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泗说:“也许是为了保留一方净土,也许是看不上凡俗大陆,也许是装模作样的显示仁慈,谁知道呢。”
“那就别让他们发现。”宓八月说。
左泗眯眼哈哈大笑,向宓八月弯腰行了个礼,“遵命,小神女。”
重新直起腰的他表情一转认真,“接引凡俗子的灵船十年一趟,这一次返航后至少十年是安全的。不过万事有个万一,窥天者就是个麻烦,谁也不知道哪天会不会被人窥视到。”
宓八月说:“你只管去做该做的事。”
左泗献媚,“对,小神女神通广大,窥天者也难不倒你。”
宓八月没有接他的茬,准备返回老宅。
左泗恳请再等等,然后他又一次放出魇狗,化作一抹看不出原型狗头的黑烟钻出去。
“之前灵力消耗近空,凡俗大陆灵气缺乏,我恢复得实在艰难。难得到了这里,我要抓紧着恢复才更好为神主办事。”他义正言辞的说。
宓八月没空陪在他在这里白等,先进来洗浴间的门,走前告诉左泗,“入门时按节奏敲三下。”
实际上那三下并不算密码,只是唤醒任意门的子灵。子灵会自行根据宅灵本体的意思,开不开这个任意门给开门者。
回到老宅实验室,宓八月去检查了余虎的身体状况。
上次排斥反应造成的身体破损都被她修补过了,现在的余虎穿上衣服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二样。
迷魂种扎根已经完成,之后也不再需要加深,不出意外这扎根只会越长越深,对余虎而言除了让他身心忠于一人外,对他有牢固心神的好处。
接下来就只剩下锻骨的实验结果。
“骨刺能收放自如吗?”
一直都清醒着,只是闭着眼睛的余虎闻言睁眼,抬起右手,指节处冒出四根五厘米长的森白骨刺。
骨刺破开血肉而出却没有流什么血。
宓八月点头,“收回试试。”
骨节的骨刺果然收回,洞开的伤口缓慢的恢复,速度比普通人快又不耗血。
还行。
宓八月问余虎,“痛觉怎么样?”
余虎摇头,还能露出笑容,“不算什么。”
经历开膛破肚,排斥反应等等痛苦之后,骨刺穿体的痛感已经在他这里可以忽略不计。
宓八月看了眼他的神色,在心里又下了个结论:痛觉敏感度降低,并会引发患者兴奋。
后面再检查了一遍,宓八月对余虎说:“今天是最后一次锻骨,你坚持过去就可以离开了。”
余虎来不及兴奋先愣住,“离开?”
宓八月:“你的命债还清了。”
两场实验下来,余虎九死一生,就算他卖命给她一回,无论实验成功或失败,两人的债务清零。
余虎心情复杂的没说话,后面的锻骨开始是没余力说话。
近一个小时后,宓八月收拾手术工具准备离去。
奄奄一息的余虎问:“将来我要是还想卖命,主子收吗?”
宓八月微笑,“看来你认定自己能在这最后一次中活下来,保持住这样的心态。”
傍晚。
宓八月和下了府学回来的宓飞雪在饭厅吃晚食。
左泗不请自来,入门就假装着急的喊,“床上的那个不见了。”
在宓八月离开后,余虎撑过锻骨融合就自主下床离开了老宅的事,宅灵不久前就跟宓八月报告过了。
左泗又岂会不知道这老宅里的一切逃不过宓八月的眼,装都装得不认真,不过随便找个借口跑来见她。
宓八月放下筷子,看着走近的左泗脸上显而易见的志得意满,对身旁的宓飞雪问:“他身上有我今早一样的味道吗?”
宓飞雪郁闷的点头,盯着左泗的眼神更加不高兴。
打扰她和八月一起吃饭,现在身上还有早上八月身上一样的味道。
“咦?”左泗闻言好奇打量宓飞雪,“他为什么能闻到?”
宓八月没回答,她共感了宓飞雪的视觉再看左泗。
副视角里的左泗身上有薄薄一层细如尘埃的暗色粒子。
因为宓飞雪眼里的世界本就是深浅不一的黑灰,这细小的暗色粒子也非常不显眼,不是仔细观察很容易忽略掉。
宓八月对宓飞雪说:“宝宝试试给他挥挥?”
她开了口,宓飞雪就算不喜欢左泗,还是对他抬抬下巴。
左泗挑眉,领会到这是让他靠近的意思。
小子仗着被小神女宠爱还挺傲,日后定要让你明白谁尊谁卑。
表面上相当谦和的走近。
宓八月则被宓飞雪的小模样可爱到轻笑出声。
听到她笑声的宓飞雪小脸一红,倨傲的表情维持不住了,局促的往左泗身上随便挥挥驱赶那些小虫子敷衍了事。
宓八月看到那些依附左泗的暗粒在她小手活动下四散而去,消失在空气里。
左泗呆住。
灵毒消失的清爽感那么清晰明显。
他被灵毒影响变急躁的心智也回归清明。
下一秒,左泗单膝跪地,和坐在凳子上的宓飞雪视角持平。
“多谢小神子厚爱,往后也望小神子多照顾了!”
第53章 吃掉的墨汁(二更)
深夜。
熊熊火光划破黑夜,惊醒无数正在睡梦中人。
百姓们披上外袍跑出家门遥望,隔了一条街的距离还能看到升天的浓烟。
“那个方向是哪家失火了?”
“闻家,那个最近总出事端的闻家。”
“又是这家大户?闻老爷还在府衙牢里没被放出来吧?如今这家中怎么又出事了。”
“大户人家总是事多,指不定说族中自己人干的。”
百姓们你传我,我传你。
看热闹的心思让大多人都顾不上再睡觉,成群结队往失火地点去了解情况。
府衙的衙役及时赶到将一干闲杂人等拦在外围,但是拦住了人,挡不住他们的耳目。
闻宅外面哭声连天,妇孺们一个个被救出来,其中还有昏迷被抬出来的。
“妖怪杀人了,妖怪杀人了啊!”
一个头发散乱的妇人疯癫哭喊。
外围百姓中一人认出妇人的身份,出声说:“这是闻家二房的夫人。”
“杀人了?不是失火吗?”
围观百姓们惊奇不已,愈发不肯离去了。
直到一具具死状凄惨的尸体被衙役抬出来。
普通百姓平日里哪里看得到这些,当即惊叫四起,现场更吵杂混乱。
一些承受力不够的百姓自动离开前排,反胃的跑去远处。
也有心智非常者依旧看着闻宅门前情况,感慨道:“这不是寻常失火,是有恶人行凶啊。”
“寻仇也说不定。”一人接话,“奸商龌龊事没少做,暗里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今日终食恶果。”
最后闻家的死伤被统计出来,一共死去男丁六十八人。其中五十八个闻家的私家护卫,十个闻家本家人。
因为这场大案,府衙忙了一夜没睡,白天贴出公告。
公告下面百姓围观,有人大喊念出公告内容,引发阵阵喧哗。
今日的府学上下也受到这件事的影响。
初学课堂上,夫子讲课心情都没有,让年幼的孩子们自行晨读。
夫子在前台端坐,孩子们朗朗读书声不绝,里面唯一闭口不言的宓飞雪就格外突出,有孩子向她偷瞧去羡慕的目光,却再没人敢针对她一句。
这样断断续续读了十遍,夫子丢下一句让他们默写文章,等回来时要做检查,便起身离开了讲台。
孩子们齐声应是,紧盯着夫子离去了十秒后,一个个像脱缰的野马,凑一起嬉笑打闹。
“闻青珀好久没来学堂了,好羡慕他。”
“羡慕什么啊,他爹被抓到大牢去了,昨天晚上家里还死了很多人。”
“啊?昨天晚上死人了!怎么回事?”
“我爹跟我说的,叫我以后离闻青珀远一点,他家惹大麻烦了!”
“我也知道,我娘今天也叮嘱我了,本来还说今天要给我请一日假,可我爹没答应。”
几岁大小的孩子们你一声我一句,话题统一聊起了昨晚闻家事故,不过他们关注的重点更多还是这件事能不能让他们放假几天不来府学。
砰。
一个小童为了凑近说话,推挤间不小心碰撞到一个小几的桌角。
“啊!谁——”小童怒骂,一转头看到一双幽暗冷漠的黑眸,抱怨的话语憋在喉咙里,活像被突然掐住脖子的小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