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愧是个工作狂,几百份资料,虽然不至于一晚上全部记住,但是倪家的主要成员她全都倒背如流了。
至于那些姻亲远亲,可以借口年纪大了,或者关系不好,让子女先开口,会认出来的。
女人问道:“姚先生,其实我不太明白,既然我都成为倪家大太太了,为什么不直接让倪嘉欣小姐跟你结婚呢?”
“那不一样,听说过资本家的妥协性吗?”姚卫华并不想要一个永远断不了奶的巨婴做自己的配偶。
哪怕她才高八斗,哪怕她出自豪门,只要她不能主动挣脱枷锁,他就不会强求。
所以,如果倪嘉欣最终选择了妥协,他会痛快的放手。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还不至于为了爱情欲生欲死的。
女人不知道什么是妥协性,她又没有读过资本论,但她非常珍惜重活一次的机会,于是她问道:“那我可以上班吗?我想证明自己,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不比那些精英留学生差劲的,我只是没钱留学而已。”
“可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在倪嘉欣的问题上按我说的来就行。”姚卫华非常欣慰,这个女人没有想当米虫,挺好的,有这样的女人,妇女真的能顶半边天。
当天夜里,皎皎带着女人去了倪家,鸠占鹊巢。
至于倪家大太太的生魂,则被皎皎带了回来。
姚卫华摊开双臂,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着惊惧不已的生魂,冷笑道:“现在还想杀我吗?”
“你!你这个魔鬼,你居然会拘魂?欣欣知道了不会原谅你的!”大太太的哭喊声,只有姚卫华,陆鹤年以及牛鼻子老道可以听见,三个人全都对着她笑。
姚卫华挑眉反问道:“有没有可能,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你!你想干什么?”大太太慌了,怪她心慈手软,没有早点弄死这个北佬,早在她得知女儿跟他一起出国旅游的时候就该动手的,可是她顾及女儿的感受,一忍再忍,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自己的生魂被拘,这跟死了没有区别。
她怨气冲天,狰狞五官,每一寸都在诉说着不甘和愤怒。
姚卫华不给她这样的机会,打了个响指,让皎皎直接把她吃了。
生魂被撕裂,大太太无计可施,只能拼劲最后的力气骂了一声,死阿灿,你不得好死。
姚卫华懒得搭理她,吃完生魂,皎皎的身体又长大一寸,真好。
*
大太太之前安排的舞会还有三天,倪嘉欣已经连着半个月没有见到姚卫华了,思念成疾,病倒了。
换了芯子的大太太亲自给倪嘉欣端来汤药,慈母不语,只是一味地喂药。
倪嘉欣不想让她妈妈操劳,挣扎着起来,虚弱地张开嘴,把药一口闷了。
喝完擦了擦嘴,她摸了摸滚烫的额头,再次躺下,背对着房门,不想跟她妈妈说话。
太大大沉默地出去,晚上继续重复中午的动作。
三天后,倪嘉欣退烧了,舞会的安排也全部结束,她不用再去了。
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她靠在床头,看着手里的日历本,默默叹了口气。
正准备打个电话给姚卫华,问问他明天有没有安排,李仕达来了,带了一束玫瑰,以及一枚硕大闪亮的钻戒。
这是要求婚了?也太快了吧!
倪嘉欣不想面对,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立马躺下,抓住毛毯,遮在了头上,装睡。
第273章 分手
李仕达志在必得。
他们李家虽然也是豪门, 奈何儿孙众多。哪怕他这一房相当得势,可是分到他手里的也只有三瓜两枣。
没办法,他的哥哥姐姐们都太厉害了, 就连他那个最不学无术的弟弟, 都靠着嘴皮子跟一个英商的女儿结了婚, 有了英国资本的背书,弟弟在家中的地位一跃而起,已然成了一颗耀眼的新星。
这么力争上游的手足们,衬得他这个剑桥高材生平平无奇, 他必须通过联姻来为自己加码。
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倪家, 一来倪家跟船王郑家是世交,还是儿女亲家;二来, 倪家另外几房虽然炙手可热, 却早就通过联姻、入股等形式,打造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利益圈子, 他就算强行挤进去, 也只能是边缘人物。
不如来烧大房的冷灶, 起码占据了法理上的优势,而且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只要他跟倪嘉欣婚后努力谋算, 精心钻营,一定可以从另外几房手里夺回原本属于大房的利益。
加上他跟倪嘉欣还有同窗的情分在,他必须趁热打铁, 一气呵成,把这个女人拿下!
所以一连半个月,他都在不遗余力的讨好倪嘉欣,奈何倪嘉欣对他不冷不热的, 实在是让他没有把握,与其拖下去鸡飞蛋打,不如直接求婚吧。
上楼之前,他已经跟大太太打了招呼,大太太只是客气地笑笑,什么也没说。
他便当做是鼓励和默许,来到二楼,敲了敲门:“欣欣,我来看你。”
倪嘉欣没有说话,李仕达等了片刻,又敲了敲门:“欣欣,你还没有退烧吗?我来帮你量个体温?你要是不反对,我进来了。”
倪嘉欣暗叫糟糕,她这几天为了方便妈妈上来给她喂药,一直没有锁门。
等她掀开毛毯想要下床锁门的时候,李仕达已经推开门进来了。
四目相对,倪嘉欣抓住毛毯,再次蒙住脸,倒头便睡。
可惜,这种消极抵抗是没用的,对于一个铁了心要追求她跟她结婚的男人来说,只要她没有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那就等于是默许。
他把花瓶里早就枯萎的百合花扔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白痴送的,这么久了也还留着。
他换了瓶水,插上自己带来的玫瑰,火红热烈的花朵,象征着他对她炽热的爱意,他想,她第一定会喜欢的吧。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找出体温计,掀开毛毯,柔声道:“欣欣,我来给你量体温?”
倪嘉欣装不下去了,当他的手抚摸上她的肩膀,她还是恶心得跳下了床,跑到了窗口,坐在了大人沙发上:“Jhon,你的教养呢?我允许你进来了吗?”
李仕达无奈:“可是Jenny,我敲过门了,我以为你睡着了。”
倪嘉欣脸色铁青,视线扫过他手上的红丝绒首饰盒子,只能找了个借口,拖延时间:“Jhon,我准备去耶鲁念个博士,现在还不想结婚。”
李仕达有点意外:“可你念硕士的时候说过,不想再继续往上念了。”
倪嘉欣无奈:“人生充满了各种意外,我现在改主意了不行吗?”
“为什么改主意?”李仕达身体绷紧,充满了危机感。
“工作后,我才发现我还有很多的不足,我愿意再花几年时间,提升我的水平。你不用等我,有适合的就结婚,我不会怪你的。”倪嘉欣不想牵连姚卫华,只能找个读书的借口,让李仕达知难而退。
这是她发烧三天,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
结果李仕达脱口而出:“那我跟你一起去。”
倪嘉欣头痛无比,只能稍微说得直白一点:“Jhon,我想你我之间只是纯粹的同窗之情,我没有办法拿你当未婚夫甚至伴侣看待。这太突然了,我完全没有准备。”
“那我给你时间,你慢慢适应,我不着急,我会陪着你,直到你愿意点头为止。不过这枚戒指你还是先收下吧,我特地定做的,你看,上面刻了J&J,是我跟你的英文名缩写。”李仕达打开红丝绒的盒子,双手捧着,单膝跪地,虔诚地送到了倪嘉欣的面前。
倪嘉欣不肯接,他便长跪不起,任由她怎么劝他起来都没用。
这种死缠烂打的本事,可能随了他那个挟子逼宫的亲妈。
倪嘉欣很不喜欢这样的做派,气得剑眉倒竖:“好,既然你不肯起来,那我走。”
李仕达急了,在她擦肩的瞬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卑微的仰视着这个女人:“欣欣,我刚刚上来的时候,看到阿姨在喝药,你也不想让她旧疾发作吧?”
倪嘉欣震惊地低头,看向这个男人,他居然用她妈妈来威胁她?谁给他出的馊主意?
谁!
她气得浑身发抖,想要说点什么,却又无从启齿,嗓子里沙沙的,涩涩的,是窒息的滋味,也是痛苦的回响。
可是她能怎么办?她妈妈这么辛苦,在夹缝里求生存,哪怕她生妈妈的气,也狠不下心来,不顾妈妈死活。
这世上的母女关系总是容易走向两个极端,要么是妈妈来还债,不断为女儿牺牲,要么是女儿来还债,不断牺牲自己,成全妈妈的雄心壮志。
而对她妈妈来说,让她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联姻,就是最宏伟最远大的目标。
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涉及她的妈妈,她几乎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当冰冷的钻戒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她的心在颤抖,她的灵魂在悲戚,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无人应答,只有那枚闪亮的钻戒,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神祇一般璀璨而冷酷的光。
倪嘉欣的婚讯登上头版头条的那一天,姚卫华平静得像是没事人一样。
陆鹤年不放心,特地赶回来陪他,还买了酒,他小心地试探道:“想哭就哭吧,来,兄弟陪你一醉方休。”
姚卫华却平静地看着他:“哭?我不是早就跟她分手了吗?”
什么?陆鹤年怀疑自己的耳朵在开小差,他怎么听不懂姚卫华的话?
姚卫华笑道:“那天在舞会,我跟她已经结束了。”
“可她那时候应该是被迫的,她还没有答应。”陆鹤年原本也是想帮他争取一下的,谁想到倪嘉欣投降的速度,比法国还快。
真是邪门儿了。
姚卫华接过他手里的红酒,拔了木塞,给自己倒了一杯:“拒绝不彻底,就是彻底不拒绝。从她挽着李仕达进了舞厅的那一刻,我跟她就结束了。”
陆鹤年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独酌一口便放下了酒杯,看着他拿起药材的货单,忙着盘账,看着他没事人一样,生活跟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过了很久,陆鹤年才想明白了那句话,拒绝不彻底,就是彻底不拒绝。
就像是给日本鬼子带路的汉奸,再多的借口,也改变不了汉奸的事实。
他默默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叹道:“可惜了,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要拉扯上三五年,来个荡气回肠的爱情史诗。”
“你想什么呢?我看咱俩都别浪费感情了,还是等国内开放之后,找个内地的女人吧。这些有钱人家的千金,跟咱们的思想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就算强行结婚也是散伙的命。”姚卫华彻底看透了。
香港是个奇怪的城市,她既先进,又落后。
而他,注定不喜欢落后的那一套。
陆鹤年不禁好奇:“那你想找什么样的?”
姚卫华想了想,笑道:“要像我二姐那样,哪怕婚姻不幸也不去归咎别人,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不跟爸妈叫一声苦的女强人。或者像我小妹那样,自己身处泥潭,却不忘拉扯其他的倒霉蛋,跟她一起冲出去,改写人生的篇章。实在不行,像我救的那个女鬼也行,自己受了苦难不想活了,也要带着人渣一起去死。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向命运低头的人。”
而倪嘉欣,实在是投降得太快太快太快了。
她甚至没有给他找她妈妈谈一谈的机会,他准备了那么多论据,想要说服倪家大太太,内地未来有无限潜力,倪家大房不受宠,可以跟他合作,等到两年后进军国内市场,到时候,自然另有一片天地。
他甚至准备坦白自己老子的身份,为这段不被世俗接受的感情加一点筹码。
可惜了,他像是抛了个媚眼给瞎子,浪费感情。
不过这件事也有好处,起码他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女人。
也许月老早就为他准备了惊喜,就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