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山亭时,唐琳儿直喊累,邀沈星晚停下喝盏茶略歇歇脚。
沈星晚欣然应允,同她一起于亭中落座。
唐琳儿的丫鬟端上茶水果点,唐琳儿亲自捧起茶盏捧给沈星晚。
“姐姐辛苦,请用茶,这是寒山毛尖,很是清冽难得,姐姐尝尝。”
沈星晚接过,置于鼻尖细细一闻,果然还是那味道。
她唇角微勾,并未说什么,轻抿了一口,抬眸看向不远处,随口问道:“那是什么花儿?瞧着倒挺别致的。”
唐琳儿回头望去,“难怪姐姐不认得,那是木芙蓉,又名拒霜花,常生在山涧里,喜暖喜光,一日能变幻三种颜色呢。”
“噢,当真是霜侵露凌却丰姿艳丽,占尽风情。”
唐琳儿灿然一笑,“姐姐若喜欢,我去摘些来,给姐姐带回去插瓶。”
沈星晚故作不忍,皱眉道:“你已是沈府小姐,哪里还需你亲自去摘,让小厮去罢。”
唐琳儿忙站起身。
“什么小姐不小姐的,琳儿不敢,能摘花博姐姐一笑,已然是琳儿的福气了,姐姐且略等等,我这就去摘。”说罢转身就带着丫鬟出去了。
沈星晚闲闲望着不远处摘花的主仆二人,悄然将自己的茶盏与唐琳儿的对换了位置。
“姐姐你瞧,这些花儿开的多好。”
唐琳儿抱着花进来的时候,沈星晚已面色绯红,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姐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唐琳儿眸中划过一丝诡笑,靠近沈星晚,关切扶住她,“姐姐若是不舒服,我已提前在前头订了间厢房以备休息,扶姐姐去歇歇可好?”
沈星晚以袖扇风,“许是方才走的急了,有些燥热,不打紧,你摘花辛苦了,且坐坐喝杯茶罢。”
“是。”
唐琳儿笑了笑,搁下花儿坐回自己的位置,一边盯着沈星晚,一边端起茶盏,饮了几口。
可几口茶才刚饮下去,唐琳儿便觉头晕目眩,几近要晕厥过去,沈星晚立刻坐过去撑扶住她,方才急促的呼吸也平稳下来。
唐琳儿的意识渐渐模糊,脸颊绯红,嘴里也嘟囔起胡话来,“贱妇...破了你的身...看你还怎么高嫁......去死罢......”
沈星晚撇唇,看来自己往她茶盏里加的那些料有些猛过头了。
她唤来守候在亭外的丫鬟们,吩咐道:“唐小姐累了,送她去厢房休息。”
唐琳儿的丫鬟显然知道内情,面色闪过惊惶,沈星晚轻笑,只当没看见,只命她将唐琳儿送去休息。
送走唐琳儿,沈星晚唤来绯云,吩咐她设法去将三皇子引去厢房,而她自己则继续上山去祈福。
总得拖延下时间,让事态继续发酵一下才是。
她久久跪在佛前,潜心祈求自己复仇的前途坦荡无碍。
蓦地,一丝冷松香气裹挟着寒意扰了满殿的檀香气息。
沈星晚并未睁开眼睛,仍跪在佛前,虔心祈求。
“你想要什么,直接来求我,岂不更快?”
沈星晚叹息一声,回眸道:“佛祖在上,不可诳语。”
燕景焕轻笑,没说话,眸光落在她泛着潮红的面颊时,笑意顿敛,俯身拉起她,掌心探上她额间。
“谁给你下东西了?”他语气森冷。
沈星晚眼见引四下侧目,忙捉下他的手拉他走到殿外,“我没事。”见他眸光森然,审视着自己,只得又转移话题问他:“你怎会在这里?”
“是谁?”
沈星晚抿唇,垂下手,良久开口,“我自己解决。”
两人间的气压陡然降低,燕景焕看了她许久,终是没有再追问,软了语气,“我帮你?”
“不必了,我自己能......”
燕景焕抬手,温凉指尖落在她腻白后颈间,沈星晚颤栗一瞬陡
然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吓得她连连摆手,一连后退了好几步,“不用不用,量很小,没事的。”
“我,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她不敢再看他,逃也似地离开了寒山寺,匆忙往唐琳儿所在的厢房跑去。
还未及近前,就远远瞧见三皇子一行从厢房那边离开,三皇子怒容满面,随手理着衣衫,驰马而去。
沈星晚加快脚步,几步抢进厢房内,却见地上凌乱散落着衣裙,唐琳儿正衣不蔽体地歪躺在榻上。
“琳儿?!”
第9章 害喜如此不知礼义廉耻!
沈星晚上前去拉过被子掩住唐琳儿身子,轻推唤她:“琳儿,快醒醒,你这是怎么了?”
唐琳儿悠悠转醒,看见沈星晚,又瞧见自己如此模样,登时惊恐哭嚎起来。
沈星晚连忙捂住她的嘴,“快别哭了,你还想引更多人瞧见不成?”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说与我知晓,我也好替你讨回公道。”
唐琳儿闻言,这才止了哭嚎,稍加回忆哭诉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只觉的头晕目眩,昏睡间仿佛有人进来过,不顾我百般抗拒,那人竟...竟......我活不成了......”
哭嚎间唐琳儿以头抢地,就要当场寻死,沈星晚赶紧抱住她,大喝道:“来人!究竟是怎么回事!竟让唐小姐受辱至此,还不快如实禀来!若敢有半句虚言,便将你们统统发卖!”
仆妇们跪了一地,一个得脸的婆子上前回道:“回小姐的话,方才唐小姐在厢房内歇息,我等都在外头守候,有小厮去解手碰见唐小姐身边的丫鬟同几个村野男人在林子里说话,觉得有异样,老奴正要审问,不曾想三皇子竟来了。”
沈星晚怒斥:“三皇子来了就能进么?你们便是这样守门的?!”
那婆子瑟缩低下头去,“三皇子显然饮得有些醉了,挥退我们不许近身,三皇子与小姐又有皇上赐婚,老奴,老奴实在是......”
“实在是该死!”沈星晚嘴上在驳斥她,眸光却落在唐琳儿身上:“即便是有婚约,也不可如此不知礼义廉耻!”
唐琳儿哭的更狠了,几乎要背过气去。
沈星晚眸光扫视众人,威仪尽显,朗声道:“今日之事,你们都给我烂在肚子里,不可再提及半句,若我在别处听见一个字儿,必要追究到底。”
众人尽皆称是,识相地鱼贯退去。
沈星晚拾起地上的外袍披在唐琳儿身上,安慰她:“事已至此,哭也改变不了什么,好在你终究是要嫁给三皇子的,也算不得失贞,切勿再提及此事,我们先回府罢。”
唐琳儿无法,只得先应了,穿好衣裳,同沈星晚一起回府。
是夜,沈星晚要亲自提审那个同男人在林中私会的小丫鬟时,婆子却来报,那小丫鬟竟投井死了。
死的这样蹊跷么,沈星晚蹙眉,吩咐死者为大,不再追究,还赏下银子买棺葬了那丫鬟。
做罢这些,她亲自端了补品去往唐琳儿院里。
守院门的小丫鬟远远瞧见她来了,面露惊慌,扭头就要跑去通报。
沈星晚一个眼神,绯云立刻抢上去捉了小丫鬟的后领捂住她的嘴,笑道:“甭喊,夜深人静的,省的惊扰了小姐,你且下去歇着,这里暂且不用你。”
小丫鬟点点头示意明白了,绯云松开手,她只得一步三回头地下去了。
沈星晚还未走近房门,便听见里边砸了茶盏。
一个脆响的耳光伴着惊呼,继而是低低的呜咽声。
“没用的东西,你设的好套子,倒把我套进去了,我要你做什么使的?!”
“小姐息怒,奴婢也没想到会这样,奴婢分明只往她茶盏里下了媚药,怎么会这样呢?”
“你问我?我问谁?我要你设法破了她的身,凭她出身多高贵,成了破鞋我便是沈府唯一的小姐,那皇贵妃不就是瞧不上我的出身,还想要那贱妇么,我看破鞋她还要不要!”
“你倒好,如今我的名声全毁了,你让我还怎么往上爬!怎么爬!你说啊!”
一阵扭打撕扯声,显然是打的狠了,小丫鬟哭叫求饶连连。
“小姐小姐饶命,我再不敢了,我下次一定......”
“还有下次吗?!我今儿险些被那些流寇爬了,你知道吗?!”
“贱蹄子...”唐琳儿危险地压低声音,“非把你丢给流寇爽爽你才知道厉害。”
“小姐饶命,小姐,小姐看在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忠心耿耿的份儿上,饶过奴婢罢,奴婢再也不敢了!”
“罢了,嚎丧一样哭给谁看,好在今日来的是三皇子,也算是帮我见到三皇子一面,起来罢,你再动动你那猪脑子好好想想怎么帮我,别枉费我让她投井当你的替死鬼。”
“是,小姐。”
两人凑近嘀咕起来,隔墙实在听不到什么了,沈星晚眯眼,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咳嗽了一声。
房里头立刻静了下来,房门被打开,唐琳儿的贴身丫鬟如意瞟了一眼守院门的丫头,见空无一人,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快步走出来福身见礼。
“小姐来了,小丫鬟竟未通报,定是贪玩哪里躲懒去了,有失远迎。”
“无妨。”
沈星晚伸手拉起如意,“妹妹白日里受了惊吓,我来瞧瞧她。”
“是,小姐请随奴婢来。”
如意恭谨引着沈星晚来到唐琳儿房里,只见唐琳儿正伏在榻上正低低哭泣,端的是一副弱不经风的可怜娇弱模样。
沈星晚亲自将补品端到她榻边,柔声安慰道:“妹妹快别哭,眼睛还要不要了,这血燕最滋阴补气,你且多少用些罢。”
“多谢姐姐。”唐琳儿哭道:“琳儿卑贱之身,又遇到这种事,实在是无颜再苟活于世了。”
“快别瞎说,我知道你是最柔善不过的了,是三皇子他不懂得怜香惜玉,以后过门当了王妃,他知道了你的好处,自会怜惜你的。”
唐琳儿垂泪:“但愿如此。”
只可惜唐琳儿的奢望在第二天晌午便彻底落空了。
宫中正式传出旨意,册封户部尚书之女为三皇子正妃,册封太尉之女为三皇子侧妃,两道圣旨已然送往了尚书府和太尉府。
“怎会如此......”唐琳儿跌坐在椅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不敢相信魏子麟竟会待她如此。
昨日分明还与她痴缠的火热,恨不能将他的一切都投入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