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跳槽
“晓娟,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啊？”王大妈正坐在门口摘菜，看到胡晓娟很是意外。
其他人也都纷纷看过去，现在才还不到五点,胡晓娟平常都是六点才到家的。
“今天是厂里的发薪日，苏厂长说了，以后这一天都能提前下班。”
胡晓娟完全压不下嘴角的笑容,每次摸到口袋的现金,就忍不住想笑。
她也不是没拿过这么多钱的人，可今儿明显跟平时不同,毕竟这大半个月她的心一直都是忐忑的,而且拿到的工资比她预想的多！
原本她都做好准备，只要对方别扣钱太厉害，比留在纺织厂拿到的工资要多,她就没啥怨言了。
私人厂子福利肯定是不如公家的，但是现在纺织厂工资发不全，所以才待不住的。
所以她拼命加班，就是想多挣一点，尽量让她的付出是值得的。
留在纺织厂就算想加班，也没有机会让你加班拿加班费。她不怕吃苦,只要有钱挣，她就能干。
现在看到比预期高出很多的回报,胡晓娟虽然一点没碰今天的加菜，全都拿回家一起吃，可还是咬咬牙到街上买了肉，准备回家包饺子，今天就干脆吃过瘾了！
一听发工资了，众人纷纷围了过来。
“真的发工资啦？那私人老板没忽悠人？”
“肯定发了啊,要不然晓娟能买那么多肉。”有那眼尖的邻居早就看到胡晓娟手里的菜了。
“哟呵，晓娟，猪肉降价啦？怎么买那么多！”
这么一大坨肉看着能有三四斤。
胡晓娟笑道：“我家人多，半大孩子又特别能吃，平常都尝不到什么肉味就没了，所以就多买了一点肉回家包饺子。”
在场的谁不知道胡晓娟家里情况，胡晓娟平时是个很节俭的人，从来没有这么大方过，大家也就都品出味来了。
“晓娟，制衣厂发了多少工资啊？让你这么奢侈。”
这年头也没有工资保密一说，工资都是根据级别、工龄等固定公式计算的，基本都是透明的。
因此胡晓娟也没有藏着掖着的习惯，她要是不说别人也会说的，还不如老实交代。
“我这个月加班加得多，所以拿了三百多。”
所有人听完都倒吸一口气，这得高工才能拿到的工资啊！
“晓娟，你上班都没一个月吧！”
“这要是满一个月，不得四百一个月？我的乖乖，咋这么挣钱呢？
“私人厂子比公家厂子还大方？不能够吧？”
胡晓娟：“我们厂是按照劳动量计算工资的，多劳多得，我手脚比较快，厂里的活儿又多，所以挣得就比较多。而且我每天工作12个小时，相当于比在纺织厂多干了半天活呢。”
这件事大家都是知道的，而且从王芳嘴里还知道，在制衣厂干活强度可比纺织厂大得多。
这么一算，这个工资也确实不算离谱。
可还是很多啊，现在人工算啥，大家差的是没挣钱的渠道啊！
之前大家为啥不乐意过去，归根结底就是怕没钱，纺织厂也没给工人们保证过什么，只是说提供一个让大家增加收入的渠道罢了。
现在不一样了，那厂子是真给钱啊！还给得很大方！
大家心底不由升起了各种小九九，懊恼前几天招工怎么就去瞧瞧！
胡晓娟好不容易脱身离开，回到家的时候，胡晓娟婆婆王奶奶看到胡晓娟手里的肉吓了一跳。
“咋买了这么多肉啊！”
王奶奶想到什么，表情顿时有些难看。
“晓娟啊，再难日子也还是能过下去的，你别想不开啊。”
胡晓娟愣了愣，不禁无奈笑道：
“妈，我今天发工资了，所以想着咱们包饺子吃，咱们家自打过年就再也没吃过饺子了。”
王奶奶这分明是以为儿媳今天拿不到工资，或者拿到很少，觉得日子过不下去，就想着吃顿好的，然后全家一了百了。
王奶奶听到这话，还是觉得不敢相信，她可太知道自己儿媳是啥样的人了。
要不是抗不过去，肯定也不至于这么反常，不禁抹起泪来。
“都是我们老两口拖累了你们。”
公公张大爷也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佝偻着背，时不时咳嗽一声。
“晓娟啊，以后就别买我的药了，我的身体我知道，吃点草药就好了，吃医院开的那些药没啥用，纯粹浪费钱。”
这时候，孩子们也放学回来了，一回家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四个孩子心里都凉了。
他们都知道胡晓娟今天发工资，爷爷这么说说明没几个钱。
从前家里双职工，日子还能勉强维持。
可现在两个厂子都发不全工资，原本拮据的家就更加雪上加霜。
随着开放，别人家的日子都是越过越好，他们家却是越来越不成了。
“妈，我不去上学了，我也去打工。”家里最大的张立志说道。
他一发话，其他孩子也纷纷附和。
尤其是双胞胎，他们知道自己并不是父母亲生的，他们只是侄子，态度更是激烈。
养父养母能养育他们这么大，他们已经非常感激了，不想再拖累这个家。
“我们已经长大了，可以养活自己了！”
胡晓娟直接给每个孩子头上来了一下，“胡说八道，你们才多大啊，人还没有灶台高就想偷懒不上学，是不是屁股痒了想要挨板子啊。”
看着全家人一脸担心模样，胡晓娟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又很是酸楚和欣慰。
她平常和丈夫都是不喜欢将家里的艰难跟老的小的说的，可他们都看在眼里，心里也为这个家感到焦急，感受到他们的辛苦，那就足够了。
“我今天是因为发工资了，一共三百八十九块！”
所有人一听，全都倒吸一口气。
张爷爷惊呼：“咋这么多啊！是不是苏厂长看咱们家困难补贴的？”
孩子们虽然年纪小，可也都知道这笔收入不低。
他们平时也经常跑出去捡废纸废铁拿去卖，或者去捉知了卖等等，对钱是有清晰概念的。
“还真不是，我都没见过厂长几次呢。”
胡晓娟又将原因说了一遍，事实上她在这个家早就说过不止一次了，今早上还重复过呢。
可以前说和现在说那完全是两码事，大家都唏嘘不已。
“我也好想去这个厂子打工啊。”张立慧道。
胡晓娟厉眼扫过来，她立马缩脖子。
“家里再穷你们也得上学，只有上学才能懂得多。我们厂子的秘书，她是高中毕业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就是运气不好高考的时候发挥失常才没考上大学，她那工资可比我高多了，这个月光是奖金就有五百！”
对于这一点，厂里人都是服气的。
苏如意不在的时候，都是徐晓楠在管理厂子，她也就是个不满二十的小姑娘，可愣是把摊子撑起来了。
背地里，她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可在人前那都是游刃有余的。
胡晓娟有一次就看到她背过人的时候，在角落偷偷抹眼泪。
这么大一个厂子，工人成分又很复杂，里头有太多事需要处理了。还要接待过来进货的人，应付上头检查等等，厂里内外事务都是她一手抓的。
徐晓楠每天留在厂里至少十六七个小时，她虽然没有刻意提过，可大家都是看到的。
徐晓楠不仅是勤奋，也是真的聪明，才能处理好各种事宜。
这种文职岗位对学历都是有要求的，一个比一个能干，和厂里很多文职都是关系户塞过去偷闲完全不同，非常注重个人能力。
胡晓娟朴素的想法就是，多读书才能聪明，才能胜任这样的岗位。
“五百！”
所有人都震惊了，只是一个月的奖金就这么多！
纺织厂从前效益好的时候，也有类似奖励，奖金数只多不少。
可早期还好，后来基本上都是有关系的人才能拿到，普通职工压根没有机会。
依照胡晓娟的说法，只要肯干就有，让人觉得自己也是有可能拿到的，所以都觉得惊奇。
“这个厂子看着不错啊，不像外头说的，私人厂子不把人当人看。”王奶奶道。
张爷爷很是高兴：“厂子好就好，以后就不愁了。”
“可妈妈不是那厂里的员工啊。”双胞胎里的弟弟说道。
众人瞬间沉默了，不过这种尴尬的气氛很快就被打破，大家都忙着去剁馅和面包饺子去了。
晚上睡觉时，胡晓娟拉着丈夫说话。
“我想去厂里办停薪留职，以后就在如意制衣厂干。”
胡晓娟丈夫张瑞沉默片刻，道：“现在你们纺织厂开始恢复生产了，以后可能就恢复到从前一样。你要是停薪留职，以后回来肯定就没啥位置了。”
“我就算一直待在纺织厂，再怎么努力，也挣不上那么多钱。升职加薪啥的，怎么也轮不到我，还不如在那边多挣一点钱来得实在。徐秘书跟我透露，对我的能力很认可，说是想要把我提拔为大组长的。”
小组长管五个人，大组长管十个小组，也就是五十人，在厂里算是中层领导了。
一旦升职，工资也就跟着涨。
而且正式工和她这种借调工的工资也是不同的，如果她是正式工，今天拿到的钱至少比现在多五十块。
胡晓娟今天看到有一些工人签订了正式合同，明晰知道正式工的待遇，当时就非常心动了。
张瑞还是有些犹豫：“可你在制衣厂要辛苦很多。”
“辛苦怕啥，我不怕吃苦，就怕没钱！就是我以后没啥时间管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