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们三人到昭阳殿,她便有了这个想法,若非她当时还能处理过来,也不会现在才提起。
乌时晏不吝夸赞道:“阿妤聪慧。”
“但要迅速上手,少不得嬷嬷教导,这事朕来安排。”
她们三人中,谁做的好,就给位份,大加赏赐,有了名利,不怕她们不努力,这样也能尽快减轻戚妤的负担。
他带戚妤出来,是散心的,而不是让她被琐事烦扰。
戚妤没有拒绝,她手中实在分不出人再去慢慢教导她们。
入夜,他们躺到床上,乌时晏伸出手想拉戚妤的衣带,戚妤转身,埋进他怀里道:“陛下,臣妾好累啊。”
她拒绝,一半是因为这两日的舟车劳顿,一半是她怕乌时晏再不多睡一会儿,就该倒下了。
即便年轻,即便身体好,也不能这样糟践啊。
她疼惜他。
乌时晏屈指,不甚情愿。
戚妤伸手盖住他的眼,浅啄了下乌时晏的薄唇:“陛下快些睡吧,明早臣妾还想去清水镇逛一逛。”
清水镇是附近十里八乡唯一的镇子,又临近京城,商队常经过此地,平日里就很热闹,更别说明日还有一个当地的节日 ,商户会提前运来好东西,于这天摆出来,添几分热闹与福气。
乌时晏拉下戚妤的手,看着她的眼眸道:“朕不动你。”
戚妤这才放心。
因早已入秋,戚妤睡觉时已经不会再将乌时晏推开,嫌弃他贴着她热。
为防乌时晏夜里起身,戚妤直接环住了他的胳膊,这才缓缓睡去。
乌时晏在戚妤睡着后,睁开了眼,他每日睡两三个时辰便足够了,更别说午膳后,他们还会厮混在一起,稍睡一会儿,不过他喜欢这一小段时光,这让他觉得甜蜜又安心。
他的目光扫过戚妤的眉毛、鼻梁,唇瓣,只觉得心脏都被填满了。
不过他没起身,因为有所动作,就会惊醒戚妤。
翌日,戚妤醒来时,乌时晏还在床上,这让她感到分外满意。
察觉到动静,乌时晏睁开了眼,戚妤见此眼眸明亮,笑了笑,便与他一同起身了。
宫娥来给戚妤梳了个在民间女子间流行的发髻,戚妤照过铜镜,便拉着同样收拾好的佩玖,带着昭阳殿的宫娥,乘着马车前往清水镇了。
乌时晏忙,暂时抽不出空,不过他们约好了午时在酒楼碰面。
乌时晏派了侍卫跟在戚妤身侧。
到了清水镇,戚妤让侍卫远远跟着,她拉着佩玖,一头扎进了闹市中。
这次虽不如京城乞巧节那日热闹,可也颇具清水镇自己的特色。
戚妤买了甜水,与佩玖一起分了,而后进到一家鲜花铺,她买了两朵白色山茶花,佩玖选了木莲。
她们各拎了一个小篮子,将花插进去,便又去下一个铺子。
有佩玖在,戚妤买东西只需要让佩玖帮忙试戴,就可以一次买两份,又不会多买用不上的小玩意儿。
跟乌时晏在一起时,则是她多看两眼的东西,乌时晏就会在她离开后让人买下。
于是等戚妤回宫一看需要用马车送回来的东西,才会疑惑的想,她那晚有买这么多吗?
在戚妤看团扇时,一柄竹扇在她面前唰一下展开,上面画着一只飞起的白鹭。
“阿妤。”那人出声,声音雌雄莫辨。
佩玖一愣,忙看去,这自然不是陛下,而是一个瘦高的男子,穿着简朴的青衣长袍,乌发只用一根深棕的发带系上,一副读书人的打扮,不过他的面容俊秀,不会让人感到寒酸。
佩玖连忙看向贵妃娘娘,这莫不是娘娘入宫前的相好?
戚妤来不及吐槽好老土的搭讪方式,闻言便探究地看了过去。
她越看越觉得神似,不禁弯唇,眨了眨眼问:“赵兄?”
这个世上只有两个人叫过她阿妤,一个是乌时晏,一个便是赵婉仪。
可她不是与裴谨一同离开京城了吗?
赵婉仪颔首,顾忌着佩玖在,她带着腔调道:“我们从前青梅竹马,你都是唤我赵哥哥的,现在怎么生分了?”
戚妤已经笑傻了,她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佩玖,挽着赵婉仪,提前带她去了酒楼。
一路上,自然是问赵婉仪如何女扮男装的,好方便,好新奇,好喜欢。
她下次也要。
佩玖看呆了,娘娘有一个青梅竹马,不仅称呼了娘娘只有陛下会叫的阿妤,娘娘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揽住了竹马的胳膊,带去了与陛下约好的酒楼。
佩玖拍了拍额头,都没让自己缓过神来。
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赵婉仪低声说着她怎样换了男装,又掩了容貌增了身高,但因后者太过复杂,戚妤只过了下耳,便打定主意要买几套男装以备不时之需。
她们在茶楼的包厢落座,现在距离午时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戚妤想着乌时晏到了再与赵婉仪拉开距离,毕竟赵婉仪现在还是男子打扮,误会了可不太妙。
但在佩玖面前,她恶趣味的没有与赵婉仪分开,甚至更亲密了,逗一逗佩玖,气氛都快活了起来。
然而戚妤没预料到乌时晏会提前到,乌时晏在门口便听见了里面夹杂着男声的欢声笑语,侍卫推门的手顿住,深深垂首。
乌时晏眼睛微眯,一瞬间,庞杂的情绪翻涌上心头。
那股燥意几乎将他淹没。
他竟分辨不出怨多些,还是恨多些。
乌时晏推门而入,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视线所过之处,原本戚妤正与那男子手拉着手,见他进来,便悄然将男子的手松开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
但乌时晏却觉得郁气稍缓。
戚妤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莫名心虚了起来。
而赵婉仪,似是没察觉到气氛的陡变,笑着抓住了戚妤的手:“阿妤,与我生分了。”
阿妤……
乌时晏在心中默念着阿妤二字,这竟不是他独属的称呼吗?
第44章
乌时晏抿紧唇, 牙齿死死咬住,才没将质问说出口,他拉起戚妤的手,握紧, 将她带到他身边。
方才那一幕太碍眼了, 破落书生说的话也分外刺耳。
生分?他是个什么东西, 也配说这句话。
乌时晏唇边勾出一抹讽笑。
他未杀裴谨, 还杀不了他吗?
赵婉仪怕伤到戚妤, 只得松手, 顺势站了起来。
赵婉仪含笑的眼中带着警惕, 她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乌时晏这个冷血奸诈的人。
戚妤反应不及,就这么被拉到了乌时晏身边,扶住他的胳膊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好像弄清了现在是什么状况,乌时晏吃醋了, 他竟然会吃醋?
戚妤大为震惊,看向乌时晏, 他这副样子好似是想杀了赵婉仪一般, 面上没太多表情, 眼中杀意迸发, 气息沉郁。
戚妤有心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赵婉仪既然选择改头换面,自有她的道理, 她应该帮忙遮掩,而不是让她暴露出来。
但乌时晏这副样子实在称不上良善。
戚妤原以为乌时晏会问赵婉仪是谁, 她再顺势告知这位赵兄是名女子, 是她以前的一位姐姐,谁知乌时晏一言不发,揽住她的腰便出了雅间, 快步将她带出酒楼,似乎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站在马车前,戚妤的脚方落了地,她是被乌时晏挟着下来的。
她抬头,撞上了乌时晏霜寒般的目光,他呼吸粗重,落在她腰上的那只手越握越紧,攥得人生疼。
不过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了,在乌时晏冷冷道上车时,戚妤连忙言简意赅道:“她是个女子,我是想逗一逗佩玖,却没想到你来了。”
若这人换成裴谨,她都不会把人往和乌时晏约定好的酒楼里面带。
她虽然喜欢乌时晏手感很好、很软的胸膛,裴谨紧实却薄薄一层的腰腹,但也没有傻到夹在两个男人中间,直面修罗场。
况且这半个月来,戚妤隐隐摸出了乌时晏的霸道,若非她注定要回家,还真不敢对裴谨拙劣的诱惑心动,最终接受了下来。
戚妤想到了裴谨,裴谨那般温文尔雅的人,遇到今天这副场面绝对会比乌时晏做的要好。
而非这样一言不发,一句话都不问地将她带走了。
越是想到裴谨,戚妤便越觉得乌时晏失了妥当,紧接着反应过来……她竟然在乌时晏还在她面前时念起了裴谨。
真是不该。
戚妤正色。
乌时晏闻言眼中微愣,拨动着手上的扳指,原本阴郁的气质一荡而空,不禁看向酒楼二楼的方向。
若细看,他的神情即便再镇定自若,也带着微妙的心虚。
来不及了。
戚妤正奇怪乌时晏的反应,可还不待深思,下一瞬,二楼的窗户被破开,赵婉仪滚落在地,捂着受伤的胳膊朝他们看了一眼,便逃命去了。
再看二楼窗户处,侍卫往外探看了一眼,似没想到陛下还在楼下,整个人呆若木鸡,手中的剑也咣当掉了下来。
!!
“你下命令要杀一个只和你打过一个照面的人?”
戚妤不禁质问道,语气是说不出的失望透顶。
她掰开乌时晏的手,便想去找赵婉仪,但赵婉仪早逃走了,想找也不知从何找起,她不由握了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