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学云看完清单后，意味深长道：“这个鲍经理很不简单啊，看似他急了，实际上却是在欲擒故纵，就像行家去古玩市场买东西，明明要那件宝贝却不直言，非要买个假的，要宝贝做添头，以此打消卖家的戒心，以最低的成本稳稳拿下。”

　　梁家强深以为然，说道：“能经营百佳这么大的品牌，鲍明信的确不是等闲之辈，但对我们来说，亦算是好事一桩，即便损失些折扣，能将这样的人拉上我们的战车，对青云产品立足香江甚至出口国际，都有着莫大的好处。”

　　罗学云道：“你跟他多联系，维持好合作关系。”

　　“好。”

　　……

　　袁晓成得到传真回来的具体订单信息，嘴都要笑歪，连呼：“清仓，清仓！”

　　当即召开会议，要保证生产运输。

　　“客户要四月中旬上市，但那是最差的时间，我们要做好一切准备，一旦订单走通手续，立马发货，保证在生产端不耽误时间，物流端减少时间。学杨抓好生产，陈帆咬住陈清外贸……我亲自去找铁路，争取做到信号一来，产品就打**箱发货！”

　　一众青云食品的高级管理看到订单数额，自然明白袁晓成为什么这么激动，仅首批订单就达到两百多万，而客户还有持续下单的意向，只要青云产品卖得够快，客户补单就会更快。

　　“这笔订单我要亲自押运，大家好好做！”

　　袁晓成没有解释自己的激动，但大家却都非常默契地理解了，之前青云的出口，无论是生鲜蔬菜活禽蛋鱼，抑或是脱水蔬菜，都不能算是青云食品的产品，而是青云农业的。

　　在那些东西上，没法体现食品工业的智慧，没法体现他们能力，蔬菜脱水**不损失营养什么的，在青食员工眼中，没有意义，都是沾了青农的光，换句话说，人家产品种得好，脱水不脱水根本不重要，只起到延长保存时间的效果。

　　但这些产品，即便很多原材料还是青农产出，但意义已经截然不同，绿茶饮料是他们不断研究，挨个解决原料处理、萃取、沉淀、灭菌以及最麻烦的口味调整，果粒橙，是他们反复改进，实现果肉添加从果茸到果囊胞的巨大突破。

　　即便是最简单的八宝粥，都得解决配比、熟化、灭菌、保质期、风味改良等诸多必须依赖系统研究的问题。

　　这批订单的完成，才能真正说明他们成为出口企业。

　　陈帆笑道：“等欧洲和北方的订单陆续进入正轨，我们岂不是能堂堂正正说一句，青云食品是国际食品企业？”

　　此言一出，众人眼光发亮。

　　国际企业？必须是！

　　袁晓成笑得眼睛都看不见，道：“还小还小，得做得更大，订单更稳固才行，大家加油啊。”

　　数以万计的产品数量，仅首批发货就占了半列火车，被列车员戏称青云专列，袁晓成等同行之人脸上分外有光，不住地掏烟发烟送东西。

　　等到粤省清关之时，青白二色的徽记吸引不少人注意，眼看一箱箱产品垒成小山，忍不住询问到底是什么产品，为何有这么高的出货量。

　　外贸确实繁荣，但都是有数的，似青云这边斜刺里杀出并不多见，既然出现没道理不问，否则就不配吃这碗饭。

　　袁晓成腰杆邦邦硬，没什么不敢说的。

　　得知青云食品有这么多新鲜玩意，海关的工作人员坐不住了，说道：“你们青云怎么能这样？好东西自家人都没尝过，光想着出口！不知道我们都很喜欢饮茶么？”

　　袁晓成听得出他口气是开玩笑，并不担忧，反而认真道：“青云可不是光想着出口，只是大江南北纵横交错，一时间难以涉及，若是各位能提供经销渠道，青云就算出口不做，也会保证花城几地的供应。”

　　“出口还是要做的，国家需要外汇，不过你们青云若是产量跟得上，倒是可以试试。”

　　袁晓成眼睛发亮，还有意外之喜？连忙上前询问姓名，互留电话地址。

　　这边货物抵达门口，旦夕之间就要上架，那边罗学云也跟龙叔拍好宣传广告。

　　一开始罗学云不知道怎么开口，总觉得有些挟恩图报的味道，因为去年帮了你一下，现在还要帮，这是什么戏码，穷亲戚赖上义兄弟？

　　不是钱能否优惠的问题，而是插队，先前没有讲明这件事，突然在行程里加上这么一件，还得快拍，对于大明星来说，这钱挣得忒不爽快。

　　但陈昌达有实力，他去年成立昌达电影，江湖就急帮龙叔顺利拍完飞鹰计划，新年伊始，不但分享到电影利润，还更深一步，成为电影行业搅局者。

　　决心捡尸新艺城后，陈昌达果断交好徐刻、黄白鸣等全能导演制片，并于今年立项《双龙会》电影计划，钦定男主就是龙叔，属实是很听罗学云的建议，抱住大腿稳上分。

　　嘉禾因为飞鹰计划经费超支，欠了陈昌达人情，很痛快地答应龙叔参演，由陈昌达委婉试探，能否抽空拍个广告，自然很顺遂，价格再次得到优惠。

　　“事实上，你并不用麻烦陈先生开口。”龙叔带着标志性笑容，说道：“电影上映后的风波我有所耳闻，一直都留了时间，在等学云过来问。”

　　罗学云道：“是我考虑不周，不想让龙叔为难。”

　　“我当你是朋友，别说这种话。”龙叔捻着手指狡黠笑道，“又不是不给钞票，能赚钱的事，我从来不觉得为难。”

　　这年头广告没什么特效，就是突出的人物简单的故事，摆姿势强调口号，青云除了不能把头像印在产品上，其他地方都能使用，包括超市立牌、拉横幅龙叔推荐之类的，甚至飞鹰计划的名号都能光明正大使用。

　　得到这个消息的鲍明信欣喜若狂，不但主动承担门店所花宣传费用，还自告奋勇联系电视台，插队播放广告，当然钱是青云给付。

　　这就导致知道消息的袁晓成，浑如被泼冷水，忍不住惊疑担忧起来，连过关时的意外之喜，都没兴趣炫耀，毕竟为这笔订单，青云已经垫上极重的成本，若是上市扑街，没能达到预期的销量，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还上清兰的资金，还能不能还上。

　　“静候佳音就是。”

　　罗学云没法跟他说，全场成本自己都可以埋单，只能安慰袁晓成相信青云食品的质量，相信清兰和百佳共同的眼光，相信这几年的沉淀积累。

　　可这没法消却袁晓成的忐忑，因为他想要的是打出名号，是迅速回本盈利，是快速壮大扩张，不是雷声大雨点小，过江猛龙变蛟虫。

　　“你还有没有什么鬼点子？”袁晓成忽道，“再使一使，推青云食品一把。”

　　罗学云愕然，旋即苦笑摇头，拍了拍袁晓成肩膀，叹道：“我看你真是糊涂了，我有再多鬼点子，能比得上龙叔的影响力？都有他亲自打广告电视台播放，再借着电影余波，若是还不能成，我嗓门再大，也屁用没有。”

第619章 插旗

　　百佳超市，两道人形立牌如同门神把守门口，一道是龙叔，另一道也是龙叔，只不过左边的手持绿茶畅饮，右边的捧着泡面猛吃，门头拉着横幅“百佳欢迎青云食品入驻，首月消费尽享折扣”。

　　鲍明信一身寻常装扮，东张西望观察着来往顾客，这家门店是百佳重点之一，无论地址陈设还是员工货品，都是精华之所在，倘若此地效果都不假，其他更是可想而知。

　　他不免有些忐忑。

　　“鲍经理，找个地方坐坐吧。”店长看他来来去去，浑如刚入行的小偷将要行窃，都有些影响顾客，忍不住张口提醒。

　　“没事我不累。”鲍明信痛快地摆手。

　　店长欲哭无泪，赶忙发动脑筋，说道：“你关心的是青云食品，应该守在收银台看结账清单或者到专区观察人流量，在门口进进出出能看到什么？”

　　鲍明信连连深呼吸，终于转身进了超市。

　　为什么合作，怎么开始的合作，他已经顾不上，只知道费了这么大人力物力，就必须得成功，赢，还能更进一步，输，履历上就是大大的一桩失败。

　　鲍明信不能容忍失败。

　　说是青云专区，实际上就是两排货架摆满青云产品，配一处试吃区，天花板吊着下来的纸牌，写着各种折扣，比如说满多少钱优惠价格，赠送飞鹰计划龙叔签名录像带、签名照片等等，还有一台电视摆在旁边，反复播放龙叔为青云食品拍摄的广告。

　　“咦？”

　　鲍明信惊奇地发现，许多年轻顾客停留在电视前面，津津有味看着广告。

　　广告没有特效，甚至人物布景过场都很简单，借用了飞鹰计划的故事，关于青云茶饮料，就是一群土著追着龙叔不放，情急之下龙叔掏出青云绿茶，土著喝了非常高兴，立刻化敌为友，然后再来一句“青云绿茶，来自东方的神秘树叶。”

　　场景不变，又是一场追逐戏，龙叔带着宝物好不容易甩开土著，躲到一处山崖泡桶陈清方便面想补充体力，结果被土著闻着香味，穿过层层复杂地形找到，就在龙叔苦笑的时候，敌人却不管珍宝，疯狂抢方便面吃。

　　可以说非常简单，没想到却能引人瞩目。

　　“打扰一下，你们是在看广告？”鲍明信问道。

　　年轻顾客反问：“电视里面除了广告，还有别的东西么？”

　　“广告需要看这么久？”

　　“你不觉得挺有意思？很像电影删减的片段一样。”

　　鲍明信想了想，道：“广告有意思，产品你觉得怎么样。”

　　年轻顾客顿时来了精神，滔滔不绝说了起来：“我原本以为茶饮料跟泡茶似的，苦涩难咽，没想到就连原味都很淡，茉莉花茶、蜂蜜茶……哇，和汽水果汁截然不同，没想到他们能把茶做成这个样子。”

　　“那方便面呢？”

　　“哇，更精彩，泡发的香气比阿嬷煮的蛋面还香，老远都能闻到，直流口水。”

　　鲍明信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你会选择购买么？”

　　年轻顾客耸耸肩：“为什么不呢，我打算买一箱全家福的绿茶和方便面，这样就可以尝到所有味道，要是家里人喜欢，我会经常来买的。”

　　鲍明信微松口气，看来人的口味虽然不同，但是发现美的眼睛都一样，好吃的东西总能得到顾客的赞同。

　　他正打算劝导年轻顾客多买些，能得到签名周边，毕竟看他的样子，似乎很喜欢Jchan，却被惊叹声吸引，回头看见两个姑娘在试吃台嘶哈嘶哈个不停。

　　“好辣，好爽，好刺激。”

　　辫子头姑娘围着各种辣条，吃得满头汗水，很是一番风景。

　　鲍明信悄悄凑过去，问道：“还好么？”

　　“好得很，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零食。”辫子头姑娘双手不断扇动，见状鲍明信赶忙招呼导购，给她倒杯饮料舒缓。

　　香江地处南方，气候湿热，饮食偏向清淡，若是本地人，一时间不习惯辣条也是寻常，只不过人生苦辣酸甜，味蕾接受刺激从而产生反应，却是避免不了的，要不然怎么有人说，卖白糖比卖白-粉赚钱。

　　“你是超市的？”辫子头姑娘看导购原先一副冷面冷色微带不满的样子，鲍明信挥手就遵从，恐怕是一伙人，还是职位比较高的，不免问道。

　　“青云食品是我引进来的，想听听顾客对它的看法。”

　　“英明！”

　　姑娘竖起大拇指，激动道：“超市不摆这么两趟货架出来，我还不知道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吃喝，这个辣味味道好丰富，有各种口味，我从来没吃到过，感谢你引进来。”

　　鲍明信惊疑道：“你不是觉得辣么？还要吃？”

　　“有辣度的，甜辣微辣刚刚好。”姑娘说道，“真是天才的发明。”

　　辫子头姑娘分外开朗，跟她同行的圆脸姑娘就显得安静许多，圆脸姑娘更喜欢饮料，几乎每一种都要试喝，不下二十种类型都要倒杯，难怪导购不给好脸，虽然是推广活动，可她毕竟是卖货的，不是餐厅服务员。

　　鲍明信看她喝得津津有味，仿佛品酒一般，问道：“这个女士有什么指教么？”

　　“很有新意。”圆脸姑娘眯着眼睛，道：“梨子、苹果汁、西瓜汁甚至绿茶饮料，虽然有些清新独特，却不至于没尝过类似味道，可这板栗汁，属实第一次见，味道很怪，说好喝吧，有点为难，说不好喝罢，又有点醇厚。

　　还边喝边吃的果粒橙，跟我们喝的花茶很不一样的金银花露，这些东西，我觉得应该尝试。”

　　鲍明信拳头攥紧。

　　这一步走对了！

　　不管青云产品质量能否超过同侪，只这一份新意，独树一帜的风头，就足够大放光彩，跟Jchan合作的广告能吸引顾客长久停驻，申龙辣条能让不吃辣的顾客疯狂叫好，各种各样的饮料，总有一款能吸引挑剔的顾客。

　　绝了！能值回票价。

　　鲍明信按捺心中激动，退到青云专区外面，静静观察人来人往，很明显，作为全场能发出声音播放影像的专区，非常吸引顾客注意，举凡是有好奇心的，都要路过看一看，或是驻足看优惠看广告，或是挑选商品往购物车里扔，补货的员工很快繁忙起来。

　　等到傍晚，直奔青云专区的人数更多，显然是早就听过广告，专门来百佳寻觅货品的，他们往往三五成群，出手十分大方，要凑够亲签的奖励。

　　鲍明信看得乐开花，很显然这就是电影和明星吸引过来的消费者，是他一开始动念头的原因，现在看来，动对了。

　　无独有偶，罗学云、袁晓成、梁家强等人同样也在观察，不过是多家超市走访，一边是看百佳有没有做到承诺的推广力度，一方面看顾客能不能转换成消费者。

　　心情上跟鲍明信相似，但更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