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春都食品，之所以接受那么多非主业的公司，就是其为上市承担责任，如此一来，地区才会支持它争取名额，才有可能获得名额。

　　只是包袱压得太重，一时间没喘过气，被双惠偷袭，影响招牌火腿肠的销量，连累营收，反被后者借助港资合作、食品城概念、世界先进设备和肉类处理技术多套丝滑连招PK掉，抢先获得上市资格。

　　青农饲料同样的道理，陈清玉阑鼎力支持不仅是因为能带动就业、发展经济、做名片招牌这些未来的好处，更因为当下就能解决好几家老大难的工厂。

　　光是这些好处，就已经足够争得头破血流，何况资金融来好好操作，非常有可能培育出辖下优质企业，以为经济发展的领航员，例如某个以上市公司数量冠绝的县，甚至直接打出XX板块之名，难道没有先带后的效应么？

　　所以企业要脱颖而出必须加大筹码，有竞争对手无法取代的优势，仅仅是承担全村希望，并购几家破产工厂算什么，真火热起来，你选三家，我就敢选五家。

　　罗学云稍作停顿，问道：“领导想让青农饲料获得卜锋集团什么样的支持呢，投资入股还是业务合作？”

　　暹罗卜锋就是神州正大，两者都是本地化的名字，实际上是一家，由侨胞创立，农业为主，涉及多元化投资，最早的综艺节目就是他们赞助的。

　　说起来青云跟卜锋还有段渊源，前几年因达能集团对青云食品的搅扰和福布斯首次刊载神州富豪榜，引发对神州企业的大讨论，曾有人批驳青云做得再好至不过是第二个卜锋，以此讥讽青云多元化经营的策略是八爪鱼无头苍蝇，可以小成，无法至高。

　　“方式不重要，主要是力度，留住卜锋为中州多做产业投资，他们以饲料、养殖见长，跟青农饲料达成合作就是强强联手，上市不在话下，前途更不必忧愁。”

　　商赟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恨不得跳出来替罗学云答应，只是结果让他失望。

　　“这样说来，还是离不开资金技术投资的范畴，我想青农饲料有自己的青睐对象，卜锋有什么力度，一样能争取到。”

　　“你是指香江清兰么？”

　　“是的。”

　　“不一样，清兰以地产和制造为主，于内投资主要是酒店、日用品、电子器件，跟青农饲料不对口。”

　　“只要有投资，机械加工厂也好，养殖场饲料厂也罢，都能建起来。”

　　“还是外行。”

　　“青云有经验，可以互相协作。”

　　“学云同志，卜锋集团毕竟是国际知名农企，数十年的历史，不止是资金技术方面有优势，还是见一见吧。”

　　“好。”

　　话题就此终结。

　　众人保持着沉默，一路回到酒店。

　　“君子一诺千金。”商赟声音低沉，甩下这句话径直离去。

　　田秀禾啧啧道：“商主任未免沉不住气，我们又没磨洋工，他这火怎么都不该冲我们发。”

　　“随他去吧。”罗学云淡淡道，“打道回府。”

　　“学云。”田秀禾避开人群，“你是不是真如商赟说的，不期望青农饲料上市，所以一副随遇而安的模样，没有尽力争取？”

　　“还要怎么尽力，跪下来苦苦哀求给个机会么。”

　　“不是这意思，而是态度热情点，让大家看到青农饲料发展起来的信心。”

　　“如果你表现得太看重某样东西，那么这样东西一定会成为要挟你的筹码，推高成本直至你能承受的最大极限，照商赟期望的谈法，只要拿到资格就万事大吉，什么都能答应，青云图什么？”

　　“那我们还争不争取通过呢。”

　　“等。”

　　这次罗学云没有把话说明白，田秀禾琢磨不透意思，自走了蒙头大睡，紧张情绪反倒一扫而空，方有些许领悟，欢欢乐乐返程。

　　杨郑二人对结果很关心，先后请罗学云跟田秀禾吃饭，得知情况各自给出建议，总的来说喜忧参半，看似有希望，其实口风没漏，具体要求难以捉摸，看似没希望，却又给实际任务，有完成可能的那种。

　　非要说好处，就是泼了一盆冷水，给那些以为背靠青云名号就能躺赢的家伙们教训，转过来重新认知到这地方想组一个上市公司多么困难，进而把主动权彻底交给青云。

　　罗学云不打无准备之仗，电联清兰调查卜锋集团近况，暗中了解其董事长来意，本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提前铺垫，没想到发现大问题。

　　“断臂求生，转移阵地么？”

　　商业情报想要精确仔细，非得常年累月的搜集不可，罗学云突然下令，清兰自然无法分析得仔仔细细，好在卜锋规模不小，旗下亦有上市公司，披露信息多，关注动向者众，综合下来不难判断意图。

　　近年轰动全球的金融大战，爆发地正是暹罗，而卜锋是暹罗的名企，本就处于中心，还是高扩张的态势，难免遭受重创，不得不断尾求生，将农业和食品以外的非核心业务抛售大半，用以回血。

　　在这种情况下，卜锋董事长到神州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把重心转到神州，认定壮大神州业务可以拯救卜锋的命运，度过危机东山再起。

　　在罗学云看来，这无疑是很聪明的选择，卜锋射家可谓红心一片，拿的是号称神州第一家外企营业执照，多年来投资脚步没停过，形成了深厚的基础，而农业食品甚至复刻它的多元化，神州都是很好的舞台。

　　“他应该是成功了。”罗学云喃喃自语。

　　等了月余，射董事长率团队抵达郑市，大班长亲自接见，罗学云则带着袁晓成远观，等待安排的时间会面。

　　“是不是有些不爽？”袁晓成笑道，“竟然要我们的罗总候场，他老射够格么。”

　　“尊重前辈，尊重客人。”罗学云淡淡道。

　　袁晓成望着排场，乐呵呵道：“希望有个好的结果。”

　　射国岷见到罗袁两人联袂而来，还以为罗学云是袁晓成的助理，后者才是鼎鼎大名的青云创始人罗总，闹出一段插曲，本来一笑而过的事，却给商谈埋下不好的注脚。

　　究竟是没通知到位，还是故意装作不知？

　　双方坐在比较正式的场合，商谈主题是合作，由工作人员居中介绍，好似媒人保媒拉纤。

　　卜锋一方态度冷淡，董事长射国岷不发一语，只是默默听着，投资副总裁裴嵘冷不丁发声，问道：“贵方的意思是青云集团要跟卜锋展开全面合作吗？”

　　袁晓成接上：“是的，我们希望双方能在饲料、养殖等方面达成紧密合作，共同促进中州农业发展。”

　　裴嵘露出笑容，带着一丝琢磨不透的意味，道：“那太好了，青云农业的名声如雷贯耳，卜锋能跟这样的公司合作，简直强强联合，不知青农打算让渡多少股份？”

　　袁晓成平静道：“我没听懂裴总裁的意思，双方合作要么业务联营，要么企业合资，哪有上来就说入股的，不知道还以为在谈收购呢。”

　　“纠正一下，收购也是合作的一种。”裴嵘认真道，“卜锋集团跟青云集团在农业领域达成紧密合作，青云农业作为子公司，难道不是很好的载体吗？我这样问，似乎没什么问题。”

　　会议室不大，坐的人也不多，是以裴嵘这句话没有闹出喧嚣的动静，但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的与会者不少。

　　袁晓成就是不痛快的一个，他在这句话中感受到的是轻蔑，是傲慢，是瞧不起。

　　“贵司缓缓投资产业或许可以，急遽收购青农股份恐怕力有未逮，我们可是要真金白银的现金。”

　　袁晓成着重念出真金白银四个字，裴嵘的脸色明显闪过不快，倒是射董事长毫无波澜。

　　“青云集团除了青农、青食值钱，有投资入股的价值外，其他产业没有合作的必要。”裴嵘毫不客气。

　　袁晓成当即回怼：“青云虽年轻，资产结构合理，业务健康，属于是潜龙腾渊乳虎啸谷，可争长远谋未来，倒是卜锋祸起萧墙元气大伤，怕是……”

　　咚咚咚。

　　工作人员赶忙敲桌，打圆场道：“商谈合作呢，干嘛搞得剑拔弩张，有话慢慢说。”

　　袁晓成欣然闭嘴。

　　裴嵘冷笑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恐怕青云跟卜锋之间还差个几十年，到平起平坐时再说这话不迟。”

　　工作人员大为头痛，他知道买卖就是要抬价压价，互相褒贬，只是没想到越演越烈，跟吵起来似的，别说接下来怎么进行，就怕和平收场都不容易。

　　“两位，回归正题。”他英勇发声，表达省里的意见，“我们希望卜锋跟青云能友好合作，像卜锋康地一样，联合起来在农业方面做强，譬如青农饲料乃是中州名牌，搞起卜锋青农不照样能合作吗？何必钻牛角尖呢。”

　　裴嵘道：“卜锋来投资是为了发展中州农业，不是给某个企业喂奶，光是青农饲料三瓜两枣有什么用，种业、养殖还有下游的食品加工，全在青云手里捏着，怎么？来给你们补足产业链呢。”

　　工作人员道：“有什么要求还请明说，射董罗总都在，完全可以一言而决。”

　　裴嵘轻咳一声，道：“不光青农饲料，鸡鸭鹅猪的育种和养殖资产需要划入，肉类加工的业务同样划入。”

　　袁晓成哼道：“你不妨把话说得更明白点。”

　　“饲料，禽苗部、禽类养殖部，肉蛋制品部，投资扶持的养殖合作社、家庭养殖场、肉类企业都得打包并入新公司，详细的名单再议，青农饲料、阿昂火腿、秦黑鸭必须在列。”

　　“点菜去饭店，把这当什么地方？”

　　“袁总，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合作要求，你如此激动，难道不是证明你们青云集团名为合作，实际不肯把好东西拿出来，只是利用卜锋么。”

　　罗学云全程旁观，一直等到现在不得不说话。

　　“若是贵方喜欢这样的合作方式，青云不是不能谈，只是难免牵扯到资产评估问题，数量越多越麻烦，又是何苦呢？饲料业务双方都有，价格很好评估，以其为基础成立合资公司多注入资金，需要什么业务到时候新建和收购不就是了，有多重选择不用担心青云抬价，何乐不为？”

　　裴嵘登时变了脸色。

　　射董事长缓缓道：“合作的目的是希望双方不是对手，而是伙伴，倘若合资公司业务与青云集团重合，岂非有内耗的风险？若要谈，终究免不了这一坎，不如有言在先。罗总以为如何？”

　　“有理。既然卜锋早有准备，不如说一说价格，若是合理，答应无妨。”罗学云笑道。

　　裴嵘掀开文件夹，道：“五千万。”

　　“打发要饭花子呢。”袁晓成爆喝。

　　满座皆惊，裴嵘不为所动，继续道：“或者注入燕京卜锋饲料公司，双方各占一半。”

　　袁晓成拳头紧攥，这次不是演的而是真生气，卜锋在内地经营有个划片分区的特色，如燕京卜锋只负责华北的饲料业务，其他区域的饲料、畜牧、食品加工都有当地子公司，放眼全局，总投资确实高，可能上百亿，但落到一区域的一部分，就太欺负人。

　　罗学云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脸上却露出微笑：“照裴总裁的说法，谈判又绕回原点，毕竟卜锋不能保证自己业务跟合资公司避开，凭什么要求青云做到？”

　　“你在说什么？”裴嵘猛然抬高音量，“难道要卜锋投资整体跟青农合作，天大玩笑，青云集团并起来都不够格！合资公司顾好中原周遭的市场就足够了，还要怎么样。”

　　不知怎地，办公室忽然涌起无形的压力，令人心跳加速，精神紧张，尤以裴嵘最难受，感觉要吐血的那种，他想呼喊，却发现出不了声，苦等到罗学云轻轻一笑，一切才恍如幻梦消逝。

　　“到饭点了。”罗学云起身潇洒离去。

第922章 上点压力

　　“不打算谈了吗？会很可惜，卜锋在农业领域的实力有目共睹。”

　　“领导，生意讲究合作共赢，不是一方得利，一方受气，照他们的方案，不仅限制青农饲料的未来发展，更要青云为他作嫁衣，我想青云还没窘迫到这地步。”罗学云不慌不忙。

　　“卜锋的投资力度很大，仅饲料一项，就计划在中州建立六个加工厂，全面服务中原地区。此外还有养猪场，肉鸡场，屠宰分割厂，肉制品加工厂等等，金额数以亿计，而且是长期计划，但现在他们的意向飘忽了。”

　　“暹罗卜锋遭创严重，非核心业务基本被抛弃，外表看似强大，实则危机四伏，不会放弃内地投资的机会，无非待价而沽罢了。”

　　“话是这么说，饲料加工养鸡养猪，也不是非得中州才能做。”

　　“如果卜锋肯来投资的前提是替它扫平对手，这样的投资恐怕没有争取的必要。何况，纵然青云答应这样委屈的合作，以青农饲料为主体的上市计划亦等同告终，一来一回，青云和玉阑纯亏而无所得。”

　　“青云虽然炙手可热，却是后起之秀，跟卜锋这样的老牌上市公司比起来终究差点距离，就算是跟银行借钱，卜锋借五千万，青云恐怕只有五百万，双方在有限领域合作，对青云来说可以借力发展，长远看是好非坏，就不能受点委屈么？”

　　“大概因为青云跟卜锋是业务贴合的竞争对手，而我没打算认输。”

　　“所以，青农饲料要终止上市计划吗？”

　　“请领导给我点时间，我会交出满意的答卷。”

　　“我都想不出什么样的答卷能满意，你敢这么大口气？”

　　“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