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学云吐槽一通，问道：“电视台情况怎么样？”
陶莹正色道：“根据你的要求，我筛选出两家比较合适，一个是有出手风声的卫视中文，它有香江非本地牌照，近两年放宽限制，可做的节目变多，另一个是濠江电视，自前几年开始扛不住屡屡亏损，大力邀请私人入股。
你想内地播出，在香濠两地注册无疑是最合适的，此外都太敏感，尤其……”
“前朝余孽是吧？放心，我不会自讨苦吃，倒是播出牌照，两岸三地都得拿到，说是泛亚娱乐，实际以华语为主，不能放弃最大市场。”
“你属意哪家？”
“濠江。”
“我猜就是。”陶莹笑道，“濠江地小，便可以把基地设在花城，演员歌手等明星资源，导演编剧摄像等制作班底，还是内地人才多，关键只需要买一半股份，不需要筹钱，不需要寻找可靠伙伴，濠江就是最好的合伙人。
只是促成难度很高，卫视中文给钱就卖，濠江电视要么挤出一部分股东，要么新建卫星台，都不是好搞的。”
“恰恰相反。”罗学云笑道，“卫视中文纯粹商业台，即便改名香江卫视，也不过挂羊头卖狗肉糊弄外行，然而濠江电视却是实打实当局一半我一半，不看僧面看佛面，通行内地易有优待。
至于促成，无非两样，名和实。名，我脚踏两岸，对华锐说，这是濠江同胞电视，对濠江说，我能跟内地合作，增加电视前景，能不动心？实，泛亚娱乐一旦组建，就是散仙变金仙，谁敢小觑？”
陶莹眼中异彩连连：“我领悟到你组建泛亚娱乐的用意，确实妙招，不过商业台有它的好处，你掌握控股权就能完全指挥，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你不懂大势，我不怪你。”
“嗯？”
“休恼。”罗学云施施然笑道，“电视台此时朝阳，然而辉煌期不过二三十年，市场准入还艰难，对弹丸之地的香濠来说，做电视台就像做电影，潮起之后很快潮落，没必要非得梭哈，亚视ATV十数年几易其主，不是例证？他们并非做不了好剧，但挡不了大势。
跟濠江合作，虽然只有一半或者更少股份，一两个卫星频道的经营权肯定谈得下来，等同风险对方担了一半，收益我拿了一半，难道不好？尤其是电视台一旦成立，我便宣布制播分离，既让泛亚制作的节目有播出之处，能握住版权以待天时，还能培养野生制作，为电视繁荣献一份力。
等将来电视台不香了，还能减持避险，不妨碍泛亚娱乐继续向前，说白了，就是个工具。”
陶莹狐疑道：“谁能取代电视台，家庭影院？录像机？”
“流媒体。”
“是什么？”
“通俗来讲就是互联网。”罗学云淡定道，“现在我们就能把文字图片视频传到网上，彼此分享，等技术提升，难道就不能出现一个网络电视台，任何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连接互联网都能自由观看，不用守在电视机前等待？”
陶莹大为震撼：“那得技术多么发达。”
“有一就有二，未来不远。”
“即便这样，也不能说电视台必死吧，总有不会使用互联网的，何况他们还能制作节目。”
“当然，可也仅限于此，彼时电视台要竞争的，不是这一块地方的其他台，而是全球精彩的制作者们，从浩如烟海的电视节目中，留下年轻的爱好新鲜口味的不断变化的人群，你觉得纯靠收视的电视台，能撑多久？
设备技术从来不是问题，现在觉得互联网传播慢，等设施建成，那就是飞一般的感觉，现在觉得电脑臃肿，有一天它会缩小成书籍那么大，随身携带。”
陶莹久久无言，抬头看向罗学云：“是不是在你心中，兰芷未来的重要性，将会超过清兰和泛亚娱乐？”
“我不喜欢说太绝对，但是兰芷若能做好投资，将会下蛋似的，一批一批产出上市公司。”罗学云笑道，“去筹备吧，等泛亚娱乐组好，我一一去见那些人物。”
“又得加班，那么多人要说通，不容易哦。”
“请看在钱的份上，这也是你的产业。”
梁家强走进办公室时，罗学云正在写写画画，满本子都是字母。
“罗总。”
“青食那边，还有精力分管吗？”
“罗总点我负责兰芷，又把兰芷业务全部清除，我还不知道忙什么，倒是有功夫继续管一管青食分公司。”梁家强咧嘴一笑，“不过清兰前途广大，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抽身专门负责兰芷，总要对得起股份。”
“看起来你并不排斥兰芷的新方向？”
“投资未来没什么不好的，提前候在站台，等着地铁进站，要多少空座位都有，想怎么选就怎么选。”
“好家伙，你这是心里有谱了。”
“人总是喜欢偷懒的，喜欢更先进的工具，就像超市收银，一个个看价签口算，哪有电子扫码电脑计数，收银员只收银简单，打电话座机电话亭大哥大，哪有小手提舒服。”
“以你之见，兰芷该如何展开？”
“要看罗总的偏好，如果罗总喜欢轻资产，可以投资对应股票，见效快，但不稳定，如果罗总喜欢做实事，可以入股实体，互联网、手提电脑、机器人、芯片、生物技术这些都是蓝海，就是见效慢。”
罗学云讶然道：“大才啊，难不成你早有这样的想法？”
梁家强洒然一笑：“潮流科技跟童趣做玩具，让我大开眼界，没想到竟能如此智能，会说话能遥控，可想未来变化会怎样日新月异。
普通人尚可随波逐流，我们做生意只能不断感受，不断了解，跟上时代的潮流甚至领先半步，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业务死翘翘，无可救药。
就拿青春娱乐签约艺人来说，以前发唱片都是要唱功的，科班出身或者名师高徒，再由制作公司悉心培养、参加歌唱比赛验证，现在不一样了，长一张俏脸就被拉去拍广告，有点曝光度，立刻发唱片，炒着炒着就成艺人。
短期培训班练练演技，就敢堂而皇之去电影里客串，还不是死龙套，而是有露面有台词的，关键歌迷影迷还买账……”
罗学云摸了摸鼻子，尴尬咳咳两声，梁家强才醒悟什么似的，止住话头。
“可能是技术设备更新的缘故，以前发歌是黑胶唱片，现在是磁带和CD，成本降低，试错机会就多了，一个试水不行，十个抽奖总能出一张好卡，原创不行，就翻唱东洋，工业化流水线虽然可恶，但是管饱，你说是不是？”
“啊，对对对。”
第791章
尴尬的话题并未持续太久，罗学云说起正题。
“互联网发展是大趋势，必将融于经营和生活中，我们要跟上潮流，预备运营官方网站，在此之前，你组一家公司，将清兰旗下各个品牌以及有寓意，有可能作为品牌名的域名注册下来，算是兰芷的第一项任务。这是我写的梗概，大致照此施行。”
三年前万维网面向公众，方才逐步开始互联网的商业化，香江作为国际大都市，跟世界接轨引入时间很早，只不过从学术研究和教育机构飞入寻常百姓家，需要很长时间，建立官网的企业只有微软苹果这些巨头，所以梁家强一时间没明白官网是什么。
罗学云简单介绍概念：“官网大致相当于网上的企业名片，可放的内容比较丰富，文字图片视频等等，更立体和动感。”
梁家强沉思片刻：“恐怕有些超前，我们的客户都不熟悉互联网，主要通过报纸杂志电视广播了解，如此大费周折，多少有些明珠暗投，给瞎子抛媚眼。”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眼下大家都没注意到域名，等同尚未开发的宝库，先到先得，先到多得，若是大家都知道域名的重要，跟风抢注，乃至于上头禁止，我们不就错失良机。”
罗学云本来没注意到这茬，此时互联网跟荒漠差不多，他好久没痛快遨游过，这这那那的没想到，不过陶莹说有人专门在含八的好日子注册离岸公司，待价而沽专钓华人，举一反三自然想到域名。
梁家强重重点头：“我明白了。”
他在名单里看到青云优选等几个熟悉的名字，因而对里面蕴含的丰富内容没有质疑，只以为是内地业务需要，完全没想过罗学云何等奸猾，已备诱饵，等着有缘人上钩。
“青食那边，你属意谁接**经理？”罗学云问道。
“若是维持现下的状态，张远径张嘉豪那批人都能稳住局面，若是要更进一步，需要总部派更有分量的人坐镇。”
“你是说将分公司升为子公司，专门负责出口业务？”
梁家强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暗暗佩服，原来许多事罗学云都已经考虑过，怪不得总是有超前眼光、各种惊人之举。
“嗯，香江在国际贸易中有诸多便利，抛开种种细节，仅在通讯和交通方面的迅捷，就足以让青云食品快人一步，青食既然看重出口业务，应当更有积极性和开拓性。”
“我曾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中间加一环，难免要滤一道利润，稍有不慎就会行差踏错。”
子公司原价接单，发给母公司再怎么都要打折扣，而这折扣的力度，就像国际企业注册离岸公司用以避税的商标专利授权、技术许可似的，一脚正，一脚邪，在边缘摩擦。
“弊大于利。”梁家强语气坚定，“首先，内地是希望企业借助香江这个窗口走向世界的，不少地方的外贸公司都开上中环大街，这点大家有目共睹，我想不会区别对待。
其次，只要这家公司受青云控制，利润最终流到集团内部，而不是某些个人手里，很难把路走歪，想来没有谁能将罗总、袁总、陈总上上下下全部打通，即便有些不当之处，也能迅速矫正，无碍大局。
然后通过这家公司，还可以将青食、青农甚至清兰的出口资源整合到一起，专注于对外贸易，充实之后，承担更多品牌宣传、客户公关的重任。
众所周知，青云寄托罗总很多心血，你期望它走向世界，成为国际知名品牌，将来难免要涉及更复杂的国际业务，诸如收购当地食品品牌，零售终端企业之类的构建大布局，届时通过玉阑青云远不如香江青云。”
罗学云由衷赞叹：“梁总是我见过非常优秀的经理人，处理事情的能力，对待工作的态度，都让我很佩服，希望我们能一直友好亲密地合伙下去。”
“在其位谋其政，哪怕将来跳槽分手，当下的工作也要尽心尽力，业内不会信任履历差劲，心思狡黠，本职工作都做不好的经理是优秀可靠的人选。”梁家强谦虚道。
听过梁家强的建议后，罗学云琢磨很长时间，最终给青云去信，让袁晓成田秀禾他们考量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如果愿意，派谁来主持大局，如果不愿意，应该做什么调整应对将来。
人家可说了，期待青云成为大鳄，以收购当地食品品牌或者销售企业的方式，进入市场，这是要青云向两家可乐看齐，多么热烈真诚的期望，能无动于衷叫人家失望么？
跟梁家强前往青食分公司巡查工作状态，张远径和张嘉豪肩负欧洲出口，交替前往坐镇，偶尔一个在，偶尔都不在，但分公司不怕洞中无人，梁家强是个负责的经理人，虽苦心经营时日没多长，气象还是培养出来，不说人才济济，至少能担事的精兵强将还是够的。
与之对应，分公司的担子也加很多，售前、售中、售后，欧罗巴、东南亚，各种总公司不好灵便的，都交给他们处理。
“那是谁，我们的员工？”
游荡着，罗学云发觉一位面熟之人，不由得发问。
“青春娱乐新签约的艺人，以前是银行职工，搞同业拆息和外汇报价，看长相就知道很对青娱星探的口味，挖掘出来不会唱不会演，只能一边学习一边拍广告，刚好青云饮品接连上新，便定了他。”
“陈浩明？”
梁家强讶然：“大家一直叫他benney，还真没注意大名。”
“国际大都市的银行从业者，又转型成艺人，叫英文名很正常。”
“罗总认识他？”
“好像在哪里看过他的资料，一时想不起来。”
梁家强忍不住嘀咕，平常清兰的业务，罗学云最多关注到子公司负责人那一级，譬如联造的林家伟，天下的马荣城，黄意出版的黄意，天上游戏的姚狂徒。
再往下有什么人，别说罗学云不清楚，便是陶莹李晓晴这级都未必了解，他要不是分公司总经理，得在花钱的文件上签字，都不会知道其人，饶是如此，都只是个印象，连个大名都没记住。
罗学云怎么一口叫出名字的？
“罗总认识他？”
“不认识，就是感慨他运气很好。”
“运气很好？”
“你想啊，要搁以前，他只能广告出道，唱片立足，然后去电影摸爬滚打，什么时候红，什么时候成角，全看天意，现在倒好，刚进青娱，泛亚就要做电视台，马上电视剧集、综艺节目各种各样的演出机会，举凡有一丝成功的天命，立刻飞黄腾达，还将是泛亚娱乐一哥二哥级别的艺人。”
梁家强赞叹道：“还真是这么个说法，我看他面貌俊朗，古装扮相估计不差，天下和黄意有那么多武侠剧开发，简直让他撞到大运。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清兰打算做电视台，嘱托青娱加大人选物色力度，并在集团内部给予资源帮助，也不会那么快出头，可能还在培训，领基本薪水。”
“一饮一啄，自有天意。”
“罗总要见他吗？”
“不必。”
香江弹丸之地，只要入了圈子，名人面孔真不少见，没得追崇的意趣，离得近了，看得仔细，反而妨碍友谊，罗学云连龙叔都不想多见，何必专门见一个资历更浅的新人。
“倒是可以多给他演戏的机会，我猜他能火。”
“这当然，罗总开了金口，他就是顽石也要捧成宝玉，废铁也要炼成精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