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瞧见外面那五短汉子又隔着帘子朝里看,便凑到这美妇耳边说话:“姐姐而今不告诉小弟名讳……是要待秀榻春阁里才肯告知?”
美妇脸一红,轻轻拍了桐桐的肩膀,娇嗔的道:“坏!”
桐桐夸张的朝后一仰,然后看向那汉子,抬手一指:“那是何人?鬼鬼祟祟作甚?偷窥姑娘们,着实该死该死!”
美妇看过去,给使眼色,然后应付桐桐:“莽汉而已!勿要扰了公子雅兴。”
那人要走,桐桐大声讥讽:“五短者,处处皆短。”
众人先是一愣,紧跟着有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给笑了出来,可紧跟着就都禁声了。
桐桐:“……”没错!此人才是这条花船上说话算话的人。
那人本已转身了,此时又扭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桐桐一眼,眼里已有杀气。
桐桐指着对方,嗤笑道:“那么个腌臜货色,留在姐姐跟前,当真污了姐姐的眼……”
美妇忙倒了酒来:“公子息怒!”
桐桐一口气给喝了,美妇来劝酒:“公子再喝三杯,奴家就告知公子奴家乳名。”
“三杯?”桐桐将酒推开,“再喝下去,今晚怎么陪姐姐?”她看对方,“观姐姐面如胭脂色,不若我管姐姐叫胭脂,如何?不管别人唤姐姐什么,姐姐只做我的胭脂便是了。”
说着,便站起身来,将她往起一抱,便往里面去。
小小的船舱一铺榻,美妇笑道:“公子容妾身沐浴,就来!就来!”
桐桐这才撒了手,自己躺在榻上:“姐姐快些,我且等着呢。”
这美妇果然离开了,桐桐感觉到了,船动了,比之前快的多。
四爷在岸上看着,之前船不动,就停在这条街的河道上,而今能看见船驶出了河道,那边极黑。
他问县令:“那船去往何处?”
“拐出去,是河道分叉处,有沙州一座,上面有竹林十分宜人,常有文人墨客夜间去听风吹竹林声。再往前,便有湖泊芦苇,夜里极静,若遇雪天,当真是一处赏景的好去处。”
四爷:“……”那也是杀人抛尸的好地方。他问说:“这船明日便归?”
“未必!也时常去别处,数日、十数日、数十日间隔皆有。”
四爷了然,也就是上了花船的客人是不是安全下船,会不会安全下船无人得知了。便是说去了别处下船,也未必不可信。
像是桐桐这样的’客人‘,不是本地人,便是客栈还有行李,只要打发个人来,说来取行李,店家也不会觉得这人就是失踪了。
因此,官府都不能知道。
而今这出门在外,遭遇意外的多了去了,家里有人寻还罢了,要是无人寻,真就是死了都没人知道。
桐桐必是发现了什么,故意引的人起了杀意。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周围越发的安静。
有一婢女进来,给灯里添了灯油。等人走了,桐桐看向那灯,这灯芯里被放了药了,一盏茶之后必昏迷。
桐桐给嘴里塞了药丸,继续这么躺着。
大致一盏茶之后,又有婢女进来,小声的叫道:“公子?公子?”
桐桐一动不动,呼吸均匀。
婢女又伸手推了推,桐桐还是没有反应,这婢女转身便出去了,隐隐的能听见说话声:“睡了。”
而后外面的争执声稍微大了起来,那美妇低声道:“此人要往营里去,又是公子哥,必是京城大户子弟,去营里极易出头,此人留着笼络,大有用处……”
话未说完,便被一男人打断了,这人的嗓子似是破锣:“用处?怕不是你看上这个小白脸了?怎么?改名叫胭脂了?”
“此人必有来历,若是失踪,家里必寻!彼时牵出萝卜带出泥,若是坏了大事,当如何?”
“官府正在追查孩童失踪,金通判正陪着县令……这么巧,此人便追来了!莫要忘了,上面可说了,那金通判身边有一高人,至今无人描摹出此人的相貌来……你又焉知此人就不是那位高人。”
“你就是找借口要杀了他……”
“杀他是他该死……”
说着话,脚步声便近了,门被拉开。有人伸手拉扯桐桐,桐桐睁开眼,反手拽住对方的手臂,措手拧住,抬手便卸了下来。不待对方喊出来,桐桐便卸了对方的下巴。人未起身,先抬脚勾住转身要跑的美妇的裙摆,将人拉了回来,“姐姐,怎生沐浴了这么许久?”
这美妇白了脸,才要叫嚷,被桐桐用毛巾塞了嘴,只能哼哼而已。
婢女追来:“小姐——小姐——”
桐桐在美妇腰间一揉,本因练舞伤了的筋骨一阵酥麻,她忍不住呻吟出声,婢女以为是五短汉子与这美妇在舱内做什么了,便退了出去。
人走了,桐桐将这美妇扔到榻上,脱了这美妇的外衣,盖在那汉子的脸上。
那汉子双腿挣扎着,隔着纱衣,他看见这畜生正在解腰带。
桐桐一边解腰带,一边踩住这汉子的腿:“算计小爷?嗯?”
那汉子腿不动了,大口的喘着气,胸口起伏不定。
“小爷在道上混的时候,你还不定在哪呢。”桐桐蹲下来,一边解领扣,一边跟这汉子说话,“这小娘们还不错,爷将她带去营里,孝敬上司,结好同僚。她呢?日日做新娘,岂不是好?哪一日厌了,一包哑药下去,卖了便是了……”
那美妇眼里便有了惧意,眼泪汪汪,好不可怜。
这汉子不住的摇头,头开始甩动,将盖在头上的衣服甩开了,喉咙间发出不要不要的声音。
“不要?”桐桐坐起来,痞痞的笑着,站在那汉子的头顶,用脚尖扒拉对方的脑袋,“你倒是个痴情的!男人嘛,长什么样……不要紧!能护住女人,那就是条汉子。你要是早告诉我,这姐姐是你的,小爷也不至于就要她。”
那汉子眼里满是哀求,喉咙间发出类似于’错了‘的音儿。
“你们算计小爷,要将小爷装麻袋扔湖里,这是要小爷的命。而今想叫小爷饶你们,也不是不成。”桐桐坐在边上,低头俯视二人:“你们得想想,拿什么能换你们的命。”
“金——金——”
桐桐从怀里掏出银票来,展示给对方看:“小爷像是缺金银的?”说着,起身,将袖口解开,做脱衣状,然后看榻上的美妇,“姐姐,此人待你也不过如此了,那倒是真要委屈姐姐这般佳人了。”
“要……什……么……”这是一混江湖的恶人,并非公子哥。
桐桐回头看这汉子:“我倒是想知道,你们说的这上面是什么人?”
对方不出声了,眼睛一闭,一点反应都不给。
桐桐哼了一声,过去果真去脱那美妇的衣裳。倒不是为了刺激那汉子,也不是为了羞辱人,一般有组织,她们身上会有记号。
果然,美妇的肩头有一个’卍‘字符,血红血红的。
桐桐眼睛一眯,心中了然,却故意一脸的惊讶:“佛王!”然后手脚麻利的给美妇拉上衣裳,“该死!该死!得罪!得罪!原来是佛王坐下,在下唐突姐姐了。”
说着,取了美妇口中的帕子:“姐姐早说清楚,不至于大水冲了龙王庙呐。”
那美妇惊疑不定:“公子究竟是何人?”
桐桐’嗐‘了一声,“此’卍‘字符乃是先帝张太贵妃赐给亲孙佛王的,佛王幼年被送走,肚兜乃是张太贵妃亲手所绣,以自己的血染了白丝线,绣成’卍‘字吉祥符,为镇邪祟。此事,你二人当是有所耳闻的。”
美妇看了那五短汉子一眼:不曾听过。
那汉子亦迷茫,像是自己这般出来办差的,自是不知这般隐私之事。
桐桐叹气:“不瞒二位,小子姓张。姑姑正是陈王妃,当年在下尚在襁褓,张家便因陈王事,五岁以上男丁尽皆被斩。我随母亲充作官奴,母亲不堪受辱,悬梁自尽。我被张家故人收养,假借孤儿之名养育膝下,细心教养……此番去军中,亦是……”
说着,一副恍然模样:“原来,你我皆为佛王效命……”说着,便抬手接上了那汉子的下巴:“恕罪!恕罪!险些误了大事!”
第1125章 红宇琼楼(67)三更
这话能信吗?
岂能轻易相信?
只是此人手段着实了得,暗算不了,打也该是打不过去的。莫说将他扔下湖了,他能将这一船人都给扔下湖去。
江湖嘛,干的过就强横些,干不过暂且认怂也不丢人。
这美妇忙道:“原是自家呀,倒是妾身的不是了。”她服软了,“小妇人罗梅娘见过公子。”
“张百胜这厢有礼了。”桐桐亲自扶了罗梅娘起身,在对方看地上的汉子时,才恍然:“对不住!对不住!”
而后亲自将这孩子扶起来,将关节都接回去,连连致歉:“这位大哥,勿怪!勿怪!”
这汉子站起来,戒备的看着桐桐:“公子奉命?”
“正是!奉命去营里,到底为了甚么,倒是不大知晓。”桐桐看向两人,带着打问的语气,“听闻有佛王配合卢家扰乱江南,莫不是就是你们?”
这汉子眼睛眯了眯:“这些公子也知?”
桐桐一脸迷茫:“义父与一黑袍人在书房中言谈,我无意间听到的,难道不对?”
这汉子跟罗梅娘隐晦的对视了一眼:此人不能放他走!不管他说的是真还是假,对江南之事知道的太过了详尽。
罗梅娘便笑道:“既然是自己人,那倒是我们怠慢了。不如,请公子入府,小住几日可好?”
“好啊!”桐桐笑道:“正求之不得。”
罗梅娘笑着点头,看向那汉子:家里的人手多,倒是不怕他。他是真的倒也罢了,若是假的,必能留下他的命。
于是,船入河道,驶向远方。
芦苇荡里,有十数小船驶出。四爷就在小船上,雷夋低声道:“大人,看那个方向,竟是回姑苏的。”
“走!跟上。”
站在船头,桐桐抬眼往出,此时正在姑苏城外。
而今,寺庙道观极其常见,城里便极多。大小道观寺庙分布在大街小巷里,而村舍之中自然也就有。有些日子艰难的或是鳏独之人,老无所依,便舍身出家,心未必诚,不过是吃一份供奉饭罢了。
有些真就是两间土房,一个小院,这就是一个庙宇。
因此,这建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寺庙道观,要么是靠着名山大川,有名有姓的名望的地方;要么就是……大户人家在自家的地盘上建的家庙或是佛堂。
两者要都不是的话,那就只能是供奉邪神野仙的地方,朝廷是不许供奉这些东西。
而今,站在甲板上,能看见隐藏在林子里的道观屋脊。
沿河往前,有个简易的野码头,隐在灌木丛中。船靠过去,马上有人从岸边的林子里闪出来。船上有人扬起了黑色的旗帜,立马便涌出数十人来,各个都是黑灰的劲装,手持棍棒。
那五短汉子看桐桐:“张公子,请吧。”
桐桐眉头一扬,从船上下去了。下面一大胡子汉子,从后面走上来:“老五,怎么带了生人来?”
这个被称为老五的给使眼色:“见了道长自有话说,请客人入内。”
大胡子上下打量了桐桐一眼,一挥手,这些人让开了路面:“那就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