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罗先生还经营古董生意。”

　　罗学云笑笑：“乱世黄金，盛世古董，眼见盛世到来，提前投资古董理所应当，只是我分身乏术，不得已交给朋友看管，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不瞒你说，我对这行也是一知半解，已经生出急流勇退的想法。”

　　“怪不得青云公司能做得如此出名，罗先生确实高瞻远瞩，魄力非常，你也不用担心，正规经营自然没事。”雷严道。

　　“依你之见，李江波无心之失，还是明知故犯呢？”

　　“罗先生，做事讲究证据，不能光凭猜测，我们会注意李江波的。”

　　罗学云点点头道：“我要几张嫌犯画像，只要他没离开玉阑，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他找出来。”

　　雷严道：“地区这么大，他随便往什么地方一猫，恐怕不好找吧？”

　　“地区大，我朋友也多。”罗学云微笑道，“况且这事蹊跷，未必多难处理。”

　　“愿闻其详？”

　　“在雷队长面前，我不敢班门弄斧，只说一句，既然涉及证物五花八门，恐怕不是一人之功，如此贱卖，不是遇到难处，就是内讧散伙，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大大的破绽，只要声势造起来，打草惊蛇，很容易抓住狐狸尾巴。”

　　雷严不知道声势怎么造起来，毕竟不是照片，不是确凿罪犯，不是惊天大案。

　　然而到第二天，他就见识何谓声势，菜市场、汽车站都在讨论眼角有伤疤的男人，俨然一景。

　　“什么情况？”

　　雷严大惊。

　　“青云农业的手笔，给各县销售蔬菜的菜农和客运司机都打过招呼，提供线索就有热心奖励。”

　　“能造成这么大动静？”

　　同事的解释让雷严很怀疑，就算是有奖励，也不至于这样轰动吧。

　　“大概是因为罗学云亲口许诺，大家伙都当是热闹参与，就像是一种……”

　　同事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但雷严已经明白意思，罗学云和青云公司让很多玉阑群众如雷贯耳，不说是出口创汇打下偌大名气，光是各种捐款捐物出人，得到各种表彰，就让他们有一种耀眼光环。

　　现在罗学云打招呼寻人，就好像有事需要帮忙，求助大家似的，与有荣焉的大伙都想搭把手，以至于好像变成一种风潮。

　　“焅，这案子不速破都不行了。”

　　雷严压力山大，事情搞成大新闻，没有点进展，恐怕很快讨论的就不是嫌疑人，而是自己这帮人。

　　同事却不以为然。

　　“往好处想，咱们若是办成，报纸一登，不是成了英雄，大大露一回脸面？”

　　雷严一呆，细细琢磨还真是这个意思，等同罗学云给他们搭好舞台，不由得精神振奋，投入工作。

　　这边，李江波粗略理清无类斋的账目库存，报告给罗学云。

　　玉阑地处南北之交，不少老物件，但罗学云比较在乎古书旧剑这种具有明显特征的东西，能收纳入储物空间的，也多跟此相关，其他就很随缘。

　　是以李江波擅自行动一事，本身就踩在他的不满上，说难听点支持你搞无类斋为的什么拎不清，干这些“不务正业”的事，还被人抓住痛脚，怎么对你放心？

　　“最后再劝你一句，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罗学云合上账册。

　　“好自为之。”

　　李江波低头不语。

第442章 故人去来

　　群众的汪洋大海，很快让这伙笨贼无所遁形，顺藤摸瓜全部抓住，追回文物数十件，大大让雷严等人涨了脸。

　　罗学云有力支持队伍工作，亦得了见义勇为的表扬。

　　“李江波可能真有问题。”

　　面对罗学云，雷严并没有隐瞒。

　　“据嫌疑人交代，水老板财大气粗出手阔绰，业内有名，连他们这些半吊子都如雷贯耳，因此才径直找向无类斋，而唐克均和鉴定师都是李江波支开的，这说明他可能就是水老板。”

　　罗学云面无表情，道：“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这件事还想麻烦罗先生。”雷严颇不好意思道，“我想着一事不烦二主，况且无类斋的情况罗先生比较了解，容易击敌要害。”

　　“你想我帮你找到他的同伙？”

　　“正是这意思，毕竟买卖，有买就有卖，若是能从别的方向找到突破口，反过来拿下李江波就很容易。”

　　罗学云皱眉道：“你在怀疑我？”

　　“什么？”

　　“你怀疑我跟李江波狼狈为奸。”

　　“怎么可能，以你的实力，还需要干这样不入流的事？”

　　“但你就是怀疑我。”

　　罗学云淡淡道：“首先李江波跟我是旧相识，无类斋有我一份，而且我时常出入香江，比较容易获得‘客户’，青云蔬菜的出口，也让……”

　　“打住！”

　　雷严满头大汗，连忙阻止他再说下去。

　　“你是你，李江波是李江波，我还不至于是非不分，若是罗先生跟此事相关，就不会热心帮忙那么快把嫌疑人找出来，让李江波暴露。

　　我们调查过，证实无类斋一直以来都是李江波经营，很多员工都不知道有你一份。”

　　“这反而是加深怀疑的依据吧。”罗学云淡笑道，“你求助我，其实是逼着我帮忙来自证清白，很不错，懂得借力打力。”

　　雷严不知道怎么解释，反而有点被说服，若李江波真是水老板，背后有个罗学云，再合理不过，太多方便之处。

　　但以罗学云点石成金的本事，和淡泊名利的性情，实在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畅销海外的订单以及成千上万的捐钱就是例证。

　　“很抱歉，让罗先生有所误会，这件事当我没说过，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

　　罗学云摇头：“正因如此，我反而要帮忙，来证明自己问心无愧。”

　　雷严一喜。

　　“你可以去找唐克均，他是无类斋顾问，跟李江波走得很近，若说线索，他肯定最多，若是他也没什么头绪，这件事就只能靠你们慢慢磨了。”

　　罗学云说完，起身离开。

　　雷严连忙相送。

　　望着天上白云聚散，罗学云忍不住叹口气。

　　真有一种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很多事情不能细想，一琢磨假的都可能是真的，包括被李江波挟裹这件事，身份和关系摆在那里，难免瓜田李下。

　　若要避免，要么光明正大，理清关系，就像青云农业，谁负责什么，谁对谁错，都能拿到台面上讲，要么跟联合制造联合商店一样，只是投钱得钱，再纯洁不过的交际。

　　而像李江波这样掮客洗白，继续驱策却没有相应监督，实际上是极不负责的糊涂账。

　　“贪心不足蛇吞象，人啊，都是这样。”

　　对李江波的行径，罗学云倒是没有过多生气，仅是悲悯他的愚蠢，原本他可以过得很好很舒坦，只要老实听话，安心做事。

　　毕竟论起交情和帮助，李江波的功劳不输给罗学杨等人。

　　就是离得太远，无暇顾及，至于今日。

　　“缘分尽了。”

　　李江波不值得罗学云为他伤心，该怎样怎样，人要敢作敢当不是？

　　重心还是放在青云农业上面。

　　去年张镇千里赠古籍，襄助罗学云窥到炼气化神的契机，当时顾念张镇没有产业，一边种地一边传播武术，很不容易，答应给他家乡搭把手，改善亲戚生活条件。

　　而出于投桃报李的念头，罗学云给他庞大的启动资金，以筹建青云办事处的名义，请他调查当地农业特产，并且广泛联络相关负责人，等同给予铁饭碗，搭上青云农业的战车。

　　年后，张镇频繁来信，请他去验看成果，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辜负信任，乱花钱似的。

　　“我跟秦老师先去，等摸清情况，大哥带着团队再过来。”

　　罗学云说道：“具体情况实地看过再说，我建议先以收购原材料为主，在陈清加工，虽然麻烦些，不会摊薄我们的力量，若是盲目启动天中分公司，届时容易主次不分，导致麻烦丛生。”

　　“学云所言，稳妥慎重。”

　　袁晓成笑道：“天中跟玉阑虽然有过一段渊源，但毕竟分家单过，以青云现在的招牌，换了水土未必响亮，贸然开设分公司可能会步子太大扯着蛋，未必会得到多好的条件。

　　循序渐进，先在当地收购特产，作为稳定供货渠道，丰富我们产品类型，顺带将青云的影响力慢慢渗透过去，等将来青云招牌做稳，启动分厂不迟。

　　话说回来，三黄鸡小磨香油花菇白芝麻红薯，都是天中招牌，好吃的不少呢。”

　　刘明现笑道：“田黄鸡就是在三黄鸡基础上优选优育的，学云此去，可得带上几只，跟他们比一比谁才是正宗。”

　　袁晓成一拍大腿，激动道：“我刚才就是想说这，青云食品立足未稳，刚有起色，贸然开设分厂，容易主弱臣强，各自为战，并不能凝成一团。

　　当务之急是抓住玉阑特产，赶紧把绿茶饮料、田黄卤蛋，鸡鸭肉食牌子打出去，那时再谈分厂就算有先后之分，员工自然向总公司看齐。”

　　“很好。”罗学云笑道，“大伙都懂得把青云公司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可喜可贺。”

　　说定之后，没过多久，他就带着秦月出门，乘火车前往天中，算是蜜月旅行的后续——博通古今中外，青云助学的事并非一心扑上去没有闲工夫的活计，秦月自是欣然为伴。

　　诚如袁晓成所言，天中数县曾和玉阑一家，是以交通连接颇为方便，选择火车只因比较省心，不必应付沿途麻烦。

　　刚下车站，未等罗学云跟张镇打招呼，一群人就围上来说东说西。

　　“去去去，有人接。”

　　张镇本地话高声呼喝，众人便散去。

　　“别介意，现在都是这样。”

　　罗学云微微一笑，伸开大手。

　　张镇愕然，旋即失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