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大概维持了半个小时。
又将人翻了过来,换另一种。
仿佛数万只蚂蚁攀爬的触感,和火一般的灼烧,在肌肤上燎原。
后来发现她的体力明显跟不上,放任他的随便,韩逾白才稍稍加快。宽大微凉的手适时地捂住她的嘴唇,让声音压抑在掌心中。
路音枕在他的胳膊上,困得睁不开眼,韩逾白亲了亲她的嘴角,听见了室外风雪在胡乱摔打。
他浅浅合上双眼,脑海里响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道声音。
从他穿进po文中,就总是控制他的行为和身体反应,在路音离开后,像魔鬼一般纠缠,对他清晰说出文字版描述,和“你真没用”。
就算回到了现实中,每天夜里也很少放过,像一场做不完的噩梦。
所以他总是睡得很浅,容易清醒,然后睁着一双眼一直到天亮。
声音的主人站在家里的窗户前,黑色的背影晕成了一团墨,长款风衣几乎落在脚踝,衬得整个人身高腿长。
他转过身,面容逐渐变得清晰,一模一样的脸与他对上。
他对韩逾白说:“你现在好像很快乐。”
“但是你能保证快乐多久。”
“谁能确定这个世界是稳定的,你不会像一场梦一样,消失。”
曾经的韩逾白也许能被这样的只言片语弄得心神不宁。
但他现在的已经能做到毫无波澜。
“我死了很多次。”
“当我还是你的时候,就死过一次。后来又断断续续在生命边缘徘徊了两次。”
“如果能继续下去,就继续下去,如果不能,那就到此为止。人生很简单,痛苦是它的必修课,没有谁能保证自己永远快乐下去。”
“因为幸福,本就是求之不易的东西。”
对面的人见他不接招,有点愤恨地说:“你忘了脑海里的声音吗,你每天晚上还能听见!是我还在渗透你!”
韩逾白安静地看着这张龇牙咧嘴的脸,看向他握紧的掌心,总觉得他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如果往坏处想,可能是刀片,可能会伤害自己,或者反击。
“以前我也觉得是你在渗透我,是小说的世界在控制我,现在想来——它也在一定程度是帮助了我。”
“帮我和路音在一起,帮我认识到自己的身份,帮我在无数个独自一人的夜晚,能感受到身旁还有一个人。”
这道声音从冰冷,再带着情绪。出现的次数从少,变多,再变少。
而现在。
就算是一个人睡的晚上,他也很少能听见了。
“可能快要消失了。”韩逾白看着眼前人,轻声说,“所以我想要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
人影墨色散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很轻眨了眨眼。
愤怒的情绪消失不见,握拳的手松开,掌心确实藏了东西,但不是刀片。
是一枚雕刻暗纹的银币。
韩逾白一愣。
虚幻的指尖在空气中翻转,灵活地把玩。如此反复了好一会儿,视线中的人影渐渐变得模糊,在窗户前,如同一抹穿梭的光,能在霎那间透过这道人影,看见另一道影子。
他将手伸了过来,微微一抬。
韩逾白鬼使神差抬起掌心,接住了这枚银币。
银币带着温热。
仿佛藏着谁的体温。
“谁知道呢,”对面的人轻轻一笑,“或许书中的世界,还是有爱你的人。”
“我真羡慕你。”
“可以活出你自己。”
韩逾白掀开眼皮,从未如此感受到大脑的清晰和视线的清明。
米白色的窗帘被空调声轻轻吹动下摆,扫在地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躺在身旁的人香软芬芳,长发亲密与他纠缠在一起。
“哇,小白,你睡到了现在。”
路音在被窝里转过身体,露出手机屏幕给他看,数字指向了11。
这个睡眠时长确实惊人,仿佛是身体为了补偿这长时间的缺觉。
他怔了怔,忽然抬起右手,看向了掌心。
什么都没有。
但隐隐感觉,有圆形的东西被压在上面。
路音放下手机,不知道他忽然抬起手来干嘛,握了上去,与他扣在一起。
“想什么呢?睡懵啦?”
韩逾白沉默了片刻,顿了顿,嗓音微微沙哑:“想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我已经幻想你从我床上醒来过年很久了。”
路音:“……”
韩逾白:“所以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路音可没有什么仪式感,她是一个很懒的人,很不喜欢想这么费脑的事。
于是灵机一动,说:“现在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你有什么愿望,我可以满足你。”
想了想,又象征性地保护了一下自己:“那件事除外。”
“那件事那是哪件事?”
“……”
韩逾白的眼底带着戏谑的温暖,他将脑袋埋过去,嘴唇碰上了弧度优美的锁骨,柔软的黑发扫在她的下唇,鼻尖,又香又痒。
不逗她了。韩逾白主动开口。
“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
“不过需要过年后再给你。”
“答应我收下,我就不计较你没有准备礼物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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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大家应该能看懂这最后一个梦吧~~周末愉快。
明天正文最后一章啦。
第77章
哪有人给人准备礼物还提前这么久预告, 延后这么久才送出啊。路音觉得小白是故意,并在脑海中构想了很多种可能。
会是什么呢?
路音翻出手机看了一眼自己的购物车。一件种草很久的大衣?看起来不像小白会买的东西, 你让他送个内衣似乎更有可能。
价格昂贵但空有颜值的音响?可能性也不高,先不说理工男对此类产品的认知,就说她买来其实是用来放她喜欢的歌手这件事,他可能会主动这个东西划出礼物行列。
还有一些小物件,更不可能了,他不可能买这么便宜的东西。
那就没了。
路音想不出来。
多次用眼神暗示,韩逾白就当没看到,从除夕夜到春节的第一天,顺利在路母的妥协下入住她们家,成为侧卧的一员。
每天干得做多的事, 就是好好做乖巧的绿茶女婿,在她妈面前忙前忙后, 弥补当初套套和昨晚不归宿的印象。
彻底将路音的好吃懒做暴露得一览无遗。
当然。
她已经完全不在意了,毕竟从前她妈骂她的时候, 无非就是说她这样以后一个人生活可怎么办,现在有人和她一起生活了, 还是最讨人喜欢的“老竹马”和她一起生活, 路女士再也没有骂人的由头。
甚至出门都耀武扬威。
邻居看着韩逾白,哟了一声:“又带着闺女的帅竹马出门啊,今天准备去哪里啊?”
路母:“去买点东西, 他开了车回来, 到时候找个偏远的地方放火炮玩玩。”
邻居:“楼下那辆很干净帅气的车是你们家的啊?”
路母和韩逾白都喜欢听最后五个字, 听得乳腺通畅,前者笑眯眯地点头:“是我们家的,听到没有小白, 说你是我们家的呢。”
韩逾白:“听到了。”
邻居:“……”
每次提到小白的归属问题,路母就会显得尤其兴奋,心思昭然若揭,但其实大家私下也讨论过,如果某天小白在节假日找了个姑娘上门,她指不定得伤心成什么样子。
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关系这么亲密都没在一起说明彼此是真没意思,要在一起早在一起了。
邻居起了心思,也扬起笑脸问:“小白,上次给你介绍的姑娘有下文吗,阿姨这里还有个——”
话还没说完,路母马上挡在韩逾白身前,仰着脑袋说:“没有下文了。”
“……没有下文了不是正好?”
“不正好的阿姨。”韩逾白跟着笑了下,说,“我已经正式成为这家人了,实在没办法去祸害其他女生。”
说到这家人的时候,指了指身后路家的门牌,意味再明显不过。
“…………”
原来说一家人,就是字面上的一家人。邻居带着二分震惊,七分无语,一分怀疑地传播了八卦,老社区的微信群彻底炸了,导致第二天路音出门的时候,总被各种从小看到大的阿姨婶婶们拉着询问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