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所以,我娘那边判刑,我爹在给他的儿子筹备婚事。
“五公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焦躁!但咱不能不讲道理。难道林伯爷成了您的嫂子,对五夫人没好处?”
那好处可太大了!没有她,我娘且不会被判十二年呢。
老五朝后看了一眼,然后说老管家,“那看来,这个家我是回不来了!有女主人了嘛……”
“林伯爷有伯府……”
“那也不一样呀!人家就是不住,那也是人家的府邸。我又不是夫人生的,我住着……名不正言不顺呐……”
他说话的声音贼大,就怕里面听不见。
金镇北:“……”这瘪犊子,气死老子了。
想跟往常一样喊一声‘滚’,但今儿到底是忍住了。
老五见里面静静悄悄的,也没人出来留,他冷笑一声,抬脚就走,只说老管家:“东西给我拾掇了,送我的宅子里。”
老管家:“……”还真闹上了!
人走了,金镇北对着两人才叹气:“这就是报应!年轻时候别作孽,否则,或早或晚,报应都得来。”
赵迁就打岔,“今儿大喜的日子,不提这个。咱这就走吧!”
走!别叫林家久等。
然后林家也是喜气洋洋,德姑姑和曹南院在林家。
金家这一来,好生热闹。
曹南院就笑说,“知根知底的,咱也不用换着夸金大人和林大人……今儿这两人也都忙着呢,不在。若是两亲家没意见,咱就婚事定下!”
林宪怀还想矜持一下,周碧云在边上掐了他一把:差不多得了!赶紧成亲省心。
“叔珩这婚事呀……”林宪怀一言难尽,“诸位这知道,我家这个姑娘呢,我管不了。这天底下能管住她的人,也确实是少。这成婚之后,必不能跟一般的妇人一般……还往亲家见谅。”
“这要是一般妇人,我家可也瞧不上。”金镇北直言不讳,“叔珩这般的宗妇,金家求之不得。”
彼此客套嘛!
摆上席面,好菜有,好酒就不喝了,除了金镇北和陆玄都有差事,欢欢喜喜的订个日子之后,都得去忙了。
这种日子,四爷和桐桐不在家。两人告假了,出了城,在女监外面的马车上。
老五在路口等着,还能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没有动地方。他以为还有别人也被判刑,然后被押送过来了。
应该也是家里的人来送的吧!
他没去打搅,只下了马车远远的眺望着。
良久,才见朝廷押着囚犯的车过来了。等车停下来,就看见自家娘穿着靛蓝的蓝棉袄蓝棉裤从车上下来。
那手上戴着棉袖套,看不清楚是不是手腕被人束着。
“娘——”
五夫人朝那边一看,是儿子。她便站下来,跟人家押送的官差商量:“能否容我们母子说话?”
时间不能长。
“多谢了。”五夫人扭脸看向儿子,笑的特别灿烂,语气跟以前一样:“儿子,冻坏了吧。”
老五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娘……儿子无能……”
五夫人才要说话,就看见另一辆马车上下来两人,正是老四和那位林伯爷。
她一样朝那边笑:“老四也来了?林伯爷,又见面了。”
桐桐笑着走过来,看着五夫人:“我来送送您。”
老五挡在五夫人面前:“不用你们假好心。”
五夫人呵斥老五:“住口!说的什么混账话。事是我干的,跟人家有什么相干!我要是什么也不干,人家犯得上吗?少耍浑!”
老五听话惯了,并没有回嘴。
桐桐看了老五一眼,这才道:“公是公,私是私。于公,我需得这么做;于私,我得来这一趟。”
五夫人叹了一声,“是我叫大家伙为难了。这一生,我对得住很多跟我无关的人,却对不住跟我有关的人。”说着,就看四爷,“老四,我对不住你爹,他今儿没来……”
“今儿提前定好的日子,上林家提亲去了。来日方长,女牢又不远,他想来,什么时候都能来。”
原来是这样!她缓缓点头,“你爹……是嘴硬心软的一个人!他如今致仕了,身边又没有个人照顾,你多照看着些。其他几个包括老五,不气你爹就不错了,都是指靠不上的!我不担心别的,就担心你爹的身子……”
“嗳!我记着呢。”
五夫人看向桐桐,“伯爷,你我本没交情。可也是怪了,第一见你,我就觉得能跟你投脾气!”
桐桐点头,“我也挺喜欢您的!您有什么要交代的,只管言语便是了。能办到的,我尽力。”
五夫人就看向老五:“这小子……不算是好的,但绝不孬!平时呀,我看的紧,他都总想走小道。而今我管不上他了,他爹一管他,他能蹦三尺高,根本就拿不住。他爹呢,也就嘴上厉害,可真把他们打出个好歹来没?也没有。真下不了那个手。之前我还愁,我说谁能辖制这小子呢?
今儿一听,你们定亲了!这是好事呀!金家有宗妇了。您看在他姓金,没有太坏的份上,多看顾看顾!要是又往下道里滑,您只管打!打断腿我都不心疼。路走岔迟早会坏事的,谁也别侥幸。”
老五要说话,五夫人就瞪起了眼睛,“跪下!”
“娘!”
五夫人抬脚就踹:“跪下!”
老五一个踉跄,对着他娘跪下了,眼泪又委屈的下来了。
五夫人呵斥道:“抬起头来!”
老五抬起头来,嘴一瘪一瘪的,这些日子的惶恐和委屈……大了去了。
五夫人看着儿子,满是严厉:“你要是认我是你娘,你答应我几件事。”
“您说——您说——干嘛说这么吓人的话!才十二年而已,到时候您的孙儿都满地跑了!儿子挣钱,给您盖大院子,将来接您回来享福……”
五夫人打断他:“你的话都是空的,就你这不知道世情险恶的性子,我怕是等不到出来,你就能把你给折进去。现在竖起耳朵,给老娘听着。”
是!
“第一,住在家里。家里只有你爹,你四哥四嫂不久住!等到你成家立业了,再搬出来跟你媳妇过日子。
第二,娶妻需得你爹、你四哥四嫂同意,否则儿媳妇我不认。
第三,你四哥四嫂有权管教你,我给的权利。你别不识好歹!以他们的能耐,求他们管的人大有人在,要不是你姓金,排都排不上你。
就这三条,不是跟你商量,是你必须得答应!你要不答应,老娘就不活了。在哪不能寻死呀!你知道你娘的脾性,但凡叫我从你爹的嘴里听说你的混账事,我回头就吊死。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您可千万别寻死呀!您寻死了,儿就没娘了,这世上就再没人疼儿了!
第270章 万里扶摇(169)三更
五夫人进去了,女牢的大门缓缓关闭。
老五跪在地上,一声声喊娘,哭嚎的比谁都惨。
四爷和桐桐也不劝,哭吧!大冷天的,总有哭累的时候。
然后真就给哭的嗓子都哑了,脸上红彤彤的,一会子一打嗝,估计也冻木了,也跪麻了。
四爷看了马夫一眼,马夫过来帮着老五给塞马车上,桐桐这才跟着上车。
来的时候两辆马车,回去的时候就一辆。
马车上,四爷给炭盆里添了木炭。一会子时间,里面就暖了起来。
桐桐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喝吗?”
“不喝!”
挺犟呀!要不是看在金镇北的面上,当谁爱管你?
桐桐转着手里的杯子:“生气……怨愤……甚至于怨恨,都有,对吧?”
老五没言语。
桐桐叹了一声,“像你一样恨我的人多了,你自己算算,凡是我过手的,杀了多少了。自从入了秋,法场什么时候闲着了。实话说吧,过几天,还有一拨。你就说,那些人该不该杀?”
自然是该的。
“可人家的亲人也恨我呢!觉得关着不叫出来也行,为什么非得杀人呢!就像是你以为的,你娘做错了,给个教训,关一下意思意思,哪怕叫你倾家荡产,赔人家一些银子,减轻处罚……反正知道错了,不会再犯了,为什么非要揪住不放呢?如此,便是没有人情味,可对?”
难道不是?
“你爹若不是金镇北,我若不是林尚书,那我们真能跟你一起,想法子为你娘奔走。可你爹是金镇北金阁老,你四哥找的女人就是刑部尚书,怎么办呢?你在外面因这个关系受照佛的时候,你觉得理所当然;而今因为这样的关系……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老五梗着脖子,“我可以不是金镇北的儿子,也可以不是你林叔珩的小叔子……”
“有出息!”桐桐鼓掌,“那行!那我告诉你,如果没有我们接下来你会遭遇什么。”她掰着手指算,“第一,你那戏班子,经营不下去了,因为你最大的优势是你能庇护人家。等没有我们,他们不再安心的跟着你,这里唱一唱,那里唱一唱,这才符合他们的利益。有什么新戏,先紧着你,那不可能。
你得低声下气跟那些角儿们商量,看人家肯不肯给你这个脸。而不是像你一直的待遇,谁都得巴结着你。便是你娘进了女牢,依旧无人怠慢过你。你以为你凭的是什么?难道不是因为你爹哪怕致仕,人脉犹在?难道不是你金家后继有人,门第不辍?”
老五靠在马车壁上,不言语了:又被这个夜叉说对了!这个行里就是这样。也不是这个行里这样,其实哪个行里都这样。
桐桐又伸出一根手指来,“第二,因着留不住好的角儿,你的收入会大打折扣。如此,你那戏楼可还经营的下去?那地方在最繁华的地段,占地大,足足三层。若是没有我们,眼红的人就多了,只找一群乞丐给你捣乱,你也得给人腾地方。然后呢?变成草台班子,赚几个散碎银子?”
老五又不言语了,只偷眼看老四:还没过门呢!她这么训我合适吗?
四爷坐在一边剥花生,然后吹了花生的红外衣,那碎末被吹的蒙了老五一脸,老五用手拂开,闭眼躲避。
等眼睛睁开了,花生豆到林叔珩的手里了。
林叔珩一边吃着,一边比划了一个‘三’,“第三,你丧了家业,就剩下宅子了。那接下来你怎么过活呢?身无长物,能耐不大,脾气不小,肩不能提,手不能扛。靠什么呢?靠你攒下来的钱。你心高气傲,小钱看不上,必是想掺和别人一抿子生意。可你无人庇护,手里的钱财便是小儿手里的元宝,你护得住吗?”
老五想反驳一句,可想想,商场上那见不得上的手段多了去了,还真就未必行。
桐桐就问说:“或是你能叫金逸尘带着你一起赚钱?”
可拉倒吧,他?他只会吃独食。
“又或者,金双城能帮衬你,给你出出主意?”
他连他自己都管不了,还管我呢?不赖着我养他就不错了。
“再要么……老三能帮你?”
他不要我护着,我就该阿弥陀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