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包工头冯奎
东门中路,南街口的建筑工地。
这是一个去年才开始的老楼翻新工程,一共是三栋老楼翻新的工程量。
这个建筑工地的人数规模在三十人左右。
冯奎是江西人,今年刚刚四十岁,四年前他带着两个堂弟一起从赣州老家乡下,来到深圳讨生活。
他们是庄稼人,也不会什么手艺,所以来到深圳之后,一开始也是一片茫然。
好在改革开放之后,深圳处处都在大搞建设,所以只要肯卖力气,是个人都有活干,都有饭吃。
他们哥三先干了一阵搬运,干装卸,后来又进了工地里当地盘工。
几年里,冯奎带着两个堂弟辗转了不少个工地,摸出了工地里的一些门道,也攒下了不少在建筑工地上的人脉资源。
后来,冯奎发现深圳建筑行业的一个现象,那就是到处都是工地,到处都在搞建设,但处处都缺人手,缺能干活,能吃苦的人。
于是,他灵机一动,从老家陆续组织人手进城,然后从一些相熟的包工头手里,承包点小活。
渐渐地,从老家带出来的人越来越多,队伍越发壮大,已然发展成了一支三十人左右的建筑施工队。
虽然冯奎这支施工队没有高精设备,没有技术人才,但胜在干活实在,是一支能承担起基本施工建筑的队伍。
所以,大型的基建项目冯奎承包不了,但是像老屋翻新,外墙粉刷这种技术含量不高的小项目,他们绝对是轻松拿下的。
眼下这三栋老楼的翻新工程,本来不是冯奎承包的。
毕竟这个项目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以冯奎目前的资源人脉,显然是承包不到的。
不过之前那个大承建商觉得这个工程量太小,工期却厂,所以利润偏低,于是转包给了冯奎。
大承建商看不上,但冯奎却格外重视这个翻新项目。
因为这是他成立赣州老乡施工队伍以来,承包得最大的翻新工程了。
所以他几乎每天都呆在工地上,监督着质量的同时,也催着施工进度。
毕竟工程承建经费是已经定好,只有工期越短,冯奎的利润才能越高。
……
中午,临时搭建的工棚里。
地上的藤筐,码放着三十盒还冒着热气儿的盒饭。
韩春雷正向冯奎介绍着他们的盒饭。
工棚里只有一张简易办公桌,还有一张简易折叠床,墙上挂着一个个文件夹,每个文件夹上都贴着标签,倒是井然有序。
这就是冯奎的工程指挥部兼办公室。
当然这个工程指挥部是自封的,这点二三十号人规模的工地,哪里谈得上工程指挥部?
不过工棚门口,冯奎还是很认真地让手下的人,贴上了“工程指挥部”的牌子。
韩春雷从小中见大,从细节中窥全豹。
无论是工棚门口的牌子,还是简陋工棚里的一系列布置,他都能看出来冯奎这人做事板正,心有大志。
再加上他之前找人打听了一番冯奎来深圳的发家史。
综合判断了一下,冯奎也是个容易变通之人。
不过也不奇怪,这个博浪潮头的大时代,只有懂得变通,懂得改变的人,才会获得更多更大的机会!
守旧而不制新的人,才会庸庸碌碌,一成不变下去。
……
在冯奎眼中,藤筐里的这些,不过就用一次性快餐盒,装了点饭菜,浇了一勺肉汤的盒饭而已。
但眼前这个年轻人,却把一个小小的盒饭,讲出了大道理。
冯奎听完,忍不住发出一声笑来。
对这个盒饭,他不陌生。
之前有个姓郑的女人也来过一次,也是推销盒饭了,不过刚介绍完盒饭,就被自己工地上的工友们拒绝了。
这次,换成了一个小伙子来,还是来推销盒饭。
不过他这次推销的对象,却不是工地上的工人了,换成了自己这个包工头。
听这小伙子的意思,是让自己这个包工头,来替工地上的工人们掏这个盒饭钱。
一个小小的盒饭,他竟然能上升到工作效率,施工安全,工期长短,甚至能影响到整个赣州冯氏施工队的品牌价值。
对,品牌价值,这是他今天在这个小伙子口中听到的新词儿。
这小嘴叭叭儿的,可真能说啊!
冯奎又不是刚进城,啥也不懂的愣头青,哪里会听不出来,韩春雷这是在满嘴在忽悠,目前无非就是想让自己掏钱,跟他订盒饭。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满嘴跑新词儿,满嘴大忽悠的小伙子,他的这番大道理,竟然有几分道理。
啧啧!
明知是在忽悠,却令人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冯奎暗暗有些羡慕起韩春雷,如果自己口才有他这番火候,几年下来,自己这支施工队的规模又岂止三十人?
早特么破百人了!
第259章 拿下第一地
冯奎能拉得起一支施工队,见识自然不低。
听韩春雷讲完,他也知道盒饭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但是,盒饭钱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韩春雷说一个盒饭定价六毛,可自己这支赣州老乡施工队有足足三十号人呐!
这么一算,一天光是中午这顿盒饭,自己就要往外掏二十块钱。
一个月下来,那就六百块了。
这可是一笔额外多出来的开销!
六百块钱,都能抵得上施工队里,一个地盘工人两个月的工钱了。
讲真,冯奎有些舍不得。
本来小工地和大工地的区别,就是吃住问题。
小工地,谁会管饭?
一个月要额外拿出六百块钱,来给工人们订盒饭,有这个必要吗?
这几年下来,自己也不管饭啊,自己这支赣州老乡施工队,不是也干得好好的吗?
韩春雷看出了他的犹豫。
于是他改变策略,说道:“冯老板,你可以把我刚才说的那些,都当做是夸大其词!但有一条,你肯定在意。”
“哪一条?”冯奎问道。
韩春雷问道:“据我所知,从赣州出来的施工队,不止你这一支吧?”
冯奎嗯了一声,点头道:“我们赣州人是出了名的能吃苦。实干闯未来,讲得就是我们赣州人。所以深圳这边,由赣州老乡组成的施工队,至少有七八支!”
韩春雷:“那就对了。”
“什么叫那就对了?你倒是说重点啊!”冯奎听他说得没头没的,有些气恼。
“我说的还不够明显吗?”
韩春雷诧异道:“你想啊,你是靠什么维系这支赣州老乡施工队的?一个是你有没有活儿给他们干,一个是工钱及时不及时,还有一个就是老乡情谊!你说对不?”
冯奎说道:“当然,如今深圳哪支施工队不是这样?”
韩春雷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同样都是从赣州出来的施工队,如果别人的施工队,中午是管盒饭的,而你冯老板的施工队是不管盒饭的。那你就不担心,你施工队的工人都跑到别人那里去?反正都是赣州老乡组织的施工队,给谁干不是干?真要选,肯定也要选管饭的那支施工队啊,你说对不?”
“啊?”
冯奎面色陡然一变,睁大了眼睛瞪着韩春雷:“我,我这里不一样,我的施工队……”
“能有什么不一样啊?”
韩春雷耸耸肩,摊了下手,道:“你有活儿,人家也有活儿啊,你能及时结工钱,人家也能啊!这本来就是做包工头应当应分的事,不是吗?”
“唔……”
冯奎这下确实被韩春雷说到软肋上了。
组建施工队这么久以来,他倒是一直都不缺活儿,眼下整个深圳特区,都不缺这种小活儿。
他一直最担心的,反而是施工队伍的不稳。
就像他刚才跟韩春雷讲的,单单是从赣州出来的,由赣州人组成的施工队,就有七八支。
都讲一个地方来的人,所以他们赣州施工队之间,互相挖人这种事,是屡见不鲜的事。
去年,他就被另外一支赣州老乡施工队挖走了三个人。
不过他也从别的赣州老乡施工队那儿挖回了几个人。
好在大家无论是工钱还是活儿,都是相差无几,所以你挖我,我挖他,他在挖你,来来回回,旗鼓相当,倒也不怕。
但是如果照韩春雷刚才讲的,如果另外的赣州老乡施工队管盒饭,自己的施工队却不管盒饭的话,那彼此之间的差距可就大了!
在当下他们搞施工队的行业里,不怕其他外省施工队挖人,就怕同为乡党的施工队来挖人。
很少有人会从乡党的施工队里,跑到外省的施工队里干活的。
帮外省施工队干活,人家看你好欺负,莫说干得都是最苦最危险的活儿,怕是干了一年活儿,到年底就不一定能结到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