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学云阴阳怪气的回复，惹得众人哈哈大笑，钟乐点头表示明白。

　　…………

　　郑蔚翻开崭新出炉的报告，打趣道：“雷厉风行啊，方案这就送过来了，怪不得人家青云集团红火兴盛，光是做事的态度，咱们就得学习。”

　　等在一旁以备咨询的张林远连说两声是，没有过多解释，免得打扰领导。

　　报告不长，郑蔚很快看完，忍不住赞叹：“罗学云有能耐啊，青云集团不声不响做了这么多事，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光让青食在那里吸引火力。一个饲料业务让青农玩出花来，既有家禽畜牧、水产养殖，还有宠物粮食、钓鱼饵料，既有国内订单，还有出口业务，了不起，了不起。”

　　张林远应道：“青云农业涉及业务广泛，公司加农户的推广模式，让他们有很深厚的市场基础，内部需求足够孵化项目雏形，外部联络足够发展壮大。再借着青食的资源，涉足出口顺理成章，总是比人家容易做成些。”

　　“能借到资源也是人家的本事，青云的优势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就说这个宠物粮食，猫粮狗粮，你们谁有想到它也是饲料的一种，而且是随着生活水平越高，需求越旺盛的市场？怎么就没有其他人尝试打造品牌出口，提高农产品附加值？

　　青云做到说明人家用心研究了，真真切切想把家乡一切利用起来，带动乡亲们脱贫致富。这可不容易，若是寻常人，恐怕青食一做成，就不想管青农了。”

　　“可能因为罗学云不是寻常人。”

　　“说得好。”郑蔚笑道，“林远，你觉得青农饲料和肥料哪个好？”

　　张林远果断答道：“就纸面数据而言，饲料业务最好，架子搭好，模式成熟，兼有内销和出口，对上市是强有力加持，投资者知道这家公司能创汇，信心会倍增。反观肥料业务，光是有机肥比较单薄，主要客户就是青农自己，前景虽然广阔，但是当下跟饲料比，太寒酸了。”

　　郑蔚点头：“看青农饲料的架构布局，显然是青云重点，以三类饲料为基础，带动一系列产业的发展。”

　　“是的，书纪，李庄乡的渔具制造就是因为青农饲料推出‘鱼欢喜’饵料逐渐形成的，青云经常组织垂钓大赛作为员工团建活动的一个类目，在陈清很受欢迎。今年青农还赞助泛亚娱乐举办的第一届‘金钩王’比赛，给鱼饲料和鱼饵打广告。”

　　“金钩王，是钓鱼比赛吗？说说看。”

　　郑蔚顿时来了兴趣，自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一战成名后，这一行为就被赋予相当丰富的含义，且经久不衰，它锤炼耐心静心，保持内心平和，亦是隐士与超脱的象征，无论王子公孙，还是贩夫走卒，在钓鱼一道上，皆可称友。

　　张林远一五一十道：“泛亚娱乐是濠江卫视的电视频道，举办这个比赛既是宣传钓鱼活动，也会录制部分画面，当成节目在电视播放，冠军除了奖杯，还会获得纯金的鱼钩，所以比赛就叫金钩王。

　　计划在全亚各地举行，咱们神州是试点，只能获得神州金钩王，合作者是‘华夏钓鱼’杂志，具体规则和赛程得看杂志才知道，大致跟运动会相似，一轮一轮选拔。

　　青农赞助主要是为推广鱼饵，顺带广告养鱼饲料、鳝甲鱼苗、李庄鱼竿等等，参赛观赛都是钓鱼爱好者，有很强相关性。据说决赛想选南湾湖，借以宣传玉阑吸引旅客，毕竟会在电视台播出，杂志报道。”

　　郑蔚眼中异彩连连，赞叹道：“好手笔，一鱼多吃，青云真是不遗余力帮助家乡啊。”

　　“谁说不是，好东西都往家里耙，可谓煞费苦心。”张林远感慨道，“陈清各村钓鱼好手都在积极备战，想要把金钩留在玉阑呢。”

　　“不容易哦，神州金钩王，不冲奖金，光是这个名号，肯定都是五湖四海的英雄豪杰。”郑蔚停顿片刻，继续道：“综合一看，青农肥料跟饲料完全没有可比之处，为什么还要一起递过来？莫非肥料业务藏着什么门道。”

　　张林远道：“应该没有门道，如果有，他大可不拿出来，总不能是出考题，看我们有没有慧眼识金，我觉得是做对比，耍一个小手段。

　　一堆梨子有大有小，往往拿到最大的才高兴，要只有一个，就会疑虑拿大了还是拿小了，到时候非要掀筐看个究竟，主客双方都会尴尬。”

　　郑蔚笑道：“罗学云一挑担子压得沉沉的，难道不掀开就看不出里面有多少货吗？”

　　“看出和看见毕竟不是一回事，或许是两箱果子，或许一边只是压舱石，青云也未必想隐瞒，只是盯着的目光多了，做事就会变得困难。”

　　张林远解释道：“就像您说的，我们怎么想不到宠物粮食的前景，怎么想不到鱼饵售卖还能赞助钓鱼比赛，偏偏青云想到。要是有心之人不管想不想得明白，全盘照抄照学，青云岂不是要气死？”

　　郑蔚颔首道：“有道理，市面上越来越多青食同款产品，又是起诉，又是打口水仗，青云很疲累，罗学云举一反三，有所警惕是正常的。不过，名字不能叫青云饲料吗？青农饲料听起来好像不是一家的。”

　　“我问过青云的人，他说饲料肥料从一开始就是这么计划的，标明出自青农，一应对外广告如要提到厂商都是青农饲料。”

　　“就选青农饲料吧，你跟青云保持联络，我希望两到三年能完成上市计划。”

　　…………

　　常言好事成双，见过郑蔚，岂能跑得了杨中立？有了郑蔚铺垫，罗学云也得重新整理功课，他相信商赟的升迁重用，郑蔚的壮志凌云，背后蕴含强烈的信号。

　　会面地点不是办公室，而是湖边，所谓山水茶都的山水，鸡翅南湾首屈一指，如此别出心裁的方式，罗学云难免预描人物形象，显然不是一板一眼，满身匠气的。

　　“神州金钩王决赛什么时候举行？”杨中立劈空就问，差点没把罗学云闪着。

　　“我期望第一届决赛能在玉阑举行，所以具体时间要相看，最好是天朗气清，不雨不风的夏日。”

　　“是想借此宣传家乡？”

　　“有这个打算，山水茶都，零食之乡是我一直以来的设想，此时有机会，我觉得不能轻易放过。”

　　“山水茶都，零食之乡。”杨中立重念一遍，“陈清的食品行业发展已经登上零食之乡的台阶，而玉阑……能跟我讲讲你是怎么考虑的吗？”

　　“您是指山水茶都的概念，还是旁的什么。”

　　“旁的什么？”

　　罗学云想翻白眼，直接道：“之所以选择山水茶都作为地区名片，不是桂林山水甲天下的那种骄傲，而是没有更好的标签能够推销，识城如认人，总要带一些形容词，别人才能留下印象，再说下次见面或者合作交谈的事。

　　对人来说，就是性别年龄身份性格爱好，这些东西都有对应的分类在城市身上，一个契合的名片容易脱颖而出，得到更多关注，进而得到更多机会。”

　　“什么机会？”

　　“游客见猎心喜，促进旅游，学生心生向往，促进招生，商人灵机一动，促进就业，领导常听名字，或许……随手关照一些。”

　　杨中立表情渐渐严肃，道：“顺风农用车，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销量应该足够养活自己，维持经营。”

　　“是么？你是否认为玉阑不适合发展规模制造业。”

　　“对于港口城市来说，材料进港，货物出港，运输成本几近于零，如果客户是另一个港口城市，放眼全球，只是增加时间，运费不会暴涨。

　　但是公路，价格不可同日而语，汇集原材料一遍，销出成品另一遍，在分析师眼中，都可能是取消投资的因素。

　　这还只是一项，杂七杂八全部加起来，优势可能更少。产业发展有点像是丛林逃命，不必一定要跑得很快，可落在后面就会被熊吃掉。”

　　“所以三三两两可以发展起来，成群不行？”

　　“容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容易成群，我想上头会把地区加在经济建设重点支持的名单中，而不是改善落后面貌，争取脱贫致富。”

　　杨中立赞叹道：“你很清醒，怪不得青云集团始终围绕农业食品发力，不乱来胡来。”

　　“现实是很现实的东西。”罗学云坦然道，“如果一家工厂开在陈清玉阑远不如江城，就结果而言，不如开在江城，然后把多出的利润通过青云公益惠及更多人，于经营本身，也能少劳神费力。”

　　杨中立咀嚼着他的话，良久才道：“你觉得文化旅游是地区的强项吗？”

　　“很难评说。”罗学云道，“不过，农业食品之外，真要踅摸一些知名的东西，也就茶和山水更容易做。”

　　“怎么容易做？”

第864章 啤酒鸭

　　“额……”

　　罗学云差点噎住，迟疑半晌不知如何回答，玉阑的经济数据明显，以工业为主的第二产业跟以服务为主的第三产业大致持平，都被以农林牧渔为主的第一产业甩在身后，差距不小，还长时间维持这种趋势。

　　这些情况杨中立肯定了然，却如此急切地追问，难免让罗学云疑虑，是要他加大力度，再搞一个类似顺风农用汽车甚至超过它的制造公司，还是真的沉不住气，病急乱投医？

　　他并不拒绝投资和扶持产业发展，但不愿瞎来，还是那句话，与其吃力不讨好，倒不如直接捐助公益行动，好歹那是真真切切看得到的帮助。

　　杨中立醒悟，放缓语气道：“闲聊，随便谈谈就行。”

　　“自然风光有山有水有田野，文化资源有楚有豫有红色，做影视拍摄、演出活动、教育实践都很齐全，只要人来了，吃喝玩乐住行，都是消费。”罗学云言简意赅。

　　杨中立道：“此时此地就你我二人，说什么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传六耳，就不能讲点实在的？年纪轻轻，行事怎么这么老成。”

　　“有时候说了没用，就不想多说。”

　　“害怕被误解就不表达，那不是白长巧嘴么？何况有没有用，从来不是看说，而是靠做。”

　　“有道理。”罗学云想了想道，“杨书纪有看电视剧版的《少林》吗？”

　　杨中立反应很快：“你是说电视剧带动了中岳旅游。”

　　“不止，少林武当两部剧的播出，引起观众对剧中自然风光的喜爱，因而将两山列在靠前的旅游名单上不足为奇，当然有电视剧的功劳，但它们本身就蜚声中外，当初以其为主题制作剧集就是想沾光，只能说添了一把火。

　　真正的潜在机会是市场对运营成熟，配套齐全的影视基地的需求，通俗来讲，就是华夏好莱坞。

　　现在流行武侠剧集，流行古装，对古代建筑群有庞大的需求，电影界财大气粗，往往自造院子、仿古旧街，电视界精打细算，时常东挪西借、临时搭建，我们调侃叫做捡垃圾吃。

　　如果有这么一个完善的影视基地，提供大量古建筑造景、自然风光和人数充足的群众演员，剧组出于成本考虑，一定会将其视作首选，除了朝代风格鲜明、剧组要求独一无二，很多造景可以反复使用，香江无线台就有一个道具碗传三代的笑谈。”

　　罗学云顿了顿：“剧组从中获得便利，而当地也获得无数机会，最直接一点，剧组是个庞大团队，出门在外总要吃住，偏偏这个行业收入不低，那么酒店餐饮作为必须提供的服务，随规模和档次上升。

　　拍摄需要道具，若是外运，需要汽车，若是新招，需要材料，拍摄需要群众演员，若是外来，需要吃住，若是本地，带动就业，个中等等，不胜枚举。

　　而所谓旅游，除却自然风光，还有名胜古迹，简单来说，此地发生过什么事，出过什么人，总有爱好者过来探寻，如果有某部著名电影曾在这里拍摄，抑或者以汉唐为主题建一个景区，平时表演节目，偶尔大型活动，都很能吸引游客。

　　多给游客来的理由，游客来了就是商机，主题活动体验、野炊农家乐、丛林漂流、红色教育基地等等，方向很多。”

　　杨中立神色严肃，越听越认真。

　　“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这是个庞大的项目，包罗万象，成本难以估计，地区恐怕没有资金完成。”

　　“整套流程中，资金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也是最简单的一环。”

　　“怎么讲？”

　　“少林武当的联合出品方雷云文化，实则是真正的项目主导者，总经理雷荣跟我是老相识，他们有持续的武侠和古装剧集，哪怕影视基地只是雏形，将就能用，我也能说服他们过来。

　　濠江卫视新创不久，有很多古装类型的剧集，今年就有武侠剧真命小和尚，神话剧东游记，都需要大量古建筑和自然景物。

　　两家都可以投资建设影视基地，也能用到影视基地，作为活水浇养这个项目。

　　如果仍嫌不足，觉得名气太小不够轰动，清兰陶总有投资电影行业，可以通过她引进电影项目拍摄，Jackie Chan这个级别的国际巨星都可以。”

　　杨中立惊住，停滞良久，才哑着嗓子问道：“内外的影视资源你都能说动，还能筹集资金？”

　　“神州金钩王。”罗学云缓缓道。

　　杨中立明白他的意思，泛亚娱乐频道举办的金钩王钓鱼决赛都能按照他的意愿放在玉阑，调动电视剧拍摄的资源，也就不足为奇。

　　盘算个中利弊，杨中立忍不住激动，一个比顺风农用汽车作用更大，潜力有望追击青云集团的项目规划，就这么明晃晃摆在眼前，相比制造业，它更有基础条件，相比农业食品，它更有利润率。

　　最关键手里握着一张王牌，能铺平项目伊始大量的坑坑洼洼，带来投资资金和影视资源，基本把地区不足的都补足，太过完美的合作者。

　　这样的规划，不可能是罗学云今日临时想到，之前为什么没跟王世佑提过，没在陈清试行？可见很多重要的东西，他没有坦白，比如成本和风险。

　　杨中立有些头痛，玉阑大学多么好的项目，罗学云指明放在陈清，复杂一点的规划就往地区搪塞，可见他心里亲疏分明，家乡亦有小大之别。

　　“影视基地的想法没有考虑过在陈清落实吗？”

　　“考虑过，但行署不在陈清，过去没有火车，现在没有机场，对发展旅游业而言是大大的减分。当然，如果地区启动影视基地的计划，陈清会跟进建立红色教育实践基地，作为附加子集，融入大文旅中。”

　　“也是，论朝代各有千秋，论类型千奇百怪，若要做，必然利用整个地区的资源，达到优势互补，各具特色。”杨中立缓了片刻，道：“万事开头难，请学云同志先介绍几个项目，把影视基地起步，然后慢慢做大，你看可好？”

　　罗学云平静道：“这正是以影视基地为核心的文旅规划没吱声的原因，建设成本少则百万，多则千万上亿，非得形成规模才能累计优势，非得数十年如一日才能形成产业。开弓没有回头箭。”

　　“言重了。”杨中立浑身轻松，进入讨价还价的流程，就到专业领域了，“罗马不是一天建成，我相信任何伟大的项目不是一开始就规划成世界奇迹的模样，都是在实践中看到希望，确定模式可行，我有信心，你有自信，最后慢慢成功的。

　　若上来就说要登天，恐怕也不会有愚公移山，精卫填海这样的故事流传，即便青云集团，当初不也是从小小的种菜卖菜组做起来的吗？难道那时你已经做好了青云成为世界名牌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