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书!”萧煦气得脑子嗡嗡作响,抓过禁军手里的佩剑,走向乔宝儿怒道:“朕今日就先杀你的母亲给你看!滚开!”他抓住小刀,要甩开他一刀斩了乔宝儿。
“圣上!”
“圣上息怒!”
“裴将军不可硬闯!”
一众惊呼声中,素心斋外传来骚动声。
那声音伴随着脚步声、刀刃叮当的声音,以及裴衡高声道了一句:“圣上!”
他的声音盖过所有声音,也令萧煦发昏的脑子一瞬冷下来,等他朝外看去,只见裴衡带着他的副将赵明昭、两队他的军士,浩浩荡荡闯入素心斋,一左一右将整个院落左右占满。
而军士让开的小径上,随同裴衡而来的还有英国公章云开、枢密院事梁广、永安候夫人孟敏。
他们跟随着裴衡,闯入素心斋,鱼贯而入,向萧煦行礼,齐声道:“见过圣上。”
萧煦握着剑,扫过他们,落眼在裴衡身上,怎么可能不知道裴衡此举何意。
“裴衡你好大的胆子。”他气得手指发抖,握剑指向裴衡:“你带着军士和这么多人硬闯进素心斋是要谋反吗?”
“臣不敢。”裴衡郑重的行了跪礼,抬起头看萧煦:“臣来只是想带走臣的侄媳。”他没有再给萧煦留半分面子直言道:“圣上是天子,却也是国之根基,若连圣上都不顾人伦,欺占臣妻,那还以何国法来治国?”
他竟敢这样讲出来。
萧煦气得胸口像凝固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永安侯夫人孟敏又上前一步行礼道:“圣上难道忘了先帝不顾满朝文武反对霸占贵妃,惹来天下人众怒吗?”
好大的胆子!连孟敏这个妇人也敢如此大胆拿这件事来和他比!
萧煦嘴唇也气得发抖,可连他的好臣子英国公、梁广都一一站出来为裴衡帮腔,指责他这个皇帝不该做如此糊涂事。
他握剑的手抖得越来越剧烈,指着他们想要说些什么,张口却吐出来一口血。
“圣上!”宋玠立刻伸手扶住了他。
他扭头却看不清宋玠的脸,只觉得天旋地转,耳朵里如鼓声在擂,只隐隐约约听见宋玠在叫他圣上,在问他怎么了……
他抓着胸口的衣襟,只觉得心一阵的绞痛,猝不及防的栽头倒了下去。
“圣上!”
“圣上!”
“快传太医!”
谢玉书在一片乱糟糟的呼喊声中,看了宋玠一眼,只见宋玠立刻吩咐宦官:“快拿圣上的药来!”
宦官手忙脚乱的从衣袖中掏出一瓶丹药递了过去。
她慢慢放下手中匕首,小刀和裴衡几乎同时到她身边。
“你有没有事?”小刀胡乱扯出一块帕子,压住了她脖颈上的伤口。
裴衡朝赵明昭示意,又低声对谢玉书说:“你先离开这里,跟明昭走。”
“玉书。”孟敏立刻过来抓住了她的手,又拉过乔宝儿说:“你们先跟我回侯府。”
谢玉书把戏演全套,转头握住了裴衡的手腕问:“那你呢?圣上若是醒来一定会怪罪你。”
裴衡愣了一下,被她抓住手腕的手下意识握了握,她的手上还沾着血,比从前要冷一些,应该是吓坏了,“别担心我,先去永安侯府住一阵子,我会解决这些事情。”
她的手很快收走,她又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裴衡的手腕上留下了一些她的血,他心中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谢玉书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她不该被欺辱,怕是当今圣上。
他又回头看见榻上脸色惨白的万素素,她如同一节枯木,耗死在了这素心斋中。
不,不只是谢玉书不该被欺辱。
他要守护的从来不该是“圣上”,而是这个大巽朝,是天下百姓,是任何人都不受欺辱的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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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逃出的玉清观。
谢玉书上了永安侯府的马车,没料到谢嘉宁也在马车上。
谢嘉宁看了她一眼,先将孟敏扶上了车。
回永安府的路上,谢嘉宁依旧板着脸,一句话也没有和谢玉书说。
等到了永安侯府,她让母亲先去休息开口说:“您快别再走动了,剩下的事我来安排。”
谢嘉宁虽然依旧不喜欢谢玉书,却还是把谢玉书与乔宝儿安置在了母亲院子里的厢房中,房间也是收拾好的。
她不进去,站在门外对谢玉书说:“有件事我要跟你说。”
谢玉书回头看她。
她冷言冷语地说:“你出城这件事是裴士林说的,可不是我,我虽看不惯你,但也不会吃里扒外地坑害我姨母,你别误会我。还有宋玠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他帮着圣上逼裴衡把你找回来。”
她说完扭头就走,不多给谢玉书一点好脸色。
但谢玉书还是很惊讶,她没料到,谢嘉宁能一块儿来救她,还与她说这番话。
“玉书让娘看看。”乔宝儿拉住她的手,再看她脖子上的伤口,眼眶又红了:“好大的口子……你怎么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如你活着重要。”
谢玉书望向她,这个柔弱的女人却在笃定的和她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如你活着重要,谁的命加起来你都不值得你伤害自己。”
在她的心里,女儿比天大。
——“宿主,您的女配主线任务已完成百分之五十。”
——“恭喜宿主,您涨了1点万人迷值,来自裴衡。”
裴衡?怎么会来自于他?
永安侯谢之安,没过多久就来找了孟敏,他吓得朝孟敏发火,责怪她昏了头为谢玉书忤逆圣上,整个永安侯府都要被她连累了!
谢嘉宁到底是忍不住为母亲说了句话:“这件事本就牵扯了姨母,就算娘不去救谢玉书,圣上追责下来依旧会怪罪孟家。”
“你也跟着胡闹!”谢之安气恼的连谢嘉宁也怪责起来:“我早就该让你和你姨母少来往,你看她一个妇人是什么做派?又把女儿今越教成什么样子?难道你也要学你姨母一副男人作派,永生不嫁吗?”
谢嘉宁被劈头盖脸的斥责,又惊又气。
孟敏把她拦到身后,冷脸对谢之安道:“我们孟家的女儿轮不到你来斥责,滚出去。”
她也不和谢之安再啰嗦,直接吩咐人把他挡出院门外。
谢嘉宁却已气的眼眶通红,“爹他怎能这么说?”可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气父亲的哪句话。
她只是觉得父亲这样说不对,姨母她怎么了?今越又怎么了?姨母她只是招了赘婿而已。
她虽然是想嫁给心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心一意过一辈子,但外祖父留下那孟家那样大的家产,若姨母不招赘婿,难不成嫁给另一个男人,让那个男人吃绝户吗?
父亲怎么变成了这样?他从前从来没有这样说过姨母,他甚至在姨母面前非常地亲和有礼,还曾向外祖父保证过,日后姨母和今越有什么事情他必定帮忙,难道这些都是装出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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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老东西萧煦快要不行了[让我康康]
第81章
起风了像是要变天。
萧煦服下一粒丹药后暂缓过来一口气,人仍是不太清醒的,半边的身体也发麻不能动弹,强撑着一口气下了两道令,一道是命宋玠和裴衡护送他回宫。
另一道是在回宫后,命宋阶带禁军将裴衡软禁在清和殿之中,没有他的命令不许裴衡踏出清和殿半步,也不许任何人去见裴衡。
这是一道密令,他不希望在自己苏醒之前,任何人知道裴衡被软禁在清和殿中。
下完第二道令他又吐了一口血,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烧空的蜡烛,快要撑不住了。
国师清河道人端来一碗汤药,让他喝下。
萧煦闻到浓重的血腥味,隐隐约约看见站在他榻边的小刀,正在包扎左手腕的伤口。
“这药里混了几位皇子的血药引,圣上先服下,身体一定无大碍。”清河道人将药递给宦官,宦官尝了一口试药,确定无误后萧煦才张口服下。
那碗腥气极重的药服下,他就觉得身体里又涌出一股热流,竟是真恢复了一点力气。
夜风将廊下的宫灯吹的噼啪作响。
裴衡仍跪在廊下,听见殿门打开的声音,抬头看见跨步而出的宋玠,他羸弱的脸上带着一种胜利者的笑容。
“裴将军,圣上请您去清和殿中等候。”他用了请字,可语气是冷笑着的,随着他的话音禁军两侧分开,将裴衡围了住。
裴衡扫视着禁军,再明白不过,这是要软禁他。
“圣上醒了吗?”他起身问宋玠,“我要见圣上。”
两名禁军一左一右拦住了裴衡的路。
宋玠就站在禁军之后,一双眼像蛇蝎一般看着裴衡:“圣上想见你的时候自然会见你,裴将军若要再次抗旨,我只能下令禁军将你押进清和殿。”
他根本不给裴衡说话的机会,直接抬手下令:“带裴将军去清和殿。”
禁军拔刀向裴衡涌过来,裴衡攥紧了手指又松开,最后只是道:“不用动手,既是圣上的命令,我自然会去。”
他转身朝一侧的清和偏殿跨步走去,在禁军的簇拥下跨入殿中,听见背后的殿门关闭,看见一门之隔禁军重重把守。
他料到会是这个下场。
一门之隔的偏殿外,宋玠被冷风吹的轻轻咳了两声,裴衡真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快要入冬的冷风卷落树上最后几片枯叶。
谢玉书听见枯叶被踩碎的声音,她立刻推开窗,看见窗外枯枝上站了一只灰色信鸽。
她伸手将信鸽腿上的信囊解下来。
身后的金叶便举着灯过来,替她照亮那封窄小的信纸,她识字不多,也不太看得懂信件上那几个零碎词语的意思。
但谢玉书却很清楚这些意思,宋玠是在告诉她,圣上还没有彻底清醒,裴衡被软禁宫中,裴家母子也被下了禁足令,但裴衡没有动作。
她毫不意外裴衡到这一步还没有动作,任圣上软禁。
裴家世代忠良,裴衡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十几岁就被父亲带上战场,保家卫国,要动摇他的忠君之心绝不是那么容易的。
还需要一把猛火,将裴衡架在火上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