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盘蹲在她脚边被她手里的发带吸引。
房间里不再只有苦药味,还飘荡着她的花露香。
他无端端生出一种做梦般的静好感,就像他终其一生、倾尽所有终于得到了一种幻想中的幸福日子——他身上无痛无冷,温柔却有些骄纵的新妇坐在他跟前梳发,盘盘在她脚边晃动尾巴,她会起身过来掀开床帐笑着说他:“快起来,你把床都弄湿了……”
可惜,谢玉书转过脸来问他:“一万两黄金,宋相是现在付?还是改天送到裴府?”
他的幻梦顷刻粉碎,有一瞬他的心也像是被击碎了,少见地语塞片刻,问:“一万两黄金?你赶过来……是因为一万两黄金?”
她突然出现在他的府邸,不顾及自己的名节在浴桶里抱着他,为他取暖,照顾他……是因为一万两黄金?
“不然呢?这么晚了我赶过来,还那般照顾你,一万两只能算是我的辛苦费。你那时昏迷不醒,是苍术求我救你,我才答应一万两黄金救你。”谢玉书看向他皱眉问:“你不会付不起吧?”
宋玠笑了,笑自己片刻前的自作多情,也笑她翻脸的速度。
他在这一刻毫不怀疑如果他说自己拿不出一万两黄金,谢玉书会闹到全汴京知道他赖了她一万两黄金。
真好笑,他在发什么梦?她不是他的新妇,是裴士林的新妇。
她也不会平白无故为他而来,陪着他渡过难关,她只会趁机抬高价码,狠狠捞一笔。
她就是这样的谢玉书。
宋玠彻底清醒了,他掀开床帐冷眼看着她、看仔细她,她脖子上的红痕变成了一块淡淡的淤青。
这样贪财如命的谢玉书会为了钱来他身边做嘉宁的赝品,当然也会去萧祯身边,只要给钱就可以。
“苍术。”宋玠冷声叫苍术进来。
等苍术低着眼走过来,他抬了抬手,“银匣拿来。”
苍术立刻会意,去将今晚准备好的银匣子拿过来递给了相爷。
银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叠厚厚的银票、金钞。
宋玠从里面抽出一张一万两黄金的金钞递给谢玉书,看见她眼睛都亮了许多,挑挑眉和颜悦色的示意丫鬟来取走。
宋玠又抽了一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再次递给她:“一千两一个问题,我问你答,不许撒谎。”
谢玉书犹豫了一下,是犹豫一千两银子有点太少了,但她这个人一向见好就收,今晚宋玠已经出血一万两黄金了,此刻再抬价怕他像抠门的萧祯一样,不问了。
所以她说:“一千两银子,我选择性回答。”
宋玠气乐了,看着她那张精明的脸,别无选择的问道:“你今夜去哪里了?”
“和裴士林吵架,去我母亲那里了。”谢玉书随口就答,答完就示意金叶拿钱。
金叶立刻抽走那张银票。
“永安侯府?”宋玠疑惑问。
“这是第二个问题。”谢玉书不答。
宋玠心梗了一下,只好再抽出一千两银票给她。
她这才答:“不是永安侯府,是我亲娘,乔宝儿那里。”
乔宝儿?她那个外室母亲。
宋玠打算改日去查一查,她今晚去没去过。
他再递出一张一千两,问她:“英国公府中时,四皇子有没有找过你?”
“找过。”谢玉书答:“派他的一名侍从来找过我,说要我去英国公后府门见他,但刚好你来了,他的侍从吓得跳窗离开,我就没去。”她又补充:“就是你来西侧厅找我时。”
宋玠皱住眉信又不信地瞧着她,“你若是撒谎……”
“天打雷劈。”谢玉书直接立誓。
宋玠看着她,只觉荒诞,一个满口谎话的人立誓能信吗?她只怕连神仙也骗。
可他还是把银票给了金叶,又抽出一张两千两的银票。
“西侧厅时你为什么不说实话?”宋玠问她。
谢玉书理直气壮道:“我没有义务对宋相句句实话吧?”
宋玠被噎了住,金叶来拿银票时,他收了回去,对谢玉书说:“最后一个问题。”
他扶着苍术起身走到她跟前,看着她那张抬起来望他的脸,很想伸手碰一碰。
最后却只是用银票碰了碰她有淤青的一侧脖子:“这块红痕到底是怎么弄的?”
谢玉书痒的缩了一下脖子,心想:他显然是不信蚊子咬的,糊弄不过去了。
她就只能垂下眼,捂住脖子说:“裴士林掐的。”
宋玠愣了一下,细想他在英国公府门外见她的时候没有这块红痕吧?宴席上,她离得有些远,他看不到那侧的脖子……
“你在英国公府门口故意和我说话,不是公然给他戴绿帽吗?他本就介意被我送来你府上之事。”谢玉书气恼的抬头瞪他:“他进府后怎能轻饶了我?”
是进府后裴士林掐了她的脖子?
宋玠心头紧了一下。
“现在你满意了吧?”她生着气抬手抽走那张两千两的银票。
宋玠却捏了住,诧异的问她:“裴士林敢掐你的脖子?我听说你今晚命人打断了他的手臂。”
谢玉书抬头望着他眨了一下眼,站起身说:“自然是因为他先伤害了我,我才发那么大火气啊,*若不是他敢跟我动手,我怎会舍得伤害自己的夫君?”
她用力抽走了银票。
宋玠瞧着她那张毫无心虚表情的脸,想笑,“哦?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真心爱慕裴士林?”
“那是自然。”她不再回答他的问题,将银票给金叶让她收好,“既然宋相没事了,我就走了,我夫君重伤在身还在府中等着我。”
宋玠又抽出了一张一万两黄金的金钞,在她眼皮子底下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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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又给一万两黄金?
谢玉书看着宋玠递到她眼底下的又一张一万两黄金的金钞,没有去拿,“一两万黄金,不只是要问我问题了吧?”
出钱的怎么可能自己抬价?显然他拿出这一万两黄金是要让她做别的事。
果然,宋玠笑笑说:“你确实比我想象中聪明。”
“要说就说。”谢玉书不耐烦听他说一些没有含金量的话。
宋玠瞧着她这张只认钱的脸,将金钞放在了她手背上:“这是定金,你只需要答应我,从今日起绝不再用这张脸去扮演嘉宁赚钱,就能拿走。”
要买断她的cos委托啊?
谢玉书惊讶地看他。
他迎上她明亮的双目补充道:“让我说的明白些,今后你只能在我的面前扮演嘉宁,不可以为其他任何男人,包括四皇子、裴士林做像对我做的这些事情。”
那不就是要买断嘛。
谢玉书刚要说话,他又加价码说:“当然,如果我需要你时还会像从前一样再次付钱,这一万两黄金只是要求你对我保持忠贞……”
他还没说完,谢玉书就笑了:“宋相是不是病昏头了?你难不成忘了我是有夫之妇?还对你保持忠贞。”她讥讽之情溢于言表:“拜托,我深夜站在你面前不就说明,我对自己的夫君都没有忠贞可言吗?”
宋玠被结结实实噎住了,心里气恼却又没办法否认她说的话,是啊,她要是忠贞之人就不会屡次出现在他身边了,更不会把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做成生意。
“真不明白宋相是以什么立场名分来说出这句话的。”谢玉书句句讽刺:“就算我答应了,宋相相信吗?”
宋玠被堵得脸色发青,连自己也觉得自己病昏头了,谢玉书这样贪婪、精明、谎话连篇的人怎么可能保持忠贞?她连一句真话都保证不了!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宋玠逼近她说。
不好意思,这是她今晚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
谢玉书真的很想笑:“怕啊,当然怕了,我一个出身卑微的弱女子,既怕相国大人杀了我,也怕四皇子杀了我啊,他若真看上我这张像嘉宁姐姐的脸,强逼我做替身,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谁会拒绝多一笔生意啊?萧祯非要送钱,她总不能不要吧。
宋玠伸手抓住了她的手,隔着金钞将她拉到眼底下,看不到她的一点惧色,“谢玉书,收起你的巧舌如簧,你是在告诉我,你抗拒不了四皇子荣华富贵的诱惑吗?你不怕死,也不怕身败名裂被休吗?”
说实话,她还真不怕。
但她实在不想跟宋玠浪费时间,索性拨开他的手,抽走了那张万两金钞,无奈的说:“宋相既然非要我收下,我就收下了,答应你行了吧?”她揣起金钞问:“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她那副敷衍至极的神态,摆明是尽快撒个谎,摆脱他。
宋玠气的心梗,敢情他这一万两的金钞就买她一句谎话?一万两金子扔水里都够筑坝了!
可这金钞是他上赶着非要给她的!
他胸口里全是气,又闷咳起来。
她立刻就说:“苍术快给你们相爷换干净衣服吧,一会儿再病了。”
谢玉书也只有在想脱身的时候才会说这种虚情假意的话。
宋玠身上还穿着湿衣服,无可奈何的说:“明晚依旧是这个时间过来。”
“宋相不是过了病发期吗?”她又问:“怎么还需要我?”
宋玠皱住了眉:“你怎么知道我的病发期?”她为什么好像知道他许多的事?
谢玉书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的答:“苍术说今晚是你最后一日病发,我以为你好了,难道不是吗?”
宋玠看向苍术,苍术自知说漏了嘴低下头道:“属下多嘴,请相爷责罚。”
宋玠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谢玉书急忙维护说:“你别罚他啊,是我自己非要问的。”
不知为何,宋玠心里那股火气更憋闷了,谢玉书和苍术很熟了?她能可怜一个下人,怎么偏要与他争锋相对?不肯说一句软话?
他也不知自己在生哪门子气,不许苍术送她出府,让她自己离开。
可人真走了,房间里重归安静,他又开始心神不宁,昏头一样控制不住想她要怎么回裴府?她身上还穿着他的衣袍,被裴士林看见会不会找她的麻烦?或许该留她在相府一晚……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他自己都惊到了,那是谢玉书,他那么清楚她不是嘉宁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