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毛蛋不高兴, 他看到当天的肉量不如平时的多,立马闹了起来。
孔八斗拉偏架,催促女人把肉端出来, 女人不依,他便动手。
毛蛋一看爸爸都向着自己,自然有恃无恐。
女人受了父子俩的双份窝囊气,忍无可忍, 这才动手打了毛蛋。
毛蛋哭着控诉道:“不就是几口肉吗?可心疼死她了!她就是嫌弃我不是她生的,她是个恶毒的坏后妈!”
可惜毛阿姨是个讲道理的人,她没有偏帮毛蛋,反倒是问他:“你把肉都吃了,那你那几个妹妹怎么办?她们就不要长身体吗?”
“几个丫头片子,吃那么好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赔钱货!”毛蛋耳濡目染,迅速地从孔八斗身上学到了那些贬低女人的本事,压根不觉得自己错了。
毛阿姨震惊不已,这孩子才去了孔八斗那边半年,就变成了第二个孔八斗,真叫人寒心啊。
可是老人家又不舍得责怪自己的亲外孙,只得假装低血糖,扶着门槛,晃晃悠悠地倒了。
既然劝不住,那就算了吧,反正孔八斗跟毛铃离了这么多年了,孔八斗的家庭矛盾也不该找她来管。
她还是省省心,把剩下三个孩子带带好吧。
可惜毛蛋不肯让她省心,趴在她跟前又是掐人中,又是灌糖水的,非得要姥姥起来给自己撑腰。
毛阿姨把心一横,就是不愿意睁眼,哪怕人中被掐冒血了,也还是死撑着这口气,说什么也不肯助纣为虐。
毛蛋急了,只得在胡同里哭,哭后妈不做人,哭后妈小气吝啬,哭后妈虐待他。
他还特地把自己被掌掴的嘴巴子给大家看:“江奶奶,你看看,我妈可是从来都舍不得打我的,后妈就不一样了,她往死里打呀,我要去报警,报警抓她!”
江婆子撇撇嘴,没有说话,谁不知道他家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糟心事儿,毛铃那是舍不得打他吗?毛铃那是只顾着自己风流快活,压根就不管他,要不然,也不至于把这孩子养成这个狗样子。
江婆子不想蹚这个浑水,直接装聋,她捂着耳朵,大声道:“什么?你说什么?”
毛蛋以为自己没说清楚,扯着嗓子又嚎了两遍,江婆子继续装聋,儿媳妇见了,赶紧从人群后面走上前来,挽着她对毛蛋说道:“好孩子,你江奶奶生病了,该回去喝药了,你别哭了啊,有什么事,等你妈妈回来再说。”
说着小媳妇赶紧挽着婆婆远离这是非之地。
婆媳俩出来,正好给了姚栀栀上前的机会,她凑过去看了眼,那毛蛋如丧考妣的样子,真就跟孔八斗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恶心的爹,恶心的儿,凑一堆了,孔八斗二婚老婆的日子难熬哦。
可惜姚栀栀跟这个王等弟没什么交情,想帮也找不到理由。
再说了,人家的家务事,她凑什么热闹,说不定人家不想要外人掺和呢。
所以啊,这次她只要吃瓜就行了,绝不多事。
中午的时候,孔八斗下班没看到儿子,跟王等弟发了通脾气,逼着她跟过来,一起接儿子回去。
这会儿毛铃已经接到消息过来了,彭大军虽然也跟着,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口子已经貌合神离了,至于两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也有点风言风语传过来了,只是不知道真假。
现在,两对夫妻在院子里碰上了,那可不得好好掐一架?
那毛铃本来就不愿意让毛蛋去孔八斗那边,去了孩子又受气,她真是心疼死了,立马抓住这个机会,跟孔八斗争夺抚养权。
她一个劲的拉着毛蛋的手,跟孩子细说回来的好处,直说得泪眼汪汪,含情脉脉。
可是毛蛋不想回来,他爸爸家附近的小孩子都打不过他,他在那里可以当孩子王。
他唯一打不过的就只有后妈,于是他立马摇头:“不,我要是走了,后妈就称心如意了。我偏不走!妈你管管这个坏女人,你快点报警抓她去坐牢。”
毛铃知道,报警没用,这种小打小闹的家务事,警察才懒得管呢。
再说了,她来之前已经打听过了,毛蛋早上报过警了,反倒是被小金带人过来训了一顿。
说毛蛋不懂礼让妹妹,还给毛蛋讲了个孔融让梨的故事,指责毛蛋太过自私贪婪,好吃的一口都不舍得给妹妹们。
所以,这事只能自己解决。
于是她卷起袖子,转身看向了王等弟。
这王等弟虽然生了好几个孩子了,但是苦于家里的条件一般,所以她身上一点赘肉没有,反倒是身量纤纤,细皮嫩肉的,反观毛领,除了上班就是吃喝玩乐,孩子虽多,但有她的老母亲负责,她只要每个月给钱就行了,久而久之,就把自己养成了一个发面馒头。
白则白矣,身材却走形得厉害,也就比褚令怡瘦一点,相当于褚令怡跟王等弟两个极端身材的中间过渡阶段。
粗略估计,她的体重起码是王等弟的一点五倍。
现在她要动手,不用问也知道,王等弟估计要吃亏。
孔八斗哪里能受得了这个气啊,他这二婚老婆,除了不能生儿子,除了有点偏心女儿们,其他都好。
他虽然气她藏肉不给毛蛋吃,但也不能眼睁睁看她被毛铃欺负啊。
立马冲上来,把王等弟拽到了身后,跟毛铃扭打在了一处。
毛铃虽凶,到底打不过孔八斗,以前的孔八斗,那是上门女婿,地位低人一等,横不起来,可是现在的孔八斗,已经自立门户,又被二婚老婆处处谦让,完全释放了大男子主义的天性。
这一打,就没能收住手,直接把毛铃的牙给锤掉了两颗。
毛铃急眼了,嚷嚷着要彭大军过来帮忙,彭大军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离婚呢,便故意拱火,道:“我还是算了吧,毛蛋也这么大了,只有你跟孔八斗能管。”
这下毛铃傻眼了:“好你个彭大军,我说天你说地是吧?我要你来帮忙打架,不是要你来管毛蛋的!”
彭大军继续拱火:“你把他打伤了有什么好处吗?毛蛋还要回去跟他过呢,我看你还是消消气,算了吧,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下毛铃彻底恼了:“你什么意思?我毛铃会怕他一个吃白饭的上门女婿?还要我把儿子拱手让给他,门儿都没有!”
孔八斗见状也放了狠话:“就凭你?你倒是问问儿子,在我那里过得有多快活!他早就乐不思蜀了!”
“你放屁!”气头上毛铃直接抄起旁边的板凳,对准孔八斗的脑壳砸了上去。
嘭的一下,板凳没坏,质量过硬,可是孔八斗的脑壳不太硬。
鲜血很快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就这么倒在了王等弟怀里,昏死过去。
毛铃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王等弟把孔八斗平放在地上,扭头就跑出去报警。
小金带人赶来的时候,彭大军还支支吾吾的,好像不敢说实话呢,直到小金警告了他一下,他才坦白道:“是毛铃打的,一点点家庭纠纷而已,小金同志,不用这么上纲上线吧?”
小金做了这么多年民警,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一看就知道彭大军在装好人。
他没有拆穿彭大军,只是铁面无私地训斥了彭大军一顿:“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毛铃呢?等你成了包庇犯的时候你就知道怕了!赶紧的,过来搭把手,送孔八斗去医院!”
一群人就这么七手八脚的,把孔八斗抬去了医院抢救,光是脑部淤血就抽了足足三大针管,抽完血孔八斗依旧昏迷不醒。
毛铃在派出所的时候还想狡辩,小金二话不说,给她戴上手铐,先拘起来再说。
*
姚栀栀听说毛铃把孔八斗打得不省人事,一点也不意外。
早晚的事。
这对曾经的怨偶,即便各自再婚了,也不会从失败的婚姻里头学到任何教训的。
就是可惜了他们各自的现任,不是跟着担惊受怕,就是跟着鞍前马后的伺候,都不容易啊。
姚栀栀吃了午饭准备睡觉,刚躺下,门口就响起了毛阿姨的声音。
姚栀栀叹了口气,还是起来了,她去院子里开了门,客气道:“毛阿姨,没睡啊。”
“小姚啊,你帮我想想办法,万一孔八斗要起诉毛铃,我要怎么做才能不让毛铃去坐牢啊?”毛阿姨好像瞬间衰老了二十岁,原本黑白相间的头发,居然全白了。
原本还算挺拔的脊梁,也被女儿即将面对的牢狱之灾压弯了。
姚栀栀有些不忍心,她挽着毛阿姨往院子里的树荫下坐。
起身去屋里冲了杯麦乳精,又倒了碗凉白开,姚栀栀抓起小板凳,坐在了毛阿姨旁边:“当务之急,还是要弄清楚,这个王等弟她是个什么态度。毕竟枕边风难防啊。”
毛阿姨毕竟年纪大了,脑子转不动了,好奇道:“你就直接跟我说吧,我到底要怎么做?”
姚栀栀想了想,道:“我也不敢保证毛铃一定没事,但是你可以尝试一下,尽可能争取王等弟的谅解。她毕竟是孔八斗的老婆嘛,她的态度至关重要。”
第400章 让婆婆不要管
姚栀栀的问题把毛阿姨问住了, 说实在的,她跟王等弟不熟。
两家要是普通的街坊邻居,反倒是好相处一些, 可是, 有毛铃跟孔八斗的关系在, 两家注定是处不好的。
别的不说,就说孔八斗的工作,谁不知道是毛阿姨给的?
邻里之间尚且讲究一个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更何况孔八斗曾经还是毛阿姨的女婿?
那王等弟但凡有点自尊心, 都不可能跟毛家有过多的牵扯。
所以这么多年过来了,毛阿姨跟王等弟都没怎么说过话。
毛阿姨只能拜托姚栀栀:“好孩子, 要不你帮我问问吧?我这个身份啊, 遭人嫌。”
姚栀栀不想多事,拒绝了:“毛阿姨, 这我真没空, 我还得去厂里看看呢, 出版社那边也有事找我,我忙啊。”
毛阿姨的眸光瞬间黯淡了下去, 她知道的, 麻烦人家这么多次了,真不该再开这个口,可是她真的没辙了呀, 算了,实在不行,等老汤下班回来再说吧。
毛阿姨长吁短叹地回去了,姚栀栀看着她的背影, 自然是同情的,但也仅限于此了。
关上门,她便睡觉去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些年她感念毛阿姨的好处,已经回馈了不少了,奈何毛铃跟毛蛋是两头喂不熟的白眼狼,她不会再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汤凤园没有回来,姚栀栀也没有多想,反正水上分局离得远,要是碰上正好有案子,加班到半夜都是常事。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啊。
不过姚栀栀还是打算做点什么,于是她跟祁长霄商量了一下:“我想找人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小汽车的购买渠道,回头买一辆给咱妈,这样她上下班方便,刮风下雨的也不怕了。”
祁长霄没意见,这几年两口子虽然在上大学,可是他们的课余时间都没有闲着。
姚栀栀的小说,祁长霄的插画,都是各大出版社抢手的作品。
两口子平时也没有什么特别花钱的地方,稿费都攒着呢,别说是买个小汽车,就是全款建个汽贸城都是绰绰有余的。
他想了想,道:“那我给丈母娘也买一辆,她要接送四个孩子,学个驾照方便一点,正好两个妈一起学。”
姚栀栀乐了,这倒是个不错的安排。
她赶紧给三哥打了个电话,讲明目前的困局。
简而言之,虽然目前已经改革开放了,但是很多贸易订单都是有限额的——这是计划经济依旧占据主导,市场经济尝试亮相的时代。
在这个过度阶段,国家最大的让步就是价格双轨制,也就是说计划经济跟市场经济并行。
但是,在一些大宗商品的交易上,依旧是计划经济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