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说道,“1是表示1号楼,那不是咱们干的活儿。”
老周一看,还是老赵上道,急忙问道,“那这9代表的是啥意思?”
“3-9就是咱们三号楼一单元阳台用的混凝土,这个小区的图纸都是一样的,编的施工组织也是一样的,所以,这个1-9也肯定就是1号楼一单元的阳台。”
“咱们这么高的楼,每次打灰都是一次从头浇到底吗?”老周怕调查的方向有偏差,及时做出引导。
老赵好像忽然想起什么,“当然不是,灰都是分两段浇的,但我记不清这9是上面还是下面了。黑林子,你去试验室查下记录。”
说完这些,老赵才猛然转头看向老周。
怎么老周的问话像是在引导着自己的思路,他为什么要问这样一个问题。
这种问题,如果不是经常看施工组织文件,是意识不到的。
老周则是不知道老赵对自己怀疑的目光,他已经和黑林子跑向了小屋。
原来这个小屋,是工地的试验室。
第15章 半夜扫楼
你相信什么,什么就是真相。
屋子里的灯球和音乐还在继续,黑林子就开始找资料。
这就很有碟中谍的感觉了。
很快,黑林子就从抽屉里找出了一个大本子,应该是试验记录本。“9,是十层以上的阳台。”黑林子急促的说。
老赵抢过本子,确认了一下。
“知道这个有啥用呢?”黑林子问道。
老赵能感觉到这事儿不简单,但也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二人就都看向老周。
“有灯吗?很亮的那种,能提着的。”老周问。
“烤墙用的灯行吗?有好几个呢,”黑林子说。
“成,但得有个蓄电池。”
“也有。”
“那咱们就一起爬楼,把每一层的阳台都拍下来,再来比较,这十层以上的阳台,和其他的阳台有啥区别。”老周说道。
“三栋楼都拍吗?”黑林子问。
“一号楼一单元需要全拍。其他两栋,只需要拍一楼和十楼。然后,咱们应该就能得到初步的证据,这个时候再去找桥总。”
“你是怎么发现,这标件儿有问题的?”老赵突然发问。
从被抓贼声惊动,到此时部署扫楼任务,这过程转换得有些太快,让人有些应接不暇,就算是老赵这样工地经验丰富的,也几乎快被搞晕了。
老周回答起来倒是很从容,“晚上在这儿加的这一顿,吃的有点撑,我刚才回宿舍也睡不着,我就在这儿溜达,然后就坐在这堆标件儿上了,两个摞在一起坐的,结果有一个就很脆,根本经不住我。我就换了一块儿坐着。然后我就想起来,以前工地上都是拿这些碎标件儿垫钢板,挡大车轱辘的,怎么可能被我一屁股坐碎呢,我就开始翻腾这些标件儿,结果发现,就这个1-9是脆的,恰好被我坐上了。再后来,你们就被喊出来了。”
这堆标件儿在这儿放了也不知道多久了,除了见有人在这儿晾过鞋垫儿之外,好像都没什么人会到这里来。
怎么这个老周一来,就会好巧不巧地坐在上面,而且还是两个摞在一起坐着,而且还赶上了一个脆皮儿。
关键是,老周认为这个脆皮儿不正常。可正常人谁会在意一个没用的石头脆不脆呀。
根本就是你老周不正常好吗。
这个老周,真的是太邪门儿了。
先是找车钥匙,然后就是塔吊事件,再到这半夜的发现脆皮儿标件儿,今天邪门儿的事,太多了。
不过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三个人拿着灯和蓄电池,开始扫楼。
先从一号楼一单元开始,逐层给阳台拍照。
上到十一楼的时候,他们听到有奇怪的声音,好像这楼里还有其它人。
以前也有工人或者一些流浪汉跑进来,再加上三个人互相壮胆,也不害怕。
黑林子就冲楼上喊,“谁在这楼里?出来让我们看一眼,想在这儿睡觉也行,我给你拿条被子,晚上太冷了,会冻死的。”
结果,听到咚咚的声音。
等那人走到三人面前,原来是老张,拄着拐杖。
黑林子就问,“老张,这大半夜的,你在这儿干啥呢?”
老张局促地笑着,“嘿嘿,我盖了这么多楼,都没住过这么高的,就上来看看,你们这是干啥呢?”
老赵答道,“我们检查一下有没有流浪汉,要是半夜冻死在这儿,这不都是麻烦嘛。”
“哦,那你们忙,我就先回去了。”
“老张,你缺啥就跟我吱声,好好养伤吧,咱桥总对你也不孬,你也得争口气呀。”老赵叮嘱道。
老张笑笑,点着头,一步一拐地下楼去了。
三个人互相啾啾,眼神复杂。
连心思粗糙的黑林子,也看出了老张的不对劲儿。
想体会住高楼的感觉,为啥不白天来,这大半夜的,冷风嗖嗖的,他又拄着拐,出点啥事儿都喊不来人。
所以老张肯定不是来看风景的。
老赵最后叮嘱的那句,也是在点老张,桥总对他也算仁至义尽,想搞事情也别在桥总的地盘上搞。
况且,有啥事儿挺不过去的,这么多人都在这里苦中作乐地熬着,你老张怎么就不行。
这么大岁数了,得往好了想。
三个人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完成了扫楼。
老赵查看着手机里拍摄的照片,都是阳台里混凝土的近照。
几十张照片摆在一起,老赵一下子就看出了这些照片之间的区别。有十几张照片里的颜色,明显要比其它照片的颜色浅一些。
而这些照片,恰恰是在一号楼一单元拍的。
而且,都是十层往上那半栋楼的。
如果说偶尔的颜色偏差说明不了什么,但为什么其他几次的打灰颜色都在一个大致的范围内,为什么单单这半栋楼这么特殊?
老赵又返回试验室后边,仔细看了看那几块1-9的标件儿。
若有所思地看向老周。
“老赵,咱们再确认一下,这一号楼真不是咱们桥总干的活儿?”老周问道。
老赵叹了口气说道,“一二号楼,是前面个施工队干的。我也跟你说过,是他们和上家一起把桥总诓进这个工地的。现在那个施工队也因为上家没给钱,给拖黄了,人都散了,找不着了。咱们干的是三四号楼,现在四号楼只做了地基,其它没钱,上家不给打款了。让我们自己垫,实在垫不起了,工人们闹,只能垫钱把工人的工资给发了,大部分人也都遣散了。
现在,上家准备先卖这三栋楼,欺负我们让我们给他们装套样板间,我也没办法,就只答应。”
“现在,你又说这一号楼可能质量有问题,那这烂摊子还得桥总收拾,不然这楼也不敢开卖,咱们的钱也就更没有指望了。我们的钱也就更没指望了。”
老周笑了笑,“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老赵疑惑地皱了皱眉,“怎么就好了?”
“现在你可以去把桥总喊起来了,就说他的钱,有门儿了。”老周说道。
“现在?这大半夜的,我们俩陪你折腾也就算了,还让我叫醒桥总?他刚安排卸车,忙了一晚上,我去吵醒他?他非打我不可。”老赵抱怨到。
“这么说,你还认为咱们仨刚才是在瞎折腾?”老周问道。
老赵看了看手机里拍的那些照片,有些犹豫。
“走,我们一起去,你要是现在不叫醒他,明天早上他才会真的打你呢。”
第16章 事密则成
那里有秘密吗?肯定有,不用怀疑。
桥总住的房间,就在三号楼的一楼,把房间做了下简装。
老赵踌躇了许久,还是敲响了门。
敲了两次,桥总才应门,老赵自己进去了。
黑林子和老周等在门外。
十几分钟后,老赵出来,神色复杂地看向老周。
然后,示意老周进去。
屋子里灯光明亮,但屋里很乱,桥总站在老板台后面。
见老周进来,开口道,“周老师,请坐。”
老周急忙摆手,“不敢当,叫我老周就行。”
桥总笑笑,“您今天救了我一命,我连句谢谢都没说呢,真是惭愧。”
老周连连摆手。
“老赵刚才也跟我说了今天发生的几件事儿,说实话,我听着都挺邪门儿的。”
老周脸有些红了,他想说我的好运只有一天,现在过了十二点了,以后应该都不会有了,混凝土标件儿这事儿,也算是老天爷顺带着便宜了你桥总了。
“所以,称呼您一句老师,不亏。坐吧。”
老周只好笑了笑,试探着坐了下来。
桥总三十多岁的样子,眼睛很有神,只是面容有点憔悴。看得出来,这个工程,让他倍感艰辛。
桥总递了支烟过来,老周不怎么抽烟,但主要是因为没钱买,所以也就接了过来。
两个人抽着烟,就这样安静地对坐了一支烟的工夫。
老周知道桥总在琢磨自己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