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尤川其实并没有用力,但秦颂光着脚太冷了,没有站稳,又被大氅罩着,一个趔趄,跌坐到了地上。
黎予见状就欲上前搀扶,却被其母安国公夫人拉住,自己抢先蹲了下去。
安国公夫人仔细帮秦颂解开大氅,秀丽少女从里面探出头来,身子依然裹在宽大的氅衣里。
闷在大氅里太久,秦颂探出头来就大口呼吸,微微泛红的小脸,散发着勾人的怜爱欲。
一众香客修士还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盯着秦颂,心思各异。
陆尤川却始终冷着脸,毫不怜香惜玉,又是抽刀相向:“秦首辅急了?又是这招。这冯瑾也是秦府的人?”
是急了,急死秦颂了。
明明是他瞎出来坏她好事,现在还要来怀疑她?
早知道还是先吃下小黎予!
秦颂气呼呼瞪着陆尤川,一肚子怨气没处发,一旁的黎予没明白其中道理,但他知道冯瑾劫持秦颂是巧合,怎的还对一个小姑娘持刀相向了?
他跨前一步,挡在秦颂面前,正对着陆尤川的刀尖,“陆御史,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陆尤川目光从黎予身上游移到秦颂身上,莫名勾了勾唇,墨色却更深了些。
没等他说话,安国公夫人立马起身,拉开黎予,扯着笑脸道:“哎哟,我说呢,秦姑娘为何要躲在陆大人氅衣下?
我只当是陆大人风光霁月,雅正磊落,倒是忘了,陆秦两家的关系就摆在那里,不论秦姑娘做什么呀,都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断不会有人说闲话,还得是秦姑娘聪慧。
而且啊,那冯瑾是都察院追上山的,想必与秦小姐不过是巧合,陆大人秉公办案,肯定是不会冤枉秦姑娘的。
倒是我们杵着这里,反而妨碍秦小姐回去了,我们就先散了吧。”
安国公夫人几句漂亮话说完,众人纷纷附和。
倒不是因为国公夫人的话有多天衣无缝,主要是秦陆两家的身份,让他们不敢多置一词,生怕卷入秦陆两家的纷争,巴不得赶紧离开。
而黎予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失心疯,还想往秦颂身边凑,安国公夫人恨铁不成钢,示意仆妇,强行拽着他离开了这方院子。
人渐渐散去,院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小。
秦颂在目送着黎予的背影,紧了紧身上的大氅,颓丧地坐回了地上。
“你很失望?”陆尤川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冷笑地睨着她。
“失望至极。”秦颂随口就答。
可怜啊!她居然看走了眼!
在她原来的世界,没有一个男人走到这么多剧情还没贴贴的,嘴都怕亲烂了。
怎么就不一样呢?她以前也没用什么特殊的招数啊,她记得以前的剧情就很简单:
先是扭伤了脚,睡在后宫一的房间,整夜荒唐,以为是春梦不料是实战;
吃后宫二喂来的东西,含到了他的手指,暧昧渐起,满室生香;
与后宫一快乐,被后宫三看到,苦求加入赛道;
后宫四是后宫二的弟弟,人前“姐姐,不舒服吗?”,人后“姐姐,舒服吗?”
……
好像都很简单啊,这陆尤川在如此情景都能把她推开,那还是男人吗?
这个世界的男人,口口能力与长相不匹配的吗?
秦颂委屈看看黎予的背影,突然担心黎予也只空有好看的皮囊。
陆尤川审视了她须臾,不想与她多纠缠,冷声道:“我说过,你若再妨碍都察院办案,我定不轻饶。说,你为何会在此处?”
秦颂更气了!
她捡了地上几根枯枝就朝他扔过去,“你还问!要不是你给皇上递折子,我会被我爹关到这山上吗?你不想跟我睡觉便罢了,何苦如此害我!”
几片枯枝径直袭来,陆尤川当即偏过了头,仍被勾乱了一缕头发,衣冠楚楚、高高在上、一丝不苟的御史大人,总算染上了一丝凌乱感。
想起来了,他的确参了她,但她似乎毫无悔改,仍将“与他睡觉”几个字挂在嘴上。
他喉间滚了滚,一时没接上话,只慢悠悠收刀入鞘,转身静候小吏将冯瑾带回。
秦颂竟也坐在地上,紧紧裹着原属于他的大氅,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你为何不走?”陆尤川冷声问。
“脚冻僵了,走不动。”秦颂裹着大氅,气呼呼地回。
陆尤川眉头一拧,余光瞥了她一眼,没多理会,直到一道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
“禀大人,那冯瑾逃出道观后,就没了踪影,我们跟丢了。”都察院小吏张虎匆匆赶回来。
陆尤川闻言,神色凝重,沉吟道:“冯瑾重伤在身,跑不远,再搜。”
他说着就欲动身同去,但他刚提步,秦颂立马出声:“陆尤川。”
陆尤川顿下步子,疑惑看她。
只见她颤巍巍起身,朝他张开手臂,“抱我回去。”
第4章
冷,真的很冷,秦颂裹在陆尤川的大氅里,还是觉得冷。
黎予能不能回来还不知道,陆尤川要是也走了,她得冻死在这里。
秦颂张开手臂,撑开大氅,玲珑纤细的身姿和雪白小巧的玉足,刚好撞进陆尤川的眼里。
陆尤川睫毛颤了颤就转了视线,依旧冷着脸,朝身旁的张虎抬了抬下巴。
张虎也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为难地向秦颂走去。
秦颂明白他的意思,他令张虎抱她回去。
那怎么行?岂是随便哪个男人就能抱她的?
眼看张虎朝她靠近,她当即制止,“站住,谁要你抱!”
“既如此,张虎,我们走。”陆尤川早已背对着她,只等着张虎一同出发。
秦颂的挫败感无端加剧,只恨不在限制频。
她深吸了口气,才咬牙,“等等!陆尤川,你帮我一个忙,我帮你找那冯瑾如何?”
陆尤川只眼尾扫了她一眼,没做回应,仍欲离开,张虎却低声提醒:“大人,冯瑾似有人接应,恐怕并不好寻。”
接应?冯瑾是目前调查通敌案的关键,手里还有一封通敌密信,断不能让他逃走。
可他却像一条泥鳅,抓他已费了不少功夫,若是有人接应的话,只能是秦府的势力,怪不得她敢承诺找冯瑾。
陆尤川转回身去,盛气凌人睥睨秦颂:“说,他在哪儿?”
秦颂愣了一瞬,知道他又误会了,不过没所谓,反正也要说服他的。
她又拔下了头上的一根珠钗,“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不过,这个能找到他,啊嚏——”
正说着,她就冷得打了个喷嚏,她将大氅裹得更紧了些,揉揉鼻子才续道:“我这簪子上涂了一种特殊的香料,沾血之后会附着在体内,散发一种奇香,路过之处,经久不散,只要循着味道,找到他又有何难?不过嘛,这香味是我调出来的,融合了很多香味,只有我能区分出来,信不信就看你咯。”
陆尤川却没急着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张虎,张虎赶紧回忆,“确实一路都能闻到一股异香,但很微弱,细闻却很难区分。”
那是当然,普通人根本难以分辨各种混合的味道。
还得感谢她原装的亲妈作者,给她捏了一手调香的好手艺和异于常人的好嗅觉,本来搞了点小花样,打算与小黎予睡觉时助兴用的,没想到用在了陆尤川身上。
好吧,准确来说,也不算他身上。
“这香只留香十二个时辰,陆大人抓紧哦。”秦颂说完,再次张开双臂,明媚笑着,等他乖乖过来。
微风袭袭,周围鸦雀无声,只有秦颂明媚得意的笑脸和陆尤川深不见底的冷脸四目相对。
一旁的张虎异常紧张,屏息凝神凑近这个万年冰山,低声提醒:“大人,找到冯瑾最重要。她是秦首辅的女儿,很可能知晓冯谨的去向。”
话音落下,场面静得可怕,陆尤川沉默盯着秦颂,满脸阴郁。
好在,良久后,陆尤川生根的双腿终究还是松开了,一场沉默的挣扎悄无声息的溃败,连周围的夜风也觉得烦躁。
他冷脸靠近,双手握成拳,双臂穿过她肩头和膝弯,不情不愿将她打横抱起,“指路。”
秦颂对口口不行的男人没兴趣,乖乖缩在他怀里安分守己,只不时给他指个方向。
大概是抓捕疑犯心切,陆尤川步子迈得极快,路途又短,片刻功夫就到了。
秦颂就像饿急了,突然看到食物的小鸟,一下地就推开门,朝自己温暖的屋内小跑而去。
到了床前,又急不可耐的松开了肩上的氅衣,麻利钻进了被窝,用厚厚的被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只能陆尤川宽大的氅衣掉在地上,被她弃如敝履。
“阿嚏——”秦颂裹成粽子,仍不停打喷嚏,云浅还没回来,她只能躲在被子里取暖。
陆尤川知她受寒,忍住了催促,转过身负手而立,安静候在门外。
一刻钟过去,他才出声提醒,“好了吗?该走了。”
声音落下,屋内根本没有声音,一丝不悦浮上陆尤川眉眼,“秦小姐。”
他略微提高音量,愠色咬重了“秦”字。
不过……还是没有回应。
陆尤川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忍怒转回身,结果看见的是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睡着的少女。
秦府的人,果然不可信!
陆尤川放下了男女之防,大步进屋,掀开被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从被子里拉了起来,“敢骗我?”
刚进入甜美梦乡的秦颂,瞬间惊醒,看着这个美则美矣,凶也凶煞的眼前人,睡意荡然无存。
她仰起头,叹了口气,“陆大人,你进我屋,是想一起睡觉吗?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的。”
也好验证一下他到底行不行。
陆尤川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他狭长的眸子半眯,一把掐着她的脖子:“别找死,你的清白在我这里毫不值钱,但对你爹来讲,可就不一定了。”
秦颂被他强迫抬起头,脖子扯着有点难受,她却并不害怕,抓着他掐着她脖子的手腕,艰难挑衅:“那你倒是行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