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宋含章斥道:“他想不想娶夕儿,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人借口都找了十八回了,要娶早娶了!”末了,他见刘氏门牙漏风,更是嫌弃:“哎,你少说话,别
张嘴。去,去河边照照,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李氏就算真愿娶夕儿,你现在这样子能出席喜宴吗?”
刘氏既震惊又不敢相信宋含章的薄情寡义,眼里转瞬就泪光满盈,踉跄地退了两步,又拿手巾遮住嘴巴。宋乐珩看了这出戏,一时忍不住笑起来。
“刘氏,看清楚了吗?你当二房也得挑拣个好的呀。平南王只喜欢漂亮的,你这门牙一缺,他嫌你都来不及。你说你恶毒了大半辈子,图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刘氏更恨宋乐珩,泪水连连往下落。
宋乐珩没再和她争执,转眼看向宋含章,道:“你让我不查,不可能的。我这人虽然良心不多,但对我好过的人,我做不到袖手旁观。平南王,我要是活着,这桩白事的丑,我给你揭定了!”
字字铿锵,余音回荡。
宋含章微微皱起眉头,父女俩就这般互望着,用眼神传递最后的交锋。
宋含章很不喜欢宋乐珩的眼神,锋芒毕露,冷冽得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剑。在他的想象里,这个女儿该和她娘亲从前一样,循规蹈矩,对他百依百顺,不该忤逆于他。
最早的裴薇就是这样的,可自从生了两个孩子,裴薇就慢慢变了。那怪胎和宋乐珩在裴薇的心里,比他这个丈夫重要,他不再是裴薇的天,也不是宋乐珩的天。
而她们,本该依附他存在,岂能独立于他之外!
宋含章越想越气,恼怒下令道:“都给我扔进河里!”
几个仆人率先合力抬起宋乐珩,将宋乐珩扔进河中,随后又抬起温季礼丢下河去。
深秋暖阳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丢进去的两个笼子惊扰了游鱼,鱼儿跃起来,又钻回水中,搅乱了满目的流水金辉。
最后有叶子落下来,落在圈圈涟漪的尽处。
宋含章领着人一直守在河边没走。与此同时,河床上,一个人影迅速游近两个沉没的竹笼。那人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将两个竹笼利索劈开。
温季礼被扔下水的那一刻便遭呛醒了,他身子孱弱,穿的衣裳又过于厚重,在水里很难游动。宋乐珩和那营救之人打了几个手势,准备往下游游一段再上岸,避开宋含章。宋乐珩去拽温季礼往前游,但死活是拽不动,眼看两人都要窒息,宋乐珩赶紧从怀里掏出了那枚手打鱼丸……
太他爷大了,一口根本吃不下。
她把鱼丸递到温季礼嘴边,示意他先咬一口。温季礼事先没和她通气,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都要淹死了还要吃饭,是要当个饱死鬼吗?!
温季礼是重礼君子,自是不肯在这种情况下张嘴。宋乐珩见他拼命推拒,只好自己先咬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她果然能在水下呼吸了。宋乐珩眼睛一亮,又把鱼丸往温季礼嘴里塞。温季礼紧咬牙关拒绝。
两人就这么你推我攘的拉扯了半刻,眼看着温季礼就要两眼一翻重新投胎,宋乐珩顾不上其他,索性咬了第二口鱼丸,强势扣住温季礼的后颈,嘴对嘴吻了上去。
温季礼:“……”
叮。
【直播间观看人数上涨至185人】
【粉丝‘奶白的雪子’向玩家赠送中阶礼物月老花一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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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包负责的
中阶礼物!
居然拥有中阶礼物了!那可是能换好多道具的东西!
粉丝们果然就好这一口!
宋乐珩打开了弹幕心声。
【狠狠亲他!把他给我亲哭】
【死丫头,吃这么好,换我上去整两口】
【亲都亲了,不能在水里大do特do吗?反正也没人看见(dog)(dog)(dog)】
……
禽兽啊!
这是在逃命哇大佬们!
宋乐珩关闭了如狼似虎的弹幕。等她一回神,温季礼大抵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把她这个水中登徒子给推开。他下意识张了张嘴,想来是气过头了,想骂宋乐珩,结果,突然又愣住,睁大了眼睛。
宋乐珩估摸他也能喘上气了,把余下的一半鱼丸塞回了胸口衣裳里——
也不知道这鱼丸过不过期,下次还能不能用。
她又给旁边的营救之人打了个手势,这人有内功底子,在水下憋气不成问题。他和宋乐珩一起架着衣物繁重的温季礼,迅速往下游游去。
三人游过一道河湾,方在河对岸的浅滩上了岸。
宋乐珩赤着脚蹲在岸边,只穿了一身白色的亵衣,用力拧着自己的外袍。在水里施救的黑衣人也蹲在她旁边,穿一身白色亵衣,拧自己的黑色外袍。一边拧,他一边看着坐在远处树下穿着湿衣服生闷气的温季礼。
“那小子,看着气性不小啊。你说你好点色也没什么大问题,为什么就非得好上一只河豚?你没看你在水里抱着人家亲的死样子,你是要在坟头上射箭,死了都要当只色鬼吗?”
宋乐珩被这话噎了半天,幽怨地看了眼身边人。
这人名叫吴柒,年纪不小,嘴巴还毒,在枭卫里算是辈分高的二把手,大家都喊他一句柒叔。诚然,谁喊柒叔他都能乐呵呵的接受,唯独就不大满意宋乐珩叫他柒叔。因为……
他总想当宋乐珩爸爸。
从怀山下来后,宋乐珩便支着吴柒去了趟临榆关,近几日他才追到岭南来,一直隐藏在暗中保护宋乐珩。
宋乐珩随着他的视线也回头看了眼温季礼,道:“什么河豚,你看他哪里像河豚了?人分明就是国宴!”
那垂柳之下,青衣人脊背挺直,坐在一根横枝上。清风撩起柳条,也拂动他的发尾。画中谪仙,不过如是。
吴柒幽幽瞥着宋乐珩的后脑勺,道:“我不同意。”
“你不……”宋乐珩反应过来,转头瞅吴柒:“你不同意?不是,凭什么你不同意,我又没想干什么!再说,人家温军师也不一定同意!”
“这小子身体太差,走路喘气出事晕倒,坚持不了两年你就会守寡的。咱还年轻,另外找。”
“那他底子差也是可以药补……不是,我没有这意思!我没想找!”
“用药不是长久之计,死床上怎么办?”
宋乐珩:“……”
宋乐珩和吴柒面面相觑。
别说,就在今天早上,宋乐珩也生怕温季礼死床上,这一点上,两人居然莫名一致。隔了片刻,宋乐珩实在没好意思继续这个话题,挪开了目光接着拧衣服,嘴上道:“打住。咱们先说正事。”
吴柒也跟着拧衣服:“有什么正事比你找夫婿还重要?你年纪也不小了,我老家那边,你这个岁数的女子,小孩都去地里干活儿了。”
宋乐珩凉凉地喊:“吴柒……”
吴柒甩着衣服尾巴就拍在了宋乐珩的后脑勺上。但他收着力道,宋乐珩并不觉得痛,只是本能地惊呼了一声。吴柒没好气道:“兔崽子,没大没小的。我都能当你爹了,你还直呼我名字!”
“谁让你老是揪着这茬说个不停!”
“好了好了,说正事就说正事。临榆关那边,守不了太久。平昭王脑子不行,没了温季礼,成不了气候。我走的时候,东夷摸了好几回杨彻的屁股,杨彻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宋乐珩想了一想,微微拧眉:“按燕丞那种不死不休的打仗风格……临榆关紧挨渝水,地势又在低洼处,他该不会是想……”
“嗯,已经在挖决口了。平昭王不弃临榆关,百姓就要遭殃了。”
吴柒说完这句话,两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默默拧着手里的衣物。
临榆关的百姓少说也有数万人,若是渝水决堤而下,倒灌入城中,不知会引起多少伤亡。乱世人命轻贱,枯骨遍野。
还是没有战火的太平世道好啊。
纵使疲于生计奔波,日日忧心未来前景,可累了乏了,总是能揪着不顺眼的人骂一顿吵一架,知晓明天一睁眼,外面仍是街道拥挤人潮热闹,不用去担心战火随时落到自己的头上。
死亡最可怕的一点便在于,不由自己掌握的未知性。
宋乐珩叹了口气,她现在什么
也做不了,只能先着眼手边事。
“必须尽快了,只有先拿下宋家,才能在这世道站稳脚跟。如今临榆关这么一打,平昭王不管撤不撤,朝廷兵马肯定元气大伤,中原就要更乱了。”
“有燕丞在,那狗皇帝估计还能续命好几年。你赶紧想个法子,让那狗皇帝把燕丞杀了,或者让燕丞把狗皇帝杀了,都行。”
宋乐珩瘪着嘴瞥吴柒:“你真当我无所不能神通广大?人俩是亲舅甥,哪有那么容易离间的。再说,我要是拿不下宋家,有什么法子都没用。你先别耽搁了,赶紧去城里配几把好弓,我有用。”
吴柒伸出一只手。宋乐珩假装不懂地看着他这只手。
“看手相?我不会。”
吴柒又拍了一下宋乐珩的后脑勺:“装!你再装!钱!你让我去配弓,不给钱我拿什么配!”
宋乐珩站起来,摸了摸鼻尖儿道:“现在我也吃不上朝廷俸禄,这不是手头有点紧吗?柒叔你……”
“别。”吴柒摆手打断:“你现在别说叫柒叔,你叫我爹都没用!给钱,不给办不了。”
宋乐珩为难了一阵儿,然后,把头转向了不远处的温季礼。此时的温季礼还坐在树下毫无察觉,他脸色略严肃,实则只在琢磨一件事——
宋乐珩究竟给他吃的什么仙丹灵药?竟能使他在水下呼吸?这宋乐珩又到底是个什么奇人。
温季礼反反复复回想着和宋乐珩的相遇,想理出个蛛丝马迹来。可这个人,实在太不同寻常了。在她的眼里,似乎没有什么礼法纲常的约束。分明是皇帝的亲卫,却说走就走,还带走一大批枭使。而这些枭使,竟也甘心为她卖命。对于宋家,她更是能说出让宋家只剩牌位这种话……
任何一个正常人,恐怕都很难把这种话放在嘴上说。
温季礼又想起民间许多关于这个枭卫督主的传言,可他还没想出个究竟,就见自己的头发上缠了脏乱的水草。他向来注重仪表,便想着去水边清理一番。
另一边,宋乐珩收回视线,摸着下巴道:“我看温季礼身上有一块玉佩,价值不菲的样子,估计是家传的,要不我去……”
吴柒震惊:“你禽兽啊?看看人现在气都还没消,你居然还惦记上人家的玉佩了?”
“我这不是应急吗!将来还他便是了!”
“还还他!你把他从怀山坑到这,尽不干人事,你可积点德吧兔崽子!”吴柒最后一个字刚骂完,眼神一瞟温季礼那方,顿时更惊了。
宋乐珩看着他那双眼睁得和镇守大门的狮子眼似的,不耐烦道:“那要不这钱你自己想办法……”
吴柒打断她:“先别说钱了。”
“那说什么?!”
吴柒的嗓门陡然提高八个度:“我就说了别去招惹气性大的!你说你没事又是亲人家又是害人浸猪笼的!你自己看看,他要跳河了!”
宋乐珩:“啊?!”
宋乐珩一转头,就见温季礼朝河里走去,两只脚都踩在了浅水上。宋乐珩吓得脚软了一下,随即生生提起一口气,朝着温季礼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