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衣厂拿钱多，可确实也是很辛苦的，加班回到家后，胡晓娟就完全不想动弹了。
“这倒是不用担心，还有我呢。”
“那就这么定了，我去那边上班后，你就别接外头的活儿了，你身体不好，得好好养着。”
张瑞点头应下，他不是那种迂腐的人，并不觉得男人管家里是没出息的事。
谁干不是干，夫妻俩商量好就行。
如同胡晓娟这样想法的人不少，胡晓娟去申请的那天，看到了不少人，全都是一样的想法。
纺织厂也没为难，全都放手了。
现在纺织厂虽然因为制衣厂情况有所缓和，可距离恢复到从前还有很远，而且厂里一直都有人员冗杂的问题，哪怕恢复元气也是不需要这么多工人的。
几人这一决定在纺织厂又是引起一片哗然，不过虽然眼热的人不少，却依旧不会引起大规模工人的人心浮动。不少人即便知道她们的收入，还是觉得这样做并不划算。
纺织厂已经有回暖的迹象，很快就跟以前一样，公家的厂子怎么说也是比私人厂子靠谱和稳定的。
不管别人怎么想，苏如意看到这个结果很是高兴，这样一来工人基本稳定下来了，更有利于工厂的发展。
第83章 疯了（过渡）
“今天的开饭时间怎么晚了？”苏如意到食堂时,发现还有很多人在食堂里就餐。
苏如意一般都会跟大家错峰吃饭，反正她的时间比工人自由，也就不跟大家一块挤。
有时候时间充裕,还会自己定制一份小炒。
可今天她到食堂时，竟然还有很多人排队等着吃饭，她就回到办公室询问徐晓楠。
徐晓楠也是刚打好的饭,看到苏如意连忙站了起来。
“厂长。”
“不用站起来。”
徐晓楠又坐了下去,解释道：“今天陈阿姨没来上班，所以菜也没有买好,后来补上了人,可手脚没有陈阿姨快，也就耽误了一点时间。”
陈阿姨就是方永年的妈妈陈一萍，她负责食堂的采购和帮厨,是个非常能干的人。
她每次买的菜都是便宜又好的，手脚也极为麻利，平时虽然就能看出来她的能干，因此苏如意给她的工资也是比较高的，一个月能有两百。
但是她今天没来上班，更发觉她有多么能干,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导致找了一个人顶替都不够。
“她是突然生病了吗？”
正常情况下,请假是要提前一天的，除非特殊情况才能当天离开。
“方永年今天早上来请假，说是生病住院了。”
“那回头你准备一下看病的礼物，让朱队长找个人送过去。”
办公室里的人都很忙碌，是没空跑这个腿的。
保卫科因为人多，相对清闲一些。
“今天保安队估计抽不出人手,王大姐之前就请假回家了，李大姐今天正好轮休。”
苏如意不解：“不是还有其他人吗？”
“其他人都是男的，他们过去不合适。”
苏如意莫名其妙：“男的又怎么了？代表的是咱们厂子，又不是个人，而且就算是个人同事之间表达关心也很正常吧？咱们县也没有封建到这个地步吧？”
清省比南方整体风气要保守，却也不是封建的，尤其榴林县曾经工业发达，大家的思想也就更加开放。
不过是去医院看望，大庭广众之下，谁那么闲得无聊扯闲话。
而且方永年妈妈年纪也不小了，保安队里除了朱贵，其他都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两位女性也都不到三十。
“他们家不大一样。”徐晓楠叹道，“方永年他爸这人……”
徐晓楠表情一言难尽，眉头皱得很紧，
“今天方永年过来虽然没说，可我觉得他妈应该不是生病，而是被打进了医院。”
“啊？！”苏如意震惊，“他爸打的？”
“恩，他爸从小就没少打他妈，他长大了开始知道护着他妈了，现在他也经常被揍。他让他妈出来工作，就是想着让他妈独立，以后他爸就没法说自己挣钱养家，他们吃白饭的，被揍一下怎么了。结果现在他妈妈开始挣钱了，挣得比他爸爸还多，反倒变本加厉揍人。”
徐晓楠表情很不好看，对于这种打老婆的男人极度厌恶。
苏如意也极为嫌弃，难怪方永年这么个好学生会想着混社会，在这种淫威下长大的孩子，是很难起反抗之心的。
因此他想着自己变坏，召集小弟强化自身，然后鼓起勇气挑战父权。
苏如意想到了什么：“之前你说方永年家里有事，是跟她妈妈有关吧？”
苏如意一直忙碌厂里的事，一回来一大堆事情需要处理，虽然徐晓楠和李广前都很能干，可有一些工作好似他们没办法替代的。
还要招人加大生产，人员安排、进货数量和货物运输等等都是问题，方永年的事也就排不上号了，一直也就没有找他，没想到会是这种事。
“嗯，我觉得他精神状态有些不对，他妈妈自从来了工厂工作，在家里的时间少了，家里纷争更厉害了。其实陈阿姨已经不止受伤一次了，有机会我看她走路都是慢悠悠的，可我问她她又不乐意说。”
这也是方永年最为痛苦的地方，他现在长大了，已经不像小时候无能为力了。
可她妈妈并不配合，总会拉住她，对那个殴打她的男人总是选择原谅，觉得对方并不是真的想打，只是有些不顺心。
苏如意听着也很是无语，要不是认识陈一萍，她真是完全不想搭理这种人。
“陈阿姨看着挺利索一个人啊，头脑也很好，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陈一萍是个开朗的人，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和苏如意刻板印象中那种唯唯诺诺的受压迫的女性形象完全不同。
“谁知道呢？”徐晓楠也很是想不通。
大家早就知道他们家咋回事，可她一直维护，不愿意让别人看出自己的窘迫，也不怎么把挨打的事放在心上，第二天照样好好过日子。
徐晓楠觉得方永年爸爸敢这么打人，方永年妈妈的退步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工资才刚发，谁家不是兴高采烈的，就方永年家竟然闹这么大一出。
“这种事我们外人更管不了，她是不会听的，对方一求原谅就倒戈了。”
苏如意并不愿蹚这浑水，别回头事情没解决，反倒把自己给气死。
她也不知道为啥徐晓楠觉得，她会去管这种事。
如果对方求助，她会帮忙，让她主动那就算了，她又不是妇女主任。
徐晓楠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说的是方永年。”
“他怎么了？”
“哎，我也说不好，就觉得他状态不对。”
苏如意也就没继续追问，直接就去医院找方永年。
当她看到陈一萍的时候，心中的怒火一下‘噌’地冒了出来，原本是不打算管的，可看到这个样子，她现在就想找到方永年爸爸胖揍一顿。
陈一萍还在沉睡中，脸上没有一块好肉，方永年看到苏如意，眼睛顿时红了起来。
两人走到角落，方永年小心翼翼哀求道：
“老大，我妈可能要请假几天，能不能不要辞退她？”
方永年说这话的时候，底气很是不足。
她妈妈才刚转正，就立马需要请假，虽然这不是她所愿，可到底说不过去。
可她妈妈需要这份工作，虽然导致他爸动怒，可这恰恰说明了他妈出去工作会威胁他爸在家里的地位，就必须得去干。
“让你妈妈好好养伤，我们等她回来。”
方永年舒了一口气，“老大，谢谢你。”
“报警了吗？找法医验伤了吗？”
“啊？警察还管家里的事啊？”方永年一脸茫然。
苏如意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个孩子啊，什么都不懂。
“就算不管也得留个底，以后你妈想明白了离婚也容易。”
苏如意知道这年头都讲究家丑不外扬，大多数人遇到这种事都不会选择报警，即便有那报警的，也不是为了解决问题，只是想着借着警察的名头威慑一下，真要劝分，受欺负的那一方可能还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
所以警察也就更不愿意管这种事了，省得里外不是人。
方永年苦笑：“我妈不会离婚的，她刚才还给我爸求情。老大，这个家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我以为我妈开始自己挣钱，底气就会足起来，可她现在挣钱了，拿的钱还比我爸多，还是跟以前一样，还让我也要维护我爸的自尊心。”
方永年猛地抓着头发，整个人都要疯了。
他感到无能为力，他也想回学校好好读书，可是每次回到家都太烦了，之前带着小弟到处混，就是摆脱这种痛苦的感觉。
“以后管好你自己就行，他们的事情由他们自己处理。”
方永年没吭声，他一直都想这样，可最后都因为她妈的柔声细语败下阵来，不过他还是应了下来。
“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现在先好好念书，其他都不要想。不行你就去住校吧，眼不见为净，没钱我供你，只要你毕业之后为我免费打工一年就行。”
方永年想了想最终同意了，苏如意当即给了他五百块。
让苏如意更没想到的是，离谱的还在后头，陈一萍回到岗位时，找到了苏如意。
“你说什么？”苏如意震惊。
“我不用那么多工资，你以后给我一半就行。”
苏如意简直无语，她只见过跟老板提加工资的，没见过主动要求降低工资的。
“陈阿姨，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呢？谁有钱还往外推的，这是你合法劳动所得，又不是非法收入。”
“苏厂长，我真觉得我就值这么多，给多了我手里拿着不踏实。”
苏如意嘴角抽抽，要是她手底下的工人都是这觉悟，她直接躺平了。
“这样吧，剩下一半我给方永年存上。”
陈一萍想了想答应了，“这事能不能不跟外人说啊。”
苏如意答应下来，晚上打电话的时候还跟陆挺提起这件事，“你说她一天天在想啥呢，有钱都不乐意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