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姐在公司吗?”郑仲湘拉住一名经理问道。
大家都知道郑仲湘问的周小姐是谁。
“周小姐在她办公室里,还没有离开公司。”那名经理回答道。
“行,你通知EASON、林JOE,说我回来了,让他们直接到周小姐办公室。”郑仲湘吩咐道。
郑仲湘又拍了拍返回香港后,似乎已经感觉到即将被冷落的女助理林泽慧的纤纤玉手,安慰她:“没有办法,这次离开香港,耽搁了好几天的工作。你要是累了,先回家休息吧。”
郑仲湘精力充沛,工作也是极为勤勉,将女助理打发走,就直接往周培薇办公室走去。
周培薇的办公楼,位于八十八层太古大厦的顶楼,与郑仲湘的总裁办公室相邻。
站在落地玻璃窗前,除了能眺望维多利亚的璀璨夜景外,还恰好能眺望到江湾大厦的一角。
虽然江湾大厦也坐落在中环,但是仅二十余层高,就像毫不起眼的灰姑娘一般,完全无法跟夜空下熠熠生辉的太古大厦相提并论。
蜗巢新技术投资有限公司,也仅仅租下江湾大厦极普遍的楼层办公,没想到会令人感到这么棘手。
身材娇小、却是充满无限精力的周培薇,隔着玻璃隔断门看到郑仲湘已经朝她这边走过来。
她走回到办公桌后坐下,将宽大办公桌上同时摆放的三块液晶显示屏,都转向走进办公室的郑仲湘,让他看屏幕上的内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说道:
“我们这次遇到的对手,真的非常厉害。蜗巢新技术这一个月来,虽然动作看上去很小,却一直都在持续不断的同步吃进这八支股,非常的坚决,毫不犹豫、迟疑。截止今天,蜗巢新技术对这八支股的持股都非常的平均,都卡到百分之七左右,我们做的所有干扰动作,一点都没有发挥作用。我相信,只要有机会,蜗巢新技术还会继续吃进。这可能是蜗巢新技术掌握的现金资产很充足,不怕跟不动,又或许真就是笃定跟住你,就能吃到一块肥美的鲜肉。我建议接下来不要再搞什么事情了,没有太大的意义,甚至会给我们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风险,今天或者明天就直接签下八号仔的股权转让协议吧。”
“拿下壳资源就直接推出重组方案,邀请包括蜗巢新技术在内的其他股东进行谈判?”郑仲湘皱着眉头问道。
他们目前持有八号仔的股份,甚至还不如蜗巢新技术,还需要找八号仔现在的控股股东签协议买下其手里的股份,这才算是将八号仔这个壳真正掌握在手里。
“是的,等重组方案通过后,八号仔复牌交易,我建议也是该放的消息都放出去,直接刺激股价上涨,中间不要再搞什么事了。大陆那边的事情,你暂时也不要再过问。要不然,我真怕这么厉害的对手,会洞悉我们真正的意图,有可能弄巧成拙。”周培薇说道。
郑仲湘看到另外两名最重要的助手都已经推门走进来,问道:“你们怎么说?”
“直接签转股协议,与其他股东进行重组方案的谈判,我觉得现在是可以做了,确实没必要再拖,”
EASON说道,
“不过,三十六号仔我们也要利用起来,预防蜗巢新技术联合八号仔的其他股东对我们进行无底线的讹诈。我们是可以让出一些利益,但也要叫他们知道,他们的欲壑难填,我们不是不能换张壳。”
林JOE说道:“重组方案通过后,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我觉得还是到时候再看情况。如果整件事情能推进很快,复牌交易的时间点正好是恒指期货交割日前后,我们未必要直接刺激股价上涨,不妨借势再打一下……”
很显然他们跟周培薇的意见并不完全一致。
郑仲湘眉头皱得更紧。
借壳上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了那些闻风而动的投机者外,怎么说服原控股股东,以适当的价格将壳资源转让出来,同样叫人头痛。
星视集团同时介入多支仙股,除了迷惑投机者们,主要还是希望在跟原控股股东谈判时,能占据绝对的主导。
而星视集团无论是从原控股股东手里接受转让,还是强行从证券市场买入比原控股股东更多的股票,都需要成为新的实际控制人之后,才算是成功借壳,才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资产重组操作。
郑仲湘跟他的团队原本计划得好好的,却不想二月底那次期指交割日,恒生指数被打到一段时间的新低,萧良在香港注册的个人公司,蜗巢新技术齐刷刷的出现在这几支股票重要股东名单之中。
郑仲湘一度怀疑是身边有人向蜗巢新技术出卖消息,还找来私人侦探公司,不仅调查蜗巢新技术的背景、来历,也暗中调查身边知悉借壳一事的人员的行踪及过往通讯记录。
随着调查的深入,郑仲湘排除内外勾结的可能,但也看到蜗巢新技术背后的主人,在香港特定的圈子里已经有不小的名气,甚至在这么恶劣的形势下,还能从证券市场斩获丰厚的收益。
说实话,蜗巢新技术要是单纯吃一笔就走的投机者,星视集团也不是不能分出些利益,主要还是担心蜗巢新技术会搅和到他们后续真正要实施的计划中去。
所以才有最近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郑仲湘却不是非要跟蜗巢新技术为敌,找上丁文江、韩振亚、温骏,一方面是从他们那里,对蜗巢新技术背后的人有更深的了解,一方面希望通过他们,将蜗巢新技术的注意力以及资金,尽可能的吸引回内地去。
现在看来,他们想要在第一阶段,实现这个目标,已经是不可能了。
郑仲湘沉吟片晌,算算时间距离五月底的期指大交割日仅剩一个月了,跟EASON说道:“你联系林国斌,他要是认为我们的条件很有诚意,现在就直接来太古大厦签股权转让协议!”
…………
…………
临夜张斐丽又赶回去,陪同堂嫂子带着老人、小孩逛香港的夜景,将张卫替换出来,让张卫陪同萧良、熊志远、夏侯江以及朱祎琳等人,到熊志远的父母苏利文、熊玉琼住处用餐。
苏利文、熊玉琼夫妇特意从三星米其林餐厅请来大厨操刀家宴,招待萧良一行人,晚宴过后,还在山顶豪宅的露台饮酒,眺望山脚下璀璨的夜景。
熊家老大、华兴集团掌舵人熊玉衍约好要过来见一面,听到门铃声响,猜测应该是人到了。
熊玉琼与熊玉衍是嫡亲兄妹,彼此往来应该是很随意的,这时候直接让保姆开门,领着熊玉衍他们上楼来就可以了,但苏利文、熊玉琼还是请萧良他们在露台暂坐,他们下楼去迎接。
这时候熊志远接了一通电话,忍不住大感可惜的拍着大腿,跟萧良说道:
“刚刚有人看到林国斌走进太古大厦,很可能是到星视集团总部签署股权转让协议的。靠,郑仲湘还是选了八号仔的壳,我竟然被他们晃了一脚。我这几天还专门将八号仔这几支股持仓减到八十万,将三十六号仔持仓加到三百万!真不爽!”
八号仔也好,三十六号仔也好,虽然之前都是股价跌破一元,甚至惨到仅值一两毛的仙股,但因为郑仲湘的介入受到投机资金的热捧,八支仙股目前的市值加起来差不多有二十亿了。
杀进这八支仙股的投机者不少,有人就专门盯着星视集团在太古大厦的一举一动;熊志远跟着小玩,也算是信息灵通人士。
林国斌是八号仔的实控人,其父是八号仔的创始人,一度是香港第二大服装鞋帽企业,但到林国斌手里就没落了,市值最惨跌到三千万港元以下。
不过,林国斌手里还持有八号仔约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郑仲湘是不是借八号仔的壳,明天看公告就知道。”萧良很是平静的一笑。
夏侯江说道:“郑仲湘搞来搞去,是不是真有什么大的动作,要放到八号仔里实施啊?等他们拿出远超预期的重组方案,八号仔的股价会不会一飞冲天?”
“唉,本来还想着为天盈赚栋别墅呢,没想到叫我瞎搞,竟然缩水成一套公寓了,我还是沉不住气啊!”熊志远跺着脚道。
前世很多未发生的事情,萧良不会说,也没有办法说,但目前能搜集到的信息资料,还是会跟天盈投资以及鸿臣集团进行共享。
熊志远也没有私下买入八号仔的股票,而是指令天盈投资的证券投资部门,在章程许可的范围内拿出很小一部分资金押注,没想到还是被干扰了。
第676章 不是求助的正确态度
“你们在聊什么?我怎么听到你们在聊郑家二公子什么的八号仔,你们也有跟进买一些益洲股份的股票?”
萧良他们聊得正开心,夏侯江还笑熊志远太自信,却中了人家的声东击西之计,这时候苏利文、熊玉琼陪同熊玉衍还有熊志磊走过来。
熊玉衍年近六旬,头发有些稀疏,整整齐齐梳了一个大奔头,高大的身材,显得很有气势,走上屋顶的花园露台,就很熟络的朗声问大家是不是也有买进八号仔。
“听消息说郑家二公子的星视集团有可能会借八号仔的壳,我就买了七八十万小玩玩;萧总买得稍微多点。”熊志远在他大伯熊玉衍面前还是有些拘谨的,虽然不会随便透露他们这边更详细的信息,但有些事也是不需要隐瞒的。
萧良在香港的私人公司,蜗巢新技术投资公司持续买入八号仔益洲股份7%的股份,这个比例已经相当高了,也早就出现在益洲股份重要股东名单之列。
而倘若八号仔是一家正常运营的上市公司,萧良都可以要求进入董事会,参与上市公司的运营决策了。
“哦,是吗,消息明确了吗?”熊玉衍感兴趣的问道。
熊志远不知道他大伯是真有关注星视集团借壳这件事,还是纯粹将这个作为打开话匣子的话题,说道:“刚刚有人看到八号仔的实控人林国斌,走进星视集团的总部,猜测可能是签股权转让协议。”
“哦,那这件事可能就确定下来了,”熊玉衍点点头,与萧良握手,笑道,“祝贺萧总在香港又斩获一笔胜绩。”
“哪里哪里,赚点小钱,不值一提。”萧良谦虚笑道。
大家又重新落座,谈笑风生,熊志远心情却是错综复杂。
萧良之前多次来香港,熊志远跟他父母很早就希望他大伯能与萧良见一面,听听萧良对两地以及亚洲经济发展的见解,但奈何都没能撮合见面。
熊志远都放弃努力了,他大伯这次却突然提出要与萧良见一面。
这显然是华兴集团以及熊家正面临的困境,迫使他大伯不得不低头。
而此时华兴集团所面临的,却绝不仅仅是市值跌破一百五十亿港元,要不要增持股票维持股价这么简单的问题。
当今企业罕有不负债经营的。
只要能控制好负债率,控制好长短债的合理比例以及企业的现金流,负债经营能更好促进业务增涨、企业发展,并不是什么非要避而远之的洪水猛兽。
华兴集团也不例外。
在金融风暴前夕,华兴集团总资产超过八百亿港元,包括贷款、公司债券、应付账款在内,却也承担了高达三百多亿的债务。
说实话,百分之四十左右的资产负债率,对华兴集团这样的企业来说并不能算高;而华兴集团在金融风暴前夕,手里持有资金储备(包括等同现金的证券债券资产在内)也将近一百亿,在当时看来是足以应对短期债务。
只是谁能想到金融风暴来得如此的猛烈,谁能想到金融风暴覆盖范围是那样的广,持续的时间是那样的长?
哦,萧良想到的。
只是当时谁要听他哔哔啊?
华兴集团在马来西亚、泰国、菲律宾等国持有大量证券、债券、商业票据等类现金资产,在第一轮金融风暴中就遭受到惨烈的损失,危机没有深化,就导致资金储备大幅缩水。
华兴集团去年主营业务就发生逾三十亿的巨额亏损,而今年以来主营业务毫无扭转的迹象,还愈发严重,加上陆续到期的债务,以及需要支付的利息、债息等财务成本,无时不在吞噬华兴集团日益枯竭的现金流。
熊志远都难以想象,像华兴集团这样的庞大集团,一旦现金流彻底枯竭,不能及时支付到期的账款、债息,不能及时给数万员工支付薪资,会是何等惨烈的情形。
而这些跟华兴集团市值现在还跌剩多少无关。
萧良以为五月底到八月底都是香港证券市场抄底的良机,而入选抄底股票池的标准,主要也是看企业的财务、管理状况,以及主营业务的发展现状以及未来的发展潜力,从来都不是市值跌去多少。
就像郑家旗下的长和实业,一年多来差不多跟恒生指数同步跌去一半,跟那些多股价砍到脚脖子的上市公司相比,跌幅绝对不算高的,但在蜗巢、天盈、鸿臣标出的抄底股票池,排名却相当靠前。
华兴集团的市值相比较高点,都跌去百分之八十了,却压根没有资格入选他们的抄底股票池。
熊玉衍在花园露台坐了一个小时,就亚洲当前的经济形势谈了很多,却没有直接谈及华兴集团此时所面临的问题。
萧良自然也是跟他高来高去,差不多九点钟恭送熊玉衍、熊志磊父子离开,他也半句不沾华兴集团。
“看样子玉衍总他跟郑家谈过了啊,要不然很难想象他会关注到郑仲湘借壳益洲股份这种小事。”
坐回到花园露台,萧良感慨道。
郑仲湘借壳八号仔,在香港财经界不能算是小事,但他大伯找郑家求援这事,熊志远却是听集团以前的朋友提过。
都说郑家今年有望角逐香港乃至整个东南亚华商世界第一富豪的宝座,这不是虚幻的概念,而是以地产、能源、零售等规模惊人的一个个业务模块支撑起来的。
郑家还在全球拥有大量的港口资产。
在香港现存的十八座码头,郑家拥有其中的七座,而华兴集团仅拥有三座,远远不及郑家。
华兴集团遭遇难以跨过的困境,找郑家求援,都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而既然熊玉衍之前找郑家谈过,今天还特意过来跟萧良见面,可见郑家提的条件不会太叫人愉悦。
萧良现在提及这事,主要也是不想苏利文、熊玉琼夫妇心软。
苏利文则朝妻子看过去。
他是入赘熊家,也靠着熊家与华兴集团才获得今天的财富跟地位,他真要站出来拦住妻子,对陷入困境的华兴集团袖手不管,不知道会被多少人戳脊梁骨。
苏利文心里纵有千种不愿,但这个决断不应该他来做。
“往华兴集团注入三十亿左右的资金,情况还不能得以缓解?”熊玉琼看向萧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