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辛吸了吸鼻子,“好,追根究底,是我家对不起你家,我对不起你。你安心操办丧事,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晏无辛转身便要走,陆锦澜连忙拉住她,“你要干什么?”
晏无辛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
晏无辛快步离开,只留给陆锦澜一个决绝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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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她是怎么搞上手的
七日后,陆锦澜正看着僧侣为亡者做法事,项如蓁匆匆赶来。
陆锦澜看了眼她的脸色,“发生何事?”
项如蓁道:“皇上刚刚下旨,将相尊打入天牢了。”
陆锦澜眉心一动,虽然她已经放出风声,说相尊大人忮忌她得圣宠,觊觎相尊之位,派人刺杀她不成,害了她爹的性命。
现在京城人人都知道,她和晏维津势不两立。可她只是造声势而已,还未有实际动作,更无真凭实据,皇上怎会因此将晏维津打入天牢?
她忙问:“她因何获罪?”
项如蓁道:“试图刺杀你,杀了你爹。”
陆锦澜眉头一皱,“我尚未去告御状,是谁……”
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项如蓁点了点头,“无辛带了物证去面圣,检举揭发。而人证,是她自己。”
陆锦澜一时无言,两人久久地站在那里,思绪翻涌。直到宫里来人宣旨,让陆锦澜进宫。
陆锦澜叹息一声,对项如蓁道:“我进宫,你去看看她吧。她此时的处境,比我还难。”
*
陆锦澜穿着丧服,跪在御前,面沉如水,皇上的声音从头顶上淡淡的飘过来。
“听闻你被人刺杀,朕很是担忧。京城里竟然能出这样的事,简直是无法无天。幸好晏无辛大义灭亲,前来告发凶手。朕,已经将晏维津下狱,可朕尚有一事不解。”
陆锦澜微微抬首,“陛下何事不解?”
赵敏成道:“晏无辛说,晏维津之所以要杀你,是因为你长得像一个叫顾飞卿的人。这个顾飞卿,你认识吗?”
陆锦澜点了点头。
她知道,晏维津对她下手的时候,皇上便能猜到晏维津为何下手。
若说,她对当年的事一点都不知,是不合情理的。可若说她全然知晓,便是不知死活了。
于是陆锦澜道:“回皇上,臣虽和顾飞卿素不相识,可我却知道她。”
皇上忙问:“知道她什么?”
陆锦澜道:“她是我娘的挚交,我娘说多年前顾飞卿弥留之际,将一个婴儿送到她手上。”
皇上扶着龙案微微欠身,“她……她有没有说那是谁的孩子?”
陆锦澜摇了摇头,“当时顾飞卿已经奄奄一息,什么都来不及说便死了,我娘也不知道我是谁的孩子。”
陆锦澜望着赵敏成紧张地神情,“皇上,您知道那个婴儿是谁的孩子吗?”
“我……”赵敏成撤回身,端坐到龙椅上,“朕,怎会知道?”
陆锦澜点了点头,“是臣想多了,臣以为相尊既然知道我是谁的孩子,皇上您或许也知道呢。”
赵敏成道:“朕不知,晏维津可有对你说过?”
陆锦澜微微摇头,“没说过,但臣觉得,相尊和顾飞卿是仇人,也许当年就是相尊派人害死了顾飞卿。相尊大人不肯放过我,是因为我和顾飞卿十分相像。她应该认定,我和顾飞卿关系匪浅。”
“再加上,顾飞卿当年拼死将刚出生的我交托给挚交好友,这般情谊,大概……我就是顾飞卿的女儿。”
她看向赵敏成的眼睛,“皇上,我说得对吗?”
“对,对……”皇上移开目光,轻声应和,“你们如此相像,必定是……至亲。”
君臣二人沉默许久,谁也不想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赵敏成忽道:“有件事,朕要让你亲自去办。”
*
项如蓁守在宫门口,终于见到陆锦澜带着内廷司的曾颖一同出来,还有一个小宫男端着托盘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项如蓁快步迎上去,陆锦澜摆了摆手,让曾颖带着那个宫男先行上车。
项如蓁低声道:“皇上跟你说了什么?”
陆锦澜:“刚才看见托盘里的酒了吗?那是毒酒,给晏维津的。”
项如蓁一愣,“难道皇上不打算审问了?直接处死?”
陆锦澜微微点头,“想让她自尽,派我和曾大人一同前去,看着她死。”
项如蓁皱了皱眉,“皇上这不是把你架在火上烤吗?她让谁去送毒酒不行,干嘛非得让你去?你等一下,我进宫请旨,我去送毒酒。”
陆锦澜拉住她的手臂,“皇上不会让你去的,我也不想让你去。给无辛留个方便说话的朋友吧,免得她郁结于心时,都不知道还能跟谁诉说。事已至此,可我一个人来吧。”
项如蓁痛心道:“无辛她……她把自己关在府里,谁也不肯见。”
陆锦澜刚想说什么,曾颖在马车上催促她,“陆侯,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把圣上交待的事办妥吧。”
陆锦澜只好对项如蓁道:“等我忙完去找你,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
晏维津在天牢中负手而立,透过那处极小的铁窗,汲取着折射进来的一缕阳光。
“咳!”身后传来一声轻咳,曾颖拱了拱手,“相尊大人,您在想什么呢?”
晏维津没有回头,呛声道:“你来干什么?”
曾颖赔笑道:“皇上让我们来给您送一壶酒,看着您上路。相尊大人,您别记恨我们,这是皇上的意思。”
晏维津冷笑一声,“她怕了,她不敢公开审判我,她怕我把什么都说出来。皇上如今这么在意自己的颜面,跟曾经那副见利忘义的样子,全然不同了。可我凭什么要成全她呢?我不死,我偏不死。”
曾颖无奈,“我说相尊大人,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您就别置气了。皇上不想让您说,你就别说了。”
“您说了我们也不敢听,不敢信,您又何必白费口舌呢?”
“皇上料到您不肯就死,临出门时让我转告您,您若是胡说八道,让您想想您的孩子们。您若是不在意孩子们,让您想想晏氏全族。”
“眼下只是您一人获罪,您要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恐怕皇上就要株连了。”
晏维津哼了一声,不屑道:“人死如灯灭,一个注定要死的人,还会怕威胁吗?”
陆锦澜叹了口气,“你真的不怕吗?”
晏维津猛地转过身,陆锦澜对曾颖道:“看相尊大人这副强硬的态度,只怕一时半会儿都不肯死。你先出去,让我和她单独聊聊。”
曾颖有些犹豫,这种事,皇上让她和陆锦澜其中一个人来就能办。
可皇上偏偏让她们两个人一起来,分明是有互相监督的意思。
皇帝曾千叮万嘱,让她看着晏维津,不要让晏维津对着陆锦澜乱说。
可此刻陆锦澜竟然要和晏维津单独聊,曾颖实在有些为难。
她瞥了眼一旁的小宫男,悄声道:“陆侯,若只有你我二人,下官一定行个方便。但御前的人在这儿,他会不会……”
陆锦澜回头看了看那名小宫男,亲昵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温声道:“闰年,你把酒留下,陪曾大人出去歇会儿。皇上问起,知道怎么说吗?”
许闰年红着脸连连点头,小声道:“就说我们一直都在。”
陆锦澜微笑着点头,“乖,出去吧。”
曾颖真是大开眼界,她知道这位靖安侯风流之名遍天下。坊间传闻,只要陆锦澜在一个地方停留十天以上,必定有当地的美男对她投怀送抱。
曾颖之前还觉得此言实属夸张,而且她和陆锦澜私交不错,暗地里还曾为她打抱不平。
毕竟陆锦澜这样的人才,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策马定乾坤。总是传她这般那般的风流秘事,岂不于威名有碍?
可今日一见,才知道自己错了。风流之事,未必是谣传。只怕有人想要谣传,都造不出这么夸张的谣言。
御前的人,天天在皇上眼皮底下待着,她是怎么搞上手的?真是奇了!
曾颖带着满腹困惑和许闰年到外面去,只留下陆锦澜和晏维津,两两相望。
陆锦澜撩起衣摆,盘腿坐在地上,伸手对晏维津道:“请坐下说话。”
晏维津皱了皱眉,警惕道:“你对我客气,我也不会喝下毒酒,你还是以仇人的态度对待我吧。”
陆锦澜呵呵一笑,“对待仇人,该是什么态度呢?激动?辱骂?甚至想办法进去打你一顿?有意义吗?”
“你我是仇人不假,可结果已经定了。你在里面,我在外面。你就要去死了,而我将长久的活着。我赢了,你输了。”
“我没有输!”晏维津咬牙道:“如果不是晏无辛的背叛,我根本不会输!你太高明了,我已经做足了防备,可你说服了我预想不到的人。以至于我现在仍然不敢相信,我的女儿竟然出卖了我!你高兴了?你得意了?”
陆锦澜看着她怨恨的目光,缓缓摇头,她指了指身上的孝服,又指了指牢内的晏维津。
声音苦涩,“两败俱伤的局面,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不过是公平而已。但为了公平二字,我和无辛都失去了很多。”
晏维津气道:“难道只有你们在失去吗?我没有吗?我晏维津从一无所有到百官之首,一路走来苦心经营,付出了多少辛劳。”
“无辛无辛,她刚刚出生的时候,正值我坐上丞相之位,我给她取了这个名字。我希望我的女儿一辈子都不用像我一样,尝尽人间苦楚,可她呢?她竟然把我送到大狱里!”
“我晏维津一世英明,不论是改朝换代的血战,还是不见血的朝堂争斗,我几时输过?如今竟然栽在自己女儿手里,真是家门不幸。”
面对晏维津的暴怒,陆锦澜表现的很是平静。
她低声劝道:“你别生气,也别怪她。你要恨,还是恨我吧,或者恨皇上也行。总之,不要怪无辛。”
“你杀了我爹,你让她怎么办呢?如果她不动手,便得由我来做。到时候,闹得鱼死网破天下皆知,场面只会更难看。”
“她来做,至少可以把结果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不株连,不累及家人,只问你一人之罪。这对你们家来说,是大幸。若让我来,下手必然没个轻重。就算我不想伤及无辜,也没办法保证一定能做到。”
“她顶着忤逆不孝的巨大压力,给了我一个交待,也保全了一些人。”
“虽然你此时气头上,但也请你想想她的一片苦心。以你相尊大人的声望,不论是我们两个谁将你送到这里,都逃不掉你那些门生故旧还有晏氏族人的仇视。”
“无辛来做这个恶人,是不希望我来承接这份仇恨。”
晏维津哈哈大笑,“我入朝为官二十余载,一手提拔起来的人遍布全国上下一十七州,晏氏一族在我手上发扬光大,我当然不是白混的!可你们以为,她来做个恶人,那些人就不恨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