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洁紧张地看着他。
如果他还是不支持，连洁是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能说服他了。
半晌，夏鹏云才开口，“其实说这么多都没用，不如把产品做出来，真的做出来了，再考虑其他事。”
有夏鹏云的支持，云凝总算能继续进行下一步，选择合适的材料。
这就需要材料部的同事帮忙了，沙曲刚好是材料部的。
沙曲一言难尽地看着云凝，“老夏让你们来找我？是他让你们过来的？？”
夏鹏云不都答应他了，要和他一起坚决抵制吗！
叛徒！
云凝仍然保持着笑容，“沙工，大院使用的所有材料你是最清楚的，什么时候有时间开个小会？”
“不可能！”沙曲断然拒绝，“我绝对不能接受大院也搞这一套，你年轻，不明白我们当初为何选择这条路！这是信仰！”
大办公室吵得正欢，部门小办公室里也坐着几个人。
“部长，云工她们来了，就让沙工去？你知道沙工最反对这些了，别再打起来。”
程元不动声色道：“大家都很忙，现在只有老沙项目少，只能他去了。”
那人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却被旁边的人拉住。
部长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为什么派一个不支持商业化的人与云凝合作？还不是本身就不希望合作能够达成？
程元在总部的资历很老了，这种可能打破原有秩序的行为，他显然不会接受。
新的模式出现，资源重新分配，既得利益也会丧失。
没人再敢说什么。
小办公室安静下来，程元才看向屋门。
他们几个资历老的人已经开“小会”讨论过此事，他们要团结一心，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不过程元倒是觉得他们多少有点儿小题大做。
想改变格局的只是一个小人物，就算有常老支持又如何，常老不可能和整个总部对抗。
产品生产出来还要售卖，这么大的摊子只交给一个年轻人来做，想来常老也只是给云凝一个面子。
程元低下头继续看文件，“你们抓紧时间去工作，都赖在我这里算怎么回事？最近活儿太少？要不要我再给你们找点儿活儿干？”
几人赶紧起身跑了。
大办公室的沙曲已经争得脸颊通红了，怒气冲冲道：“年轻！太年轻！你根本不明白航天意味着什么！这是我们国家的脊梁骨！你不能这样做！”
他吼了好一会儿，都没见云凝接话，喘着粗气看过去。
云凝贴心地递上一杯温水，“您润润喉咙再继续说，别气坏了。”
沙曲：“……”
从目前来看，沙曲倒是也没什么坏心思，只是转不过来这个弯儿而已。
都说八九十年代刚开始允许做生意时暴富容易，如果真的能立刻接受自由买卖，也就没有所谓遍地是钱的黄金时代了。
连洁也说：“用不用手绢？我这里还有一个，你先擦擦嘴。”
沙曲：“……”
不跟他吵？
那多没意思。
沙曲板起脸，“反正我不会协助你们，你们想要帮助就去找别人！”
连洁说：“是部长让我们来找你的。”
“管不着，”沙曲说，“你们去找程部聊，反正我是谈不了！”
连洁无奈地看向云凝。
她们才离开办公室多久？就没见一个支持的人。
云凝却早已猜到他们可能会有的态度，没有震惊。
她笑盈盈地说道：“沙工不帮我们也没关系，我心里都有数。”
沙曲冷哼，“你能有什么数。”
“该用什么材料，该如何降低成本，我都有数，”云凝说，“不过还是必须走过场的，我们来材料部，也是不得已。你不想帮我们没关系，我们就在这里坐一会儿，等到了时间我们就走，过场就算是走完了。”
连洁心中疑惑。
走过场？这不像是云凝的性格。
云凝不慌不忙地跷起二郎腿，俨然一副时间一到就要跑路的架势。
沙曲：“……”
不是，她怎么？！
沙曲忍了忍，没说话。
然而他越忍脸颊越红，比熟透的苹果还要红。
就连路过的同事都诧异地问：“沙工发烧了？”
“看脸色是病了，有点儿过于红润。”
“送711去吧？”
沙曲：“……”
他实在是憋不住了。
沙曲愤愤不平地回到云凝对面的工位，“你怎么能这样！如此不负责任，还搞什么商业化？！”
云凝茫然道：“我吗？我怎么不负责任了？”
“你得请教专业人士！怎么能自己胡乱想想就去实施？！”
云凝说：“我请教了啊。”
沙曲：“哪有？！你刚才还说只是走过场！”
云凝指着沙曲，“请教了啊，他不肯告诉我。”
沙曲：“……”
连洁用力点头，“我们也不能逼着他帮忙，只能如此了。”
沙曲：“……”
这俩没皮没脸的孩子有点儿可怕。
沙曲最终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他是抗拒和商业扯上关系，但如果不搞清楚，这俩人随便找材料做了，浪费资源不说，万一谁真的骑了她们的自行车，出意外怎么办？
沙曲板起脸，“聊十分钟。”
云凝忍着笑说：“我们也不想让你太为难。”
连洁道：“您可千万别强迫自己，我们真的没关系。”
沙曲：“……”
他如果倒下了，八成是被她俩气的。
沙曲松口，云凝也不敢太多话，她趁着沙曲想不到词反驳，拿出图纸，“您看看，图纸我已经画好了，不同部位的材料不同，车架我们想用铝合金。”
“哦，”沙曲瞥了一眼，说，“可以。”
“还有呢，我还真有问题要请教您，”云凝说，“我们目前用的是7075系列铝材，有超高强度，但成本太高，而且没必要，我想用6061系列，您看可以吗？”
沙曲又叫了起来，“还要节省成本？？！”
云凝愣了一下，说：“我们是要做生意，肯定要节约成本的，压缩成本才能赚钱。”
“那也不能拿人命开玩笑！万一出人命怎么办？更何况这里可不是普通地方，这里是航天大院！”沙曲昂着头，脸上满满都是对航天大院的自豪，“我们要做，就要做最好的！”
云凝：“……”
沙曲，一个完美的理想主义者。
云凝说：“我们做得肯定比其他厂子的自行车要好，但是不能以火箭的标准来要求自行车，换一种铝材也能做得很好。”
沙曲昂着高傲的头颅，“我们可是航天大院！”
标准绝对不能降！
云凝：“……”
连洁问：“您想做个什么样的自行车？”
“那必然是能承受得住极寒极热，不被强磁场影响，在任何环境下都能使用的自行车！”
连洁：“……”
云凝：“……”
云凝小心翼翼地问道：“冒昧问一下，极寒极热的场景在哪里？”
“在梁桉当然感觉不到，”沙曲振振有词，“但是北极圈呢？我们得为全球人类考虑！”
云凝沉默片刻，问：“已经生产出来的自行车，在那边不能用吗？”
沙曲：“……”
好像也可以。
连洁轻咳一声，努力给沙曲打圆场，“有的时候天气冷了，车链子确实会被冻上，咱们是得多考虑。”
沙曲硬着头皮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云凝：“……”
她把计划书翻到材料那一页，“您看啊，7075和6061我都研究过了，性能参数我也对比过，6061的强度完全可以做自行车，而且是高质量的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