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婉:“……”
这人真贱啊。
沈行疆把缸放到二柱子的板车上,用绳子捆结实,确保不掉下去,他拍了拍缸身:“到地方帮你嫂子搬下去,别磕了碰了,你嫂子脾气大,凶起来要蹦起来打我,她气急眼打你我可拦不住。”
二柱子比沈行疆年纪小几个月,和沈行疆关系非常不错,上回姜晚婉把姜怜脑袋砸个洞,大队长就是叫二柱子赶驴车送姜怜去公社卫生所,二柱子趁姜怜补脑袋空档里,跑到沈行疆那边偷偷报了信。
二柱子太了解他疆哥了,自小对女人不假辞色,现在还开嫂子玩笑。
他好爱啊。
沈行疆站在冷风里胡言乱语,姜晚婉站在他旁边气得握紧了拳头,但是她的手掌被手闷子包裹着,外面冷,舍不得抽出来,姜晚婉一气之下低头用脑袋瓜子去撞沈行疆的腰。
沈行疆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伸手用手掌扣住姜晚婉的额头,云淡风轻道:“看到没,发火就这样,我都不敢回手。”
二柱子笑得停不下来:“哥我看你挺享受的,还挺喜欢被揍的。”
姜晚婉顶不过他,抬脚又踹了他一下:“哼,听到没,人家都说你喜欢被揍,懒得搭理你。”
她整理了下帽子,在许兰的帮助下上了车,气鼓鼓坐在板车上。
沈行疆看她坐好,脱下军大衣盖在姜晚婉身上:“路远,天冷,不要冻坏了。”
知道姜晚婉看他穿毛衣站外面要真的生气,沈行疆盖完就回去了。
他黑衣黑裤,走在皑皑白雪间,风雪塑着他的身骨,寸寸散发着寡淡禁欲的气息。
许兰上车,扯了沈行疆的大衣盖在腿上一些:“二柱子咱快走吧,等下别让你四嫂把眼睛看出来了,她舍不得老四呢。”
姜晚婉被戳中心事害羞地捂住眼睛。
但她还是忍不住偷看那个细心又隽秀的男人。
……她的男人。
二柱子看到姜晚婉和沈行疆婚后关系好,高兴,吆喝声也比平时大:“驾!”
毛驴吃饱了草料,抬着蹄子踢踢踏踏走起来,去县城的路它走了太多次,认路,自己就知道什么时候上坡、拐弯,是缓是急。
姜晚婉和许兰都有些没睡好,靠在一起打盹儿。
“等等!是二柱子吗?你等我一下!”
冬日里往县城走的人不多,雪路没有踩实,姜怜深一脚浅一脚追了上来,她穿着黑色的长袄子,跑得很急。
二柱子常年在外面走,耳力比一般人好很多的,听到声音问姜晚婉:“四嫂,是姜怜,我们要等她吗?”
他哥可特意嘱咐了,这娘们不是好鸟,叫他们在生产队的兄弟们多照顾嫂子,尽可能不要帮着娘们。
姜晚婉抬起头,看到姜怜狼狈追车的画面。
她勾起唇:“等等看,看她要说什么。”
二柱子把车停下。
姜怜看见二柱子的车上坐了两个人,但是并不知道这两人是谁,她也没心情去猜那是谁,见车停下,姜怜眼睛亮了几分,裹着衣服跑过来。
“二柱子你要去县城吗?”
姜晚婉见她头上戴着围巾,因为跑得急,围巾松散,露出斑驳着血块的头皮,姜怜头顶被扯下去十几把头发,额头上方,耳侧都斑秃了,留下血淋淋的印子。
脸上也没好到哪里去,被林有双抓花,受伤后没有及时处理,林有双指甲里面不干净残留在她的脸上,鼻子和眼睑下面被挖下去两个长条的伤痕已经肿起来了,看深度和冻伤的程度,日后养得再好也会留下疤痕。
姜怜察觉到目光,抬眼看到车上坐的人是姜晚婉,她慌忙地把围巾捂住脸,不想叫姜晚婉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模样。
“晚婉你要去哪儿?”
没想到车上的是姜晚婉,姜怜暗恨自己刚刚的疏忽,竟被她看到了。
林有双那个贱人昨天扒了她的衣服让男人看,毁了她的清白,姜晚婉今天就坐车出去……她是不是给程时关通风报信,想把程时关抢回去!
姜晚婉淡笑,眼睛浮动着叫人看不懂的深意:“去县城,快过年了,我和大嫂去置办一些年货。”
只是置办年货?
姜怜不信。
她放柔语气,装得可怜些,以往她就是这样骗姜晚婉的,每次都能把姜晚婉骗成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姜晚婉要举报她爹,但姜晚婉在她心里还是那个傻子。
“晚婉我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林有双在城里巴结我,看我被下放就欺负我,还把我打成这样,你能不能带我出去?”
第45章 一个女人伺候五个男人
“再不治疗我的脸肯定会留下很深的疤,你也是女人,你知道脸对女人的重要性,晚婉帮帮姐姐吧。”
姜怜说着眼泪往下掉,她扶着围巾,泪眼婆娑的样子还真是可怜。
可惜,惊人的演技用错了对象。
姜晚婉在心里嗤笑了声,蚀骨的恨意被她勾了出来。
那年,她被张卫星和姜怜卖到南方,给一家光棍做媳妇儿。一个女人要伺候五个男人,他们里面有当家的五六十岁的骡夫老爹,有的是三十来岁没碰过女人的大哥,也有十八岁刚成年的小弟。
南方山中潮湿,屋子被子发霉,她被关在臭烘烘暗无天日的小屋子里,窗户很小,很小,小得只能看到外面的树叶和一点点雨丝。
姜晚婉又饿又渴,等来的第一个人,是家中的老爹,他嘴里很臭,脸上已经有了老年斑,在这个年纪本应该慈祥等死的老头子的在进屋后露出了令人作呕的欲望。
姜晚婉被吓得大叫,在男人扑上来亲他的时候,除了这个男人外面还有四个男人在等着她,她知道自己逃不掉,就捡起旁边的石头用力砸在自己脸上,鼻梁被砸歪,她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血腥味儿在鼻腔蔓延开,她恶心的想吐。
砸了一下,她害怕地大吼着,又连续在脸上划了两三下,整张脸血肉模糊,她看到那个老头子害怕的表情,惊恐不知所措时,把舌头也咬了下去。
瞬时间,血流如注。
趴在她身上的老头子连衣服都没脱下去,人从她身上翻了下去,他瞪着眼睛,大张着嘴,露出不全的牙齿……被活生生吓死了。
他的儿子们疯了一样冲进来,谁也不敢碰她,把老头子下葬后把她退了,张卫星看她卖不出去,干脆折断了她的手脚去乞讨。
她还记得,临死前姜怜来见她,骂她是丑八怪,说她是世界上最丑最恶心的女人。
闭上眼睛她的脸开始隐隐作痛,明明没有伤口的,那疼,真是刻在了骨子里。
“不行啊堂姐,板车太小了坐不下你。”姜晚婉抱歉道。
的确不大,她和许兰把板车占得满满当当的。
姜怜看着许兰:“能不能让你嫂子下去,晚婉,她又不是非要去,你带我一起走吧,好不好?”
姜晚婉果断拒绝:“我嫂子想买东西的心也很急的,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再说姐姐不是很厉害吗,你自己找车出去啊。”
这点小伤口可偿还不了她昔日的痛。
二柱子插话道:“姜知青,我听大队长说你成分不行,没有大队长的审批不能随意出生产队,你怎么不和我嫂子说明情况,万一嫂子把你带出去,谁来负责?”
“天,还有这事呢?”
许兰逮住了机会,她上下打量姜怜,没好气道:“她肯定是想叫晚婉负责啊,咱晚婉多傻啊,多善良啊,可不像某人装的可怜巴巴的,实则一肚子坏水。苍蝇可不叮无缝的蛋,林有双肯定不是无缘无故打她。我看啊,她是被林有双欺负了,眼巴巴跑过来害我们晚婉。”
想到姜怜联合林有双坑害晚婉的清誉,许兰没脾气的泥人都气的满嘴生针,恨不得戳死姜怜。
姜晚婉倒不知道姜怜被张红日限制出行,不是说程时关交代过不许严管吗?
姜晚婉吸了吸鼻子,伤心质问:“我把你当亲姐,你竟然想害我担责,你明明知道我没爹,我娘还疼你,日子已经很难过了,你为什么要欺负我!”
说着激动了,姜晚婉从车上跳下去,顺势把姜怜飞扑倒,抓起旁边的土和雪按到姜怜的伤口上。
“姜怜你把我当傻子欺负吗?”
姜怜昨天没睡好,没怎么吃好,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姜晚婉你给我滚开!”
“别忘了时关现在是我的未婚夫,你打我不会有好下场的,赶紧给我滚,啊!!好疼……晚婉我错了,我刚刚只是一时糊涂,你别打我了。”
好疼啊,她的脸快碎了。
姜怜疼得恨不得昏过去。
姜晚婉把姜怜坏掉的伤口再次戳开,扯大,再把雪狠狠地压在上面。
姜怜!
疼吗?
可是比起你欠我的,远不及万分之一!
姜怜的脸快疼炸了,真的好疼,伤口被撕裂又被再次冻伤,疼中带痒,疼得她恨不去死。
比起疼,她更怕留疤,她本来长得就不如姜晚婉,脸要是毁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程时关根本不爱她,因为她夺了姜晚婉的命格,他才多看她几眼……可是,他下意识会买姜晚婉爱吃的豌豆黄艾窝窝,却不记得她喜欢吃的东西。
男人都很现实的,没了这张脸,程时关更不会喜欢她了。
姜怜苦求:“晚婉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招惹你了。”
姜晚婉看她的伤口被冻得僵硬发紫,确保一定会留下疤痕才收手,她站起来优雅地清理身上的雪。
从姜怜的角度看过去,雪花簌簌落下,姜晚婉身着娇嫩粉袄,美得不似真人,她真的嫉妒……嫉妒姜晚婉年少跟着姜北望学习鉴宝,学书法,学昆曲,姜北望用无数钱财娇养的女儿无论是外貌还是身段,眼神动作,都是那么的娇贵。
就算抢走了她的命格,她依然过得顺风顺水,顺得叫人恨不得糟践死她!
“姜晚婉我杀了你!”
姜怜几经辛苦坐起来,刚喊了一句,衣服领子被姜晚婉提了起来,姜晚婉看着瘦力气异常大,她拧紧了姜怜的衣服领子,嘞得姜怜脸变得紫胀。
姜晚婉看她这副凄惨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跳梁小丑如何能杀我呢?姜怜,记住了,别在我面前搞小动作,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姜怜被她恨意冲天的眸子吓到退缩。
姜晚婉把将姜怜扔在地上,姜怜剧烈地咳喘起来,想说什么,姜晚婉已经上车了,二柱子甩了下皮鞭,驴车哒哒哒走远了。
姜怜捂着胸口,咳出口后气才顺了,她用力按压了下脸上纵横出血的伤口,伤口的疼得让她身体打战。
“……姜晚婉……我一定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姜怜咬牙往外走,她必须去县城,先把脸治好,还要给时关打电话,告诉他姜晚婉是如何欺负她的,告诉他……姜晚婉的男人可能是程家的私生子……
第47章 沈行疆的真实身份
天不负人愿,姜怜走了半个小时,脚都走吐露皮了,终于碰到去县城的牛车,她给了老大爷五块钱路费,五块钱在乡下堪比金疙瘩,够一家老小好几天生活呢。
老大爷给老牛嘴里塞了草料,立马把姜怜送到医院。
医院大夫看到姜怜脸上的伤被吓了一跳:“同志,你这个伤有几处伤得很严重,感染后又被冻伤,肯定会留疤,弄不好疤痕会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