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三五个侍卫从酒楼二楼跑下来,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问:“陛下,要去追吗?”
戚妤:“不许去!”
乌时晏道:“办事不力,回去领罚。”
戚妤听着一僵,迟迟不去看乌时晏。
什么叫办事不力?
几个侍卫琢磨着,这应该是不用再去追了。
陛下离开雅间时朝他们打了个手势,他们跟随陛下已久,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他们没料到那个男子早有防备。
在他们打晕贵妃的宫女,想将男子秘密杀掉时,那男子竟然有些武功,以至于他们只伤了他的手臂,最后被他破窗逃走。
连累着此事竟在贵妃面前暴露。
亦将陛下的本性暴露无遗。
不过在他们这些侍卫眼中,陛下仍是英明神武,不留后患,凌厉果决的天子。
戚妤想径直离开。
乌时晏平静问:“你要去哪儿?”
戚妤声音发冷:“只要不和你呆在一起,哪儿都可以。”
乌时晏心里空落落的,茫然无措,性子最随和不过的戚妤,也难以再忍受他了。
他紧按手中的扳指:“佩玖还在朕手里。”
戚妤蓦然看向他。
乌时晏沉声道:“上马车,回行宫。”
既然已经卑劣,那就卑劣到底。
戚妤深呼一口气,拂袖绕开乌时晏递来的手,扶着车厢便上去了。
乌时晏望了一眼空了的手掌,随后便握紧了。
明明是对方先挑衅他的,他杀之,何错之有?
至多是他没问清楚罢了。
一想到他唤过的称呼早早就有人不知低喃了多少遍,他十指紧扣过的玉手如今落在另一个男子手中,对他知书守礼的人在另一个男人身边被逗笑,他就连诘问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除之而后快。
至于对方是女子,乌时晏想了想,那也万万不能接受。
乌时晏登上马车,见戚妤似困了般歪在一侧,阖眼假寐。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乌时晏伸手托起戚妤绵软的脸颊,他低声道:“朕错了。”
“可是是她当着朕的面言谈暧昧,朕这才误会了。”他违心道,“若早知她是个女子,朕定然不会吃醋,也不会生出杀心。”
戚妤睁开眼,从他手上偏脸移开:“我不信你。”
“裴谨额上的伤也是陛下所为,为什么?”
裴谨被贬的太突兀了,既没掺合进宁王世子的事,赵婉仪归家又不过半日,现在想来,真是处处都透着不对劲。
戚妤看向乌时晏,他知道她与裴谨的事?
乌时晏:“你从前都是叫他裴大人的,何时这般熟稔了?”
“他办砸了事,朕自然要罚,一时没压住心中的怒意,这才伤了他,但事后朕也让太监将他送出宫了。”
他不也没事吗?
乌时晏想,他那日应该派御医去的,好查一查他是否喝了毒酒,但那时的他哪顾得了裴谨的死活,自然错失了良机。
戚妤仍是疑惑:“当真?”
乌时晏垂眸,避重就轻道:“比真金还真,他全权负责反王余孽之事,朕对他再信赖不过了。”
如果裴谨与反王有关系,那怪不得反王余孽会分崩离析的这么快,每一次冒头都被铲除的一干二净。
所以现下朝中大臣才不将反王余孽当回事,争着抢着要南巡。
乌时晏可以肯定裴谨为民的一片赤诚之心,他若是反王余孽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不会为他们办事的。
戚妤抿着唇,裴谨不是被她连累的倒还好,但乌时晏要杀赵婉仪是不争的事实。
甚至还拿佩玖要挟她,她知道只有两人在一起才能将话说透,可还是极厌烦这种手段。
连乌时晏低声下气地扮可怜她也不吃了。
戚妤恹恹道:“臣妾想休息会儿。”
乌时晏有心问那人是谁,跟戚妤从前有什么联系,以及戚妤的过去,见此也只好打住。
马车一路朝行宫驶去。
戚妤没睡着,乌时晏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太强烈了,搅扰的她一点睡意都没有。
而乌时晏也知道戚妤没睡,他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看着。
阿妤逃不走的。
他会用甜言蜜语织一座困笼,除了宫人,不许任何人来招惹她。
乌时晏已经放弃探寻戚妤的过去,至少她现在乃至未来都是他的。
他们会在一起,一日又一日的混成老夫老妻,他们会有一个孩子,当然,不要孩子也可以。
马车抵达行宫,直接驶进了他们的住处。
戚妤在乌时晏身后下了马车,淡淡道:“臣妾先回了。”
乌时晏阻拦不得,看着戚妤离开。
他吩咐道:“给贵妃送一份午膳,她的宫人也早早送回去,另外宣一名擅长打首饰的匠人。”
在乌时晏下了马车,连忙上前的正是田文善,他恭敬称诺。
戚妤先等来了佩玖,佩玖摸着后颈,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看见戚妤才迟钝地笑了笑。
佩玖道:“娘娘,不知哪个贼人砍晕了奴婢,奴婢醒来就到行宫了。”
戚妤拉她过来,给她看伤,入目是一道红肿的痕迹,戚妤一边让人将药膏拿来,一边道:“是陛下的人。”
佩玖瞬间噤声,脑袋也清明了许多,再一想当时她旁边确实是陛下的侍卫。
可陛下的人打晕她,是为了什么?
佩玖想到了娘娘的那位竹马,心中不由漫起悲伤,再看娘娘眼底藏不住的寡淡之色,更觉得是在为旧人死去而伤心。
娘娘有过竹马不假,可陛下未免太霸道了。
戚妤用药膏给佩玖上好伤,嘱咐道:“这两日你先歇着,等红痕消了再来本宫跟前。”
她还没意识到佩玖想到哪儿去了。
佩玖眨掉泪花服身:“诺。”便带着药膏下去了。
戚妤懒懒倚在软榻上,在宫人将膳食送进来后,她起身用膳。
再对乌时晏不咸不淡,也得顾全自己的身体,她可没有跟乌时晏死对着干的想法。
南巡的队伍明天才会出发,戚妤在暮色降临便早早睡下了。
因而,乌时晏来时她一无所知,自然也不知道他将一个手环咔擦一声扣在了她手腕上。
直至夜半,戚妤转醒,睡的脑袋晕乎乎的,她想下床去喝水,才发现乌时晏来了,还睡在她身侧。
戚妤的目光略过乌时晏,心中毫无波澜。
然而她刚起身,便被猝不及防拽了下去。
戚妤瞬间清醒,眼睛睁圆,看向腕上冰凉的镯子,镯子通过一条细长的金链连接着乌时晏的手腕,他腕上也有一个比她的大些,更素点的镯子。
不过与其说是镯子,不如说是精美的镣铐。
镯子上的动静惊醒了乌时晏,他眼神从迷蒙到清明不过一瞬。
他握住戚妤的手腕,转瞬虚压了上来:“阿妤要去哪儿?”
乌时晏将戚妤的手放到他的胸膛上,眼眸看向戚妤的唇瓣,透露出渴望,长长的睫毛轻扫。
乌时晏的模样倒映在戚妤眼中。
戚妤不明白,乌时晏什么时候学了这种做派。
简直……不讲道理……低劣至极。
第45章
戚妤想将手收回来, 奈何乌时晏只是轻轻一按,就让她动弹不得。
她深深戳了他一下,气恼过了头,半晌才恢复与他对峙的平静。
戚妤抬起下巴, 动了动腕上的镯子:“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她的晃动, 链子也荡了起来。
戚妤恨不得拿剪刀把它绞了, 摔乌时晏脸上。
乌时晏的瞳仁映出金的光泽:“是朕亲自设计并命人打造的一对镯子, 阿妤送朕彩绳, 朕送你镯子。只是这镯子原本没有这条链子, 是朕今天让工匠特意打造的, 因为朕总觉得阿妤会像鸟一样飞走。”
戚妤绷起了脸:“这么说来,原本是份礼物,因为我让你不高兴了,所以你就加了条链子?”
她认真劝告道:“我不是鸟, 你也拴不住我。”
原本她还不舍得乌时晏,好吧也没有很舍不得, 就仅有一点遗憾, 遗憾这样的人就只能短暂相聚一下。
但现在乌时晏暴露了, 她说不出的失望, 面对他没了之前见到就不禁笑起来的喜悦,而是惫懒, 她只想快些走。
乌时晏紧紧抓住戚妤的手腕,字字清楚道:“朕绝无此意!”
他慌了神, 他不怕戚妤不理他, 反正他可以死缠烂打,就怕戚妤认真起来,尤其还是这种善解人意的劝慰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