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给你好好收着。这个姚晶晶的头像要划掉吗?”杨树鸣好心问一声。
祁长霄摇头:“不用,我老婆应该亲眼看看,偷走她人生的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得意。”
杨树鸣明白:“回去吧,你妈也看过了,听说过几天你老丈人他们想过来看一眼,到时候具体怎么安排,我会跟你妈妈说的。”
“好,谢谢。”
*
十一月,漫天飞雪。
大地一片冰冻,一铲子下去,邦硬。
最后一百来米实在挖不动了,只能用凿子敲开冻土层,再拿铲子铲。
终于,圆满完成任务。
姚敬宗可以松口气了,回部队述职后,他有几天假期,赶紧回大院,收拾收拾,先去看看那边的女儿。
哪怕远远地看两眼也好。
刚回到家里,段政委来了。
两个小老头面对面坐下,你叹一口气,我抽一口烟,默默无言。
最后还是段政委打破了沉默:“这个女儿你们是铁了心不认了吧?”
“不认。”姚敬宗很记仇的,不然不可能这么多年不跟老家联系。
段政委无奈:“阿成不听劝啊,非要生下这个孩子,他都搬出去了,宁可跟我决裂。你能帮我劝劝吗?”
“无能为力。”姚敬宗帮不了,这又不是他儿子,还能拿长辈的威严压一压。
段政委枯坐了半天,只能起身,就这么回去了。
姚敬宗能怎么办,哪怕跟这位老友有了嫌隙,也必须坚持自己的立场。
他赶紧收拾收拾,先去看看大儿子的腿。
正好姚淼淼离了婚,带着孩子住了回来,看到他要走,赶紧给他拿了件军大衣披上:“爸,外面冷。”
“你最近忙不忙?”姚敬宗不想一个人过去,回头绷不住直接冲出去相认,气到女儿了怎么办?
怀着孩子呢,得悠着点。
姚淼淼听话听音,主动道:“我可以请假,让同事代我几天。”
“那你去打票,叫上你妈,看一眼就回来,等开庭了再正式相认。”到那时候尘埃落定,月份也大了,女儿应该不会太过激动了。
实在不行也可以等她生了再说。
没关系,反正他愿意等,只要女儿安全,但他现在必须先去看一眼,放心。
姚淼淼点点头:“那大哥去吗?”
“天太冷,他的腿还没完全好,不能去。”姚敬宗不偏心,每个孩子都疼。
大儿子为了找妹妹受了伤,他也心疼的。
姚淼淼明白了,赶紧去张罗。
她离了婚,婆家那边也翻了脸,只能把两个孩子都带上。
姚敬宗很快回来了,心情松快不少,大儿子的腿愈后效果很好,但就是因为太好了,要精养着,等一阵子再下地,这样以后不会落下残疾。
他千叮万嘱,让这小子一定小心。
还好这小子也是个骄傲的人,不愿意妹妹看到他一瘸一拐的样子,非常配合。
哎呀,这两个多月不好熬啊。
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去看一眼了,开心。
姚敬宗晚饭都顾不上吃,直接跟老伴儿,女儿,两个小屁孩,一起上了火车。
火车上,超美奶声奶气地问:“妈妈,去哪儿?”
姚淼淼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儿:“去看姨姨啊。”
“姨姨。”超美默念着这个称呼,小小的脑袋瓜有大大的困惑,姨姨需要坐火车去看吗?
超英也有同样的困惑,问道:“妈,姨姨以前不是在姥姥家里吗?”
“那个姨姨是假的,我们去看真的姨姨。”姚淼淼拿出妹妹的照片,递给了超英,“喏,这个才是你们的亲姨姨。”
超美看不到,急了,赶紧从妈妈怀里往哥哥面前扎。
哥哥在姥姥怀里,她一凑过来,压得姥姥喘不过气来,只得宠溺地忍耐着。
等小丫头把照片抢走了,谢春杏才松了口气:“不行了,到底是年纪大了,一口气抱两个真吃不消。”
姚淼淼有点惭愧:“妈你没事吧,小孩子太皮了,有没有踩着你?”
“没有没有。”谢春杏一向是个温柔的长辈,小孩子又不是故意的,只是踩痛了她腿上的一点点皮而已。
姚淼淼却还是冷下脸来,给女儿上上课:“姥姥年纪大了,下次想要姥姥抱,先让哥哥下来,知道了吗?”
超美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看眉头紧锁却依旧笑脸相对的姥姥,好像明白了什么。
伸出手,小女娃勾住了姥姥的脖子,奶声奶气:“呼呼,姥姥不痛。”
谢春杏笑得像那一池春水,满眼波光,都是对孩子的爱。
赶紧亲了亲小妮妮的额头:“谢谢宝贝,姥姥不痛啦。”
呼,超美松了口气,太好啦,姥姥不痛啦。
她很骄傲地看着妈妈,姚淼淼赶紧夸了夸。
对面的姚敬宗看着,嘴角忍不住上扬,可他想到小女儿遭的罪,嘴角又压了下去。
姚淼淼想起昨天收到的信,赶紧拿出来,递给了坐在对面的小老头:“爸,嶷城那边寄来的,我和妈都没敢拆,你先看。”
姚敬宗接过来一看,寄信人,汤凤园。
老祁媳妇?赶紧拆开。
信封打开,里面是几张照片,单人和双人的都有。
信中写道——
“老首长好:
最近得知我儿媳姚栀栀其实是你的亲闺女,心中无限感慨,这大概就是咱们两家的缘分吧。
十月十号是我生日,我以给我庆祝为借口,让孩子们陪我去拍了几张照片,孩子们的我给你寄过来了,你请放心,栀栀一切都好。
最近她害喜厉害,总想吃酸的,长霄这孩子天天骑车跑到郊外给她去农家买水果。
卫华这孩子也疼她,什么都不让她做,连做饭都承包了。栀栀天天在家里嚷嚷无聊,我也只当没听见。
回头我教她打毛衣好了,谁家孩子不是穿着妈妈亲手织的毛衣呢,正好给肚子里的宝宝准备着。
栀栀这孩子脾气是火爆了一点,还喜欢打抱不平,所以我明白你们的苦心。
也请你和亲家母放心,有我在,她不会受委屈的。
万分期待你们全家团聚的那一天,到时候,我一定与你们举杯同庆,一家骨肉,再也不分开。
——老祁媳妇,汤凤园”
姚敬宗到底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看了看手中的照片,感慨万千,只能拿起手帕擦擦,把照片递给了对面的母女。
“我妹妹胖了。”姚淼淼还带着之前的照片,拿出来一对比,确实胖了。
“伙食应该不错,老三亲自下厨,肯定都挑她喜欢的做。”姚敬宗缓了缓,止住了泪水,不想让车厢里的其他人看他笑话。
姚淼淼也红了眼眶:“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想好到那儿怎么见我妹妹了吗?”
“找个公园吧,远远地看上一眼,等开庭了再来。”姚敬宗已经盘算好了,公园里方便躲着,也方便离开。
姚淼淼不禁叹气,自家骨肉,搞得跟地下组织似的。
不过也是没办法,她都受不了,何况是苦主本人,知道了不得气炸了。
只能这样了。
到了地方,一群人直奔杨树鸣家里,等他去帮忙安排。
嶷城的十一月是不会下雪的。
这会儿虽然凉下来了,但只要穿件毛衣加个外套就行。
不冷不热的,正合适出来踏秋。
姚栀栀一早醒来,便看到自己男人正在给她挑衣服。
她又倒了回去:“真要去公园啊,我不想动,困。”
“我骑车带你。”祁长霄也是没办法,老丈人忙了两个多月,就为了赶进度完成任务。
现在终于可以喘口气了,急不可耐地要来看看女儿。
他体谅老人家的一片苦心,说什么也要把他老婆哄过去的。
姚栀栀不想去,真的困,最近总也睡不够似的。
最后是祁长霄给她穿的衣服,像哄小孩似的:“起来啦,总在家里闷着容易生病,多晒晒太阳对你和孩子都好。”
“都怪你,你自己是个家里蹲,也塞给小家里蹲给我,害得我现在也想家里蹲。”姚栀栀立马控诉起来。
都是这个男人害的,她好想把娃娃塞进他的肚子里,她就无事一身轻了。
祁长霄一本正经:“对,都是我的错,快,让我带你出去散散心,补偿补偿。”
姚栀栀说不过他,还是哈欠连天的起来了。
本来都出去了,想起胡同里孩子多,平时出门都会揣一把糖在兜里,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她又折了回来,揣了糖再走。
果然,在胡同里就遇到了两个,一个人给两块,换一声充满稚气的“谢谢姚阿姨”,一天的好心情就这么来了。
到了地方,姚栀栀很快来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