴动,这中间也有近一年,梁献卓竟然都没有察觉兖州有异常,但凡早早料理了这些囊虫,也不至于给了魏琨机会。
她二姊姊见着魏琨,就问能不能救兖州。
伏嫽稍想想,也猜到这兖州牧上面有人,堵塞了梁献卓的耳目,梁献卓坐在高位上,哪里知晓人间疾苦呢。
婢女们送伏嫽进到卧室,这近九月的时节,虽还有夏季余热,但也热不到哪里去了,可卧室里依然摆放着几个冰盆。
伏嫽进去察觉到冷气,不由哆嗦了下,就是以前伏家最鼎盛时,伏嫽夏季也不可能这么不知节制的用冰,她让人撤走多余的,只留了一个冰盆。
几个婢女眼中闪过鄙夷,遵从她的意思撤了冰盆。
伏嫽便要沐浴。
婢女们连忙下去备水,随即请伏嫽入盥室,她进去后才发现里面有浴池,她舒舒服服泡进热水里,疲倦感消了大半,婢女们小心伺候她,她只需要舒坦的闭着眼享受就好了。
她们服侍她洗完,便取了宽松敞襟的衣袍让她穿。
伏嫽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袍子比她常在内室穿的青麻袍还要松垮,襟口非常大,大到那白而媚的骨肉丰腴都是半遮半掩的,下摆是薄纱袍裙,根本遮不了她的腰腹和腿间,反倒像是刻意露出来给人看的,显得媚俗。
伏嫽有点觉得不对,可又想是不是这兖州当地寝服就是这样的,但她穿不惯这袍子,还是命奴婢取她带来的青麻袍换上,青麻袍虽也太宽敞,举手投足间有走光的风险,但她爱穿,只因这青色能称出她白皙细腻的肤质,穿着青麻袍,不会损坏她娇贵优雅的韵态,还能凸显她的妩媚。
伏嫽挥手让奴婢们退下,她也没甚烦恼的,兖州即将
事了,等这里定下,还得和魏琨商议,他们要不要从寿春搬到兖州,但这济阴郡的太守府太奢贵,她真怕待久了也染上穷奢极欲的陋习。
伏嫽还在想着这些奴婢要怎么办?魏琨就回来了。
她听见远远有婢女呼说主君归,掀开窗看外面,也没见有魏琨的身影,她微皱眉,招来婢女询问魏琨有没有回。
婢女支支吾吾。
伏嫽登时声色冷起来,“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