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姚桃桃已经出来了,正躺在病床上喝鸡汤呢。
晁日升像个小丫鬟似的,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喂着,听到动静也没有抬头,只是问道:“检查情况怎么样?”
“孩子一切都好。恭喜你们了,等二姐喝完,我给你们一家三口拍张照片。”姚汝真把孩子抱过去,交给姚桃桃。
姚桃桃把孩子抱在怀里,看着那尚未长开的皱巴巴的小脸,忽然有点嫌弃:“真丑,是不是抱错了,怎么一点也不像我?”
姚汝真哭笑不得:“着什么急,刚生下来的都差不多,满月的时候就好多了。行了,没我什么事的话,我走了。”姚汝真还要回公司准备下期杂志的稿子,既然一切顺利,她就不耽误时间了。
姚桃桃笑着叫住了她:“等等,你给孩子选个名字吧,要不是你帮忙,这孩子不会这么顺利来到这世上。”
至于帮了什么忙,那可太多了,数不过来。
所以,姚桃桃想把选名字这样的大事交给孩子的小姨。
姚汝真接过写好名字的纸条,看着哪一个都不错,干脆全都搓成球,打乱了随便抽了一个:“就这个了。”
三天后姚桃桃出院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过来产检的褚令怡。
褚令怡装作不认识她,没有打招呼,姚桃桃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
她把孩子交给晁日升抱着,坐在姚汝真安排的接送车子里,没想到车子没有回他们之前租住的别墅,而是停在了浅水湾一处三层别墅前。
下车的时候,姚桃桃诧异地打量着眼前陌生的精致豪宅:“房租到期了?”
晁日升笑着把地契交给了她:“不,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你是户主。”
姚桃桃接过地契看了看,没有说什么。
这个男人果然俗不可耐,就知道砸钱。
不过能砸钱,远比不能砸钱的好。
愿意砸钱也比不愿意砸钱的好。
不管怎么说,是她自己愿意给他机会的,那就好好往前过吧。
孩子的满月酒是在香港摆的,百日宴却特地回了趟内地,把晁日升的家里人也请了过来,一起给孩子庆祝庆祝。
收到消息的曹广义,只能默默地把红包交给了刘宏伟:“帮我带过去吧,我就不去招人嫌了。”
第478章 往前走,别回头
晁日升辞职后, 出版社分给他的房子已经收回去了。
所以这次他们回来,借用了姚汝真在江边的小洋房,孩子的百日宴也是在这里办的。
这里地方大, 空气也好, 江风怡人, 可以驱散暑热,再合适不过。
正忙着,他看到刘宏伟从外面进来了,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晁日升没有着急去找他打听出什么事了, 而是笑呵呵地应酬着宾客, 等到宾客开始散场,这才叫住了刘宏伟:“你怎么了?一个劲地给我抛媚眼?”
刘宏伟看了眼二楼卧室的灯光, 小声道:“去江边说吧。”
晁日升蹙眉,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行吧,出去说。他把院门关上, 跟刘宏伟溜达到了江边:“到底什么事, 鬼鬼祟祟的, 该不会跟你二姐有关吧?”
“不愧是大作家,就是聪明。”刘宏伟把曹广义托他带来的红包交给了晁日升, 提醒道, “看样子,这姓曹的对二姐还余情未了呢。我要是你,我非得找人收拾他一顿, 让他趁早死了个这个心。”
晁日升笑笑:“谢了宏伟,这事我会处理的,你别跟檬檬说。”
“放心,我嘴巴严。”时候不早了, 刘宏伟也不好耽误了,他明天还要去省里学习,便回去了。
晁日升回到房间里,看着哈欠连天的姚桃桃,走过去柔声问道:“困了?要不你睡会儿?我下去送送客人们。”
“去吧。”姚桃桃万万没有想到,生孩子只是一切历练的开始。后续的养育,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需要时刻留意,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会让她不安。
不是怕孩子饿了渴了,就是怕孩子尿了拉了。
这种持续的绵绵无绝期的考验,才是最折磨人的。
这时候再看当初的自己,只觉得好笑。
她现在恨不得早点结束哺乳期,回到社会上去,拍戏也好,去小妹的出版社也好,总之,这种为了孩子担惊受怕的日子,她受够了。
她宁可把孩子扔给晁日升带,反正他是孩子的亲老子,还敢不尽心?
但凡有点什么疏漏,正好可以让她借题发挥,找他吵吵架。
毕竟他算计她的事情,是一本随时可以翻出来让他服软的旧账。
不用白不用。
不过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还是算了,她也不想寻晦气,便摆摆手,搂着孩子睡下了。
晁日升小心翼翼地关了门,骑车找到了曹广义的住处,敲了敲门。
曹广义刚洗完澡,头上还滴着水,打着赤膊开了门,见来的是晁日升,他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客气地点点头:“坐。”
晁日升进门后平静地把那红包放在了桌子上,提醒道:“你们离婚这么多年了,她跟你早就没关系了,今后没必要再随份子了。还有,她让我转告你,你也老大不小了,往前看,别总想着以前的事了。”
曹广义没有接他的话茬,只是沉默地披上衬衫,扣上扣子,背过身去,忙自己的去了。
这是无声的逐客令,晁日升又不是二百五,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但他还是多坐了会儿,劝道:“忠言逆耳,你听不进去也是正常的。其实你我之间没有什么仇怨,走到今天这一步,也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我可没有插足你们的关系。倒是你,明知道她结婚了,还是念念不忘,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了?更何况,现在她连孩子都有了,你更应该划清界限了。别忘了,这些年她都在替你背着不能生育的骂名。她在外面,可从来没跟别人说是你不能生育。她不欠你什么,我也不欠你什么,我跟她的孩子更不欠你什么。希望你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再来打扰她了。”
说罢,晁日升起身离去。
不大的出租房里,只有老旧的电风扇在喧嚣。
吱吱呀呀的,吟唱着一错误终身的憾曲。
是啊,怪谁呢?这么多年了,姚桃桃始终是别人口中那个不能下蛋的母鸡,凭什么?
就凭他曹广义要脸吗?那她的脸算什么?
算什么?
曹广义愤恨地踹向了那台无辜的老台扇,哐当一声,碎裂一地的狼藉。
待那三片叶片挣扎着停下,他那迟迟割舍不下的思念,也该画上句号了。
这一世,终究是他辜负了她,这一生,终究是彻底错过了,再也没有破镜重圆的可能了。
从今往后,她的人生轨道上再也不会有他的身影,哪怕只是一晃而过的擦肩,也最好不会出现,免得煞风景。
好在百日宴过后,她会南下,只要他安安分分地躲在自己的乌龟壳里,就不会再见到她。
真好,他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成全她的安宁人生。
这便是所谓的陌生人了。
呵。陌生人。
这三个字像是一把尖锐的匕首,淬了浓郁的毒液,一下一下扎在心脏最深处,让他痛不欲生。
可是再痛,也不会有人在乎,再痛,也只能顾影自怜。
痛到极致,他一把撕了桌子上的红包。
纷纷扬扬洒落的碎屑里,一滴晶莹的泪珠闪过,砸在地上,与干燥的地板融为一体,消失于无形。
就像他们之间的过往,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存在过的痕迹。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这一晚,注定是个斩断过往的节点。
他就这么坐在板凳上,趴在桌子上,用那泛黄的灯泡作伴,熬过了这一段艰难的时光。
天亮的时候,他睡着了。
梦中好像听见有人谁在敲门,可是他太困了,连眼皮都掀不起来,便由着那敲门声自己停下。
后来好像还有脚步声靠近,隐约还有一丝花香沁入肺腑,也许是窗外的茉莉花开了。
再后来,那花香不知引来了谁的流连,他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息。
后来的后来,脚步声随着花香远去,一片落叶飘在了他的膀子上,他也没有理会。
他这一睡,直接睡到了日落西山。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房间里昏昏沉沉的,天际只剩最后的一丝霞光。他恍惚了刹那,本打算起来洗把脸喝口水,视线里却赫然躺着一只信封。
他怀疑自己还在梦里头,他真是个懦夫,不愿意面对现实,便沉溺在梦里不肯醒来。
看吧,他居然梦到了一封信,一封来自姚桃桃的信。
这怎么可能呢?
晁日升过来找他,应该是不会告诉她的,就算她知道了,也没有义务过来安慰他,不是吗?
他们已经是陌生人了。
所以这封信,果然是他妄想的产物。
他苦笑着看了眼,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解释。
可是直到天黑,他都没有从梦里醒来。不多时,又有人敲门,他这才意识到,这好像不是在做梦。
他下意识看了眼手里的信,落款确实是姚桃桃。
她在信里表达了对他的感谢,谢谢他给孩子送的红包,虽然她不想要这钱,但是心意她收下了。
她还叮嘱他,如今毕业了,也分配了工作,要好好珍惜,好好工作。
如今的他是大学生了,端的还是公家的饭碗,会有好女人看上他的。
真到了那时候,一定要把握机会,珍惜缘分,不要蹉跎终身。
最后,她送上了对他这个前夫的祝福,祝他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儿孙绕膝,长命百岁。
可她越是体面,越是温柔,他就越是懊悔,越是伤心。
明明他什么也做不了,但他就是想去找她,哪怕说一声对不起也是好的。
敲门声还在继续,最终是女人的一声怒骂,将他的思绪扯回了现实。
他走过去开了门,发现外面站着的居然是姚檬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