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去拿绣春刀,你刚醒确定动武对身体好吗?”容显资波澜不惊,将碗放在柜子上,顺手扯来一根凳子“我没有恶意,不然我趁你昏迷直接动手了。”
容显资大喇喇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宋瓒,眼底一片清澈。
宋瓒收回要拿绣春刀的手:“姑娘言重了,在下只是不习惯刀离开自己罢了。”
说罢盯着容显资的眼睛,皮笑肉不笑:“姑娘怎知我同伴会来寻我?我不过一普通锦衣卫校尉罢了,上报便道我已陨命,镇抚司安排好我家人便是,谈何来寻?”
宋瓒也不再打太极,但不由得想同面前女子多讲几句。
闻言容显资一愣,不自在地眨巴两下眼睛:“呵呵…我想着你既然x在文州受伤,那便是走宝鸡下川而非奉节,教科书一样标准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应该有大任务吧?”
锦衣卫校尉具体在朝廷眼里是个什么存在容显资必然没有体感,只能稍微转化一下,好歹干着直达天听机构工作的科员。
结果说死就死?
她也没想到他组织这么没有团结精神啊,一股不小心戳到别人痛处的尴尬弥漫上来,容显资只得干笑两声。
但宋瓒并不知道容显资在想什么,见容显资尴尬的表情,只当自己戳破了她的美梦。
野鸡变凤凰的美梦。
宋瓒生来世家,龙章凤姿,二十五便贵为从四品北镇抚司镇抚使,直面君父,此番若功成回京则更是风光无限。
而女子,到底还是想着嫁一个好夫婿。
想罢,不由得蔑然一笑。
容显资这边脑子已经转了八个来回了,又撑着身子道:“但你不是没死吗?好歹是朝廷的人,总还是能回去的吧?”
宋瓒对容显资不甚文雅的用词微微凝眉,不知容显资是何用意,只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容显资便高兴了,打了个响指:“那就成,这样,您就在这休息着,养好了我陪您去找单位……你同伴。”
好说也是朝廷的人,这会儿地方土司叛乱方平息,他们下川肯定要做点不放在明面的事情,肯定能带容显资走。
她连个路引都没有!
要是做正经事的人她还不救了。
想着容显资心里便轻快几分:“那您先休息,有什么叫我。”
说罢便端着碗准备出去了。
“容姑娘,”宋瓒眼眸微抬“在下躺了三天,想浣洗一下身子,可否给在下备一些热水?。”
语气十分自然,好似被伺候是他应该享受的。
容显资对历史研究不大,只记得锦衣卫校尉这个好像大多是军户世袭。
果然这种生下来就有工作的人在哪都一股子二代味。
被使唤的容显资咬了咬牙,想着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硬笑着让宋瓒等一会。
容显资走路十分随性,腰背很直但步伐毫无规矩可言。
宋瓒看着容显资毫无端庄可言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线之外。
此时宋瓒刚才开始留心打量房间。屋内算不得大,但五脏俱全,床柜皆是普通竹木,放在他府上也就下人房能瞧见了。
但他身下的床褥被子倒是有几分精致。
算不上贵重,他却未曾见过。
这女子独居此处,又无仆人……
正思索间,宋瓒心上一紧。
若无仆人,那他的衣物是谁换的?
此时,容显资刚好推着木桶进来,使着劲说话也气短:“热水…已经烧着了…我先把浴桶给你端过来,不然端着热水……的我提不动。”
宋瓒僵硬着身子:“敢问姑娘,若是你独居此处,那在下的伤势……”
容显资只当他在意是否有旁人知道他的受伤一事。
“放心,”容显资撑着木桶歇了一会儿气“你的伤是我处理的,不曾有第二人假手。”
宋瓒:……
此女子甚无体统!
容显资看了一眼宋瓒的脸色便反应过来他在意之事是何,然容显资实在不是一个爱打场面话的人。
她对宋瓒这种一眼就知道不是纯情男孩的人没什么好虚以委蛇的。
“你亵裤我没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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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说罢,容显资便出门去看烧着的热水。
宋赞捏了捏身下的锦被,垂眸不知思量什么,眼睫在白皙的脸颊上打下影子。
哗啦啦——
容显资一桶热水倒在桶内,水声喧嚣,打乱了宋瓒的思绪。
她伸手试了试水温,轻轻拨弄了两下水面。
柔荑纤长细嫩,微微青筋突出,透过白皙的皮肤,富有生机。
甩了甩水珠,容显资看着床上没什么血色的人问:“能起来么?”
宋瓒看着容显资甩出去的水珠,没有言语。
见状容显资过去,居高临下看着宋瓒:“我扶着你?”
宋瓒抬头,淡淡地看着容显资:“怕是劳烦容姑娘了。”
说罢便慢悠悠抬手。
容显资挑眉,一手环过宋瓒腰身撑住他脊背一手扶住他胳膊。
这是一个非常便于伤患起身的姿势。
但太近了。
她独居在此,这个姿势是怎么会的?
宋瓒下意识偏过头去看容显资,却看见容显资清晰饱满的侧颜,美而不妖,正专注地扶自己起身。
宋瓒从百户长上来,一路便是刀山火海也是说得,可眼下被容显资扶着,倒真觉得身上的伤有些疼痛难忍,需人搀扶。
容显资轻轻将宋瓒的手搭在浴桶边,端过洗漱用具:“这院子不大,有什么你唤我一声就行。”
说罢贴心拉了个椅子放在浴桶边,转身关门出去了。
在床上时宋瓒看容显资便觉她身量高挑,此番她靠近才觉她确乎比大多京城贵女都要高几寸。
农户需得下地干活,故而农家女的关节总会比闺阁女子粗一点,自然大多身量也矮一些。
但容显资骨骼纤细,扶住自己的时候却十分有力,宋瓒探查了一下容显资,并无内力。
宋瓒解开衣物,才发觉自己的伤被处理得很到位,连包扎手法都是练家子常用的。
摸了摸药物,宋瓒闻不出来是何东西。
容显资拉了一个仙人椅在院子里躺着,百无聊赖地看着天上飞过的云雀。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越到这里来的,醒过来还年轻了十三岁,当时她看着自己15岁的身体十分震惊。
但后面她发现,自己每个月总有一次睡觉能回去一次,并且发现回去与离开的时间相吻合,换句话说她到这边来的时候现世时间是静止的。
她甚至还能带一些小物件来这。
故而虽在此处没有户籍没有田地,她和季玹舟倒也能过活下去。
但自从季玹舟失踪后,容显资再也没能回现世了。
这很严肃。
容显资满脸愁容地看着灶屋,那袋子印着五常大米的尼龙袋已经只剩下最后半袋。
之前在现世容显资正被压力弄得快崩溃,正支队病退她副支顶上但资历不够,注定了这段硬顶的经历只能做履历最后平调其他人过来,属于苦吃了好没捞着,正遇厅里动荡,上面下来巡查检正,人人自危,如果不考虑尸块背后的惨烈,那段时间她宁愿一句话都不要和活人说,劳心费神,脑子里那根弦崩得快要断了。
刚过来时候她甚至觉得松了一口气,再发现现世时间在她来这边之后会按下暂停更是长松一口气。
——但这并不代表她真想在这边长久“度假”。
三个月没有回去,意味着现世她可能在床上睡了三天,容显资十分慌张,现在可不是什么能请假的时间,错一步容显资的职业生涯也就断了,她还那么年轻,虽然现在紧张了一点但真要她退下那还是不行。
是季玹舟失踪后她回不去的。
上一次回现世正遇金价上涨,她并没有带太多金银过来。
想到此处,容显资掐了掐手指。
必须借这季瓒搞到一个户籍,最好在捞点别的什么,不能再在这儿等了,她得去找季玹舟。
季玹舟身上有一块玉佩,容显资之前在父亲书柜见过一块成色差不多的,其价格不是她这种安分领工资之人能够着的。
当时容显资怕招惹是非,没让季玹舟当掉,季玹舟失踪之后,那块玉佩也随之不见。
在这个生产力不算发达的年代,季玹舟身材高壮,骨骼正直,断文识字,还带着一块寻常人家一辈子买不到的玉佩。
其家中不会是普通百姓。
但容显资不是什么好人,她只当在这是自己太累了睡一觉梦中休假,并未带季玹舟下山寻亲。
她只想和季玹舟在山上无忧无虑地呆着。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带着季玹舟去现世,反正她养一个美弟弟也没什么难的,大不了再找老爹要点支援。
她就这样和季玹舟没有捅破窗户纸地在山上闲住着,在这儿三年还是自己青春期的模样,还是无早读版,好不惬意。
容显资看着季玹舟留下的字画,忿忿地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