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半,两口子跨上自行车,往出版社赶来。
姚桃桃早就收到消息,知道她回来了,这会儿也从住处出来了,到了出版社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姚栀栀两口子在停车,赶紧招呼了一声,笑着推车走近:“哎呀栀栀,半年不见,你怎么越来越漂亮了!”
“有吗?”姚栀栀乐了,二姐现在还会说好听话哄人开心呢。
她都这么大人了,怎么变漂亮啊,无非是穿的裙子时髦了一点,也剪了干净利索的短发。
姚桃桃却不认为是这些外面的变化,她盯着姚栀栀仔细打量了片刻,笃定道:“这是书香气!果然去了好学校是不一样的,总感觉你比以前有气质多了。有种泡在墨水里的书香气!”
原来是这样?姚栀栀乐了:“那你也是啊,大学生!”
姚桃桃笑着挽住她的胳膊,小声道:“你知道吗?褚令怡这次考上了,还是嶷城大学文学院。不过我怀疑她不是自己考的,她那段时间总爱往嶷大跑,我估计……她是请了替考。”
“不着急,等会我会去副食品厂转转,只要遇到她,我就能看出来的。”姚栀栀宽慰了两句,问道,“你跟晁社长怎么样了?”
“就那样,处朋友呢,还没有更进一步。”姚桃桃笑着往上走,“我想慢慢了解,多接触接触再做决定。来,你坐这里,这是我的工位。我上学的时候一般每个礼拜六礼拜天过来,现在放假,我就天天过来。多多积累工作经验。”
姚栀栀还是挺欣赏她的勤奋的,打量了一番桌子上的花卉盆栽,笑着坐下:“你这桌子上搞得像个小园林了,真好。”
“你喜欢吗?喜欢就带两盆走,我平时学习累了无聊,就琢磨琢磨花卉园艺。反正几个孩子都上学了,不太需要我操心什么。对了,段成妈妈去世了,你知道吧?”姚桃桃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不免唏嘘。
可怜的段成,还是走到了双亲俱亡的地步,可见失败的婚姻不仅伤害婚姻主体的男女双方,还会摧毁整个家庭。
姚栀栀摇头,不禁叹气:“那他现在自己照顾孩子吗?”
“嗯。他把孩子接到自己身边了。”姚桃桃想到段成那潦倒落魄的样子,不免叹息,“可惜他整个人都没有精气神了,上课也是呆板无趣,学生们都投诉到教务处好几次了,他也没改。再这么下去,恐怕他连工作都保不住了。目前全靠许伟的面子撑着。”
“那看来他这次受的打击挺大的。”姚栀栀还是挺同情段成的,原本是天之骄子,奈何遇人不淑。
思来想去,她转身看了眼祁长霄:“等会咱俩分开行动吧,你去看看段成,我跟二姐去副食品厂转转。”
“好。”祁长霄义不容辞,老婆的事就是他的事,老婆避嫌不好自己去,那他更是当仁不让了。
他也去美术部转了转,正好到了上班时间,那些老同事都来了。
小魏还是咋咋呼呼的,一看到他就笑着打招呼:“呦,是大学生来了!”
祁长霄笑笑,问道:“嶷城画报复刊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没有啊,晁社长让咱们把主力放在教科书和社科类书籍的插图上,他说这几年这类书籍的缺口会很大,嶷城画报再等等,还没到时候。”小魏就站在门口跟祁长霄说话,难得看到大学生回来,她连走到工位上的时间都不想浪费。
祁长霄却只关心嶷城画报的事,问完便走了。
小魏只好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对了,姚主编还不知道吧,我那个弟媳妇,姚柠柠,也考上大学了。不出意外的话,下学期跟褚令怡做同学。”
“知道了,我会转告的。”祁长霄挥了挥手,回了编辑部。
这会儿高主编已经带着女儿来了,看到这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前任主编,赶紧客客气气地握手打招呼。
没办法,人家现在是大学生了,背后又有那样的公婆,那样的娘家,怎么着也不能造次的。
姚栀栀平静地看着她,耳朵里是系统聒噪的吃瓜警报。
这个高主编,果然跟肖主任搞在一起了。
这瓜虽然不新鲜,但姚栀栀依旧感兴趣,她很想知道,一旦肖主任垮台了,高主编这个位置还坐得稳吗?
不过不着急,先搜集证据。
两人客气的聊了几句,便各忙各的去了。
姚栀栀离开的时候,特地从小蒋的工位前路过,问道:“前几年你说你舅舅那边能搞到新疆的葡萄苗,这话算数吗?”
“算啊,当然算的。”小蒋高兴地起身,拉着姚栀栀去外面走廊上说话,“你想要多少,我给你弄。”
“晚上到我家里来,有事跟你说,不要声张,更不要让高主编知道。”姚栀栀小声叮嘱完,扬声道,“你不是说那边的葡萄甜吗?那就多弄点吧,多少钱都不是问题,我还想送亲戚朋友呢。”
“好,我给舅舅去个电报,让他准备一下。”小蒋也大声回应着,说完便回去工作了,免得高主编怀疑。
姚栀栀转身,领着姚桃桃去了三楼。
晁日升已经来了,正在构思一本新的小说,看到他们过来,赶紧招呼大家坐。
姚栀栀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作为姚桃桃的家属,过来露个脸,算是一种隐晦的无声的撑腰吧。
所以她跟晁日升只字不提姚桃桃的事,反倒是谈论起了在学校图书馆看到的一些哲学书籍,进而把话题拐到择偶观、家庭观上。
晁日升听音知雅意,笑着回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这就是我的人生信条。我想,祁主美应该会赞同我的吧?”
祁长霄笑着应道:“看得出来,晁社长确实是个有担当的大人物。”
“看,你爱人慧眼如炬。”晁日升笑着表态,“你该相信他的眼光吧?”
姚栀栀笑着起身:“那是当然。好了,不打扰你工作了,我还有别的事,有空来家里玩。”
“一定一定。”晁日升把他们三个送到楼下路口,一直等到他们骑车走远了,这才笑着回头,往楼上去了。
编辑部门口,肖慧看着独自上楼的晁日升,眼中的怨恨和嫉妒难以掩饰。
他们几个什么意思?最近那个姚桃桃总是单独去三楼见晁社长,现在又带着姚栀栀两口子一起过来寒暄,肖慧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猜到晁社长跟姚桃桃之间有点什么了。
她愤恨地转身,回了编辑部,冲到她妈妈办公室,关上门,哭丧着脸告状。
高主编只得安慰道:“别急,等妈给你叔叔生个儿子,你想找什么样的对象没有啊?听话,天涯何处无芳草。”
肖慧还是不高兴,趴在办公桌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个姚桃桃太欺负人了,她妈妈跟叔叔的事情一定是姚桃桃让晁社长查的。
她不会放过姚桃桃的!对,去找她那个前夫,让他闹!
说干就干,肖慧立马擦去泪水,振作起来,出去了。
没想到到了副食品厂一问,曹广义已经辞职了。
“哪儿去了?”
“在家复习考试呢。”
“考试?”
“对啊,他想考大学呢。六月没考上,准备再战明年。”
肖慧乐了,果然这个曹广义对姚桃桃余情未了,等她打听到曹广义的住处,便立马调头,往毛纺厂宿舍赶去。
同一时间,姚栀栀等人在库房门口撞见了正在找张厂长索要好处的肖主任。
因此没有看到去车间寻找曹广义的肖慧。
姚栀栀听着系统聒噪的声音,不免惊叹,这个肖守义,到底跟多少女人乱搞过啊?不怕得病吗?
不过姚栀栀不想打草惊蛇,便只是笑道:“是这样的,姚桃桃同志的大姐离婚带着两个孩子,而她的前夫曹广元是厂里的职工,已经好几个月拿不到工资了,也断了孩子的抚养费。所以我们过来了解一下,厂里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张厂长立马冷汗直下,撒谎道:“前阵子雨水多,库房漏水,把很多原料泡坏了。不过困难是暂时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姚栀栀没有纠缠这个问题,只是叮嘱道:“那就劳烦张厂长,一旦厂子里周转开了,记得赶紧把工资发了,好多职工也都等着养家糊口呢。”
“一定一定。”张厂长赶紧打包票,“到时候肯定优先照顾家里有孩子的职工。”
姚栀栀便走了,离开的时候能够察觉到有人一直在盯着她们。
但她没有回头,撞上了就撞上了,哪怕被肖守义察觉出来什么,也不怕。
毕竟婆婆手里的证据已经足够肖守义喝一壶的了,只要小蒋的叔叔愿意站出来,一切易如反掌。
姚栀栀下午又去了趟张千卉家里,得到了更多的举报材料,一一核实,带回了家里。
晚上肖守义回到家,忧心忡忡地跟李悦说道:“我有不好的预感,那个姚栀栀怕是要搞我。”
李悦不禁蹙眉,让他赶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肖守义这会儿已经犯困了,这阵子李悦一直在他的饮食里面添加安眠药和少许剂量的水银,想让他不知不觉的病死,如今他的精神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
这会儿刚说了几句就磕头捣蒜,李悦只得给他拿来风油精提神,等他说完了再让他睡。
听完肖守义的讲述,李悦心中铃声大作。
不好,只怕肖守义的担心是真的!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本来是打算让他在任上病死的,一个鞠躬尽瘁的人民公仆,谁还会追究他生前的其他行为。
可惜啊可惜!
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的话,她的儿孙都要背上政审的污点!
可是李梦的婚礼怎么办?
得,反正要搞农业改革,就让肖守义去乡下核实田亩吧,这样他有合适的借口离开一段时间,到时候她就悄悄跟着,把他摁在水田里淹死。
等李梦结了婚,再让人认领他失足跌落水田的尸体,就万无一失了。毕竟下面的公社没几个人认识他。
谋划好这一切,李悦便出去张罗作案工具。
很快买回来塑胶手套一双,男人鞋码的塑胶靴子一双,以及假发一顶。
她得把头发剪了,免得肖守义挣扎的时候扯下她的长发,留下证据。
到时候戴上假发包着脸跟着,这个淫贼估计还会把她当成勾引他的女人呢,等到动手的时候摘了假发就行。
第二天一早,她给肖守义做好了饭,哄骗道:“你嫂子的娘家哥哥不是跟姚栀栀有交情吗?这事我来出面,跟她好好谈谈,你回避一下,去乡下考察几天吧,等我这边跟她谈拢了你再回来。”
肖守义并不意外,李悦最在乎的就是儿孙的前程,如果真的有人要查他,她肯定会干预的。
只是他好奇:“为什么要我回避?”
“万一她不听,我可能会采取一点特殊的手段,你在场的话,不太合适。”李悦暗示她可能会违法乱纪。
肖守义明白,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应道:“好,那我今天下午就走。”
“记得回来拿衣服。”李悦看了眼上锁的三门橱,默默垂下了眼睑。
第326章 杀夫7
肖守义死了, 死得无声无息。
他这样的男人,即便是到了下面的公社,也不忘到处勾搭妇女。
李悦正是拿捏住了他这样的心理, 他刚离开, 她便换上一套打满补丁的旧衣服, 打扮成了一个乡野村妇,又拿方巾包了头,挎着一个编织袋,里面装着两套换洗衣服, 以及塑胶靴子和手套, 佝偻着身体跟着上了大巴车。
到了乡下的公社,天已经黑了, 公社的各个公职人员都回家了, 只有一个办事员在加班加点核对田亩的数量。
看到肖守义过来,很是意外。
几句话一聊, 办事员便听懂了这位领导的暗话, 他想找个地方松快松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