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很快查明了赵婉仪是普通昏迷,等到醒来就好了。
佩玖将御医送走。
戚妤坐在床边,见宫人俱低眉敛目,于是快速检查了赵婉仪外衣上的痕迹,好在除了点土外,没有血迹。
且赵婉仪身上没有外伤,脸色也并不苍白。
说明巾帕上的血是旁人的。
赵婉仪呆的那个地方只可能是从山上下来的,可那就是一荒无人烟的山,除了长的茂盛点并没有什么特殊。
与赵婉仪形影不离的裴谨呢?
保护赵婉仪的暗卫呢?
甚至连那个叫月鹭的丫鬟都不在赵婉仪身边,以至于赵婉仪孤身出现在了这里。
不过这些疑惑等赵婉仪醒来,就能一一解答了。
现在最紧要的是,通知裴谨赵婉仪在她这里。
戚妤唤了一名宫人上前,让他骑马到裴府,告知裴谨裴大人,裴夫人在她这里。
等这名宫人离开,戚妤想到乌时晏对她的大方,便又唤了另一名宫人,让他拿着她的腰牌快马加鞭回宫告诉陛下这事。
宫人不解其意,但仍听命行事,飞快地去传消息。
戚妤心道,只能帮乌时晏到这里了,如果让裴谨抢了先,也怪不得她了。
戚妤守在赵婉仪身边,支着下巴等赵婉仪醒过来。
约莫两个时辰后,戚妤已经喝了两碗养颜汤,赵婉仪这才悠悠转醒。
戚妤观察着她睁开眼的一瞬间目露警惕,手上倏地抓住被衾,许是手感柔软,她眼中的戒备这才慢慢消去,恢复如常,并向旁边看去。
戚妤与赵婉仪四目相对。
戚妤抿了抿唇,露出一丝笑意。
赵婉仪则僵住了,一想到她方才本能的反应一丝不差的落到戚妤眼里,心中便发麻紧张了起来。
戚妤没让赵婉仪太尴尬,忧心忡忡问:“赵夫人,你怎么晕倒在了山脚下?”
赵婉仪轻咳一声。
戚妤让宫人给她端来水。
赵婉仪慢慢将水喝完,然后才道:“那山上藏有山匪,他们将我从佛寺掳走,想向裴谨要银子。我在那里发现了迷香,便将迷香点燃,迷晕了他们,自己也跌跌撞撞往山脚下跑,可能吸入了迷香,这才晕倒了过去。”
“幸得娘娘相救,臣妇不胜感激。”
戚妤将巾帕递给了赵婉仪。
赵婉仪查看过后,神情不变,如是说道:“臣妇用簪子刺人时,血不慎溅到了巾帕上。”
“既然沾了血,娘娘让人将它烧了吧,免得晦气。”
戚妤眨了眨眼,微妙地察觉到了赵婉仪话中的漏洞。
那巾帕是挂在耳朵上,遮挡面容的,若是被掳走,刺伤人时又怎么可能会戴着那种东西。
倒更像是早预料到,不想让人认出自己,或防着身上会沾血,这才戴上。
但戚妤还是让人将这东西烧了。
女主怎么可能是坏人?
赵婉仪见此暗暗松了一口气,垂眸安静下来。
这时,下人禀报裴大人到了,来接裴夫人。
戚妤让人将其请进来,心中为乌时晏扼腕。
因赵婉仪住在她院中的暖阁,裴谨并未直接进来,而是立在外间,隔了道帘子,能隐隐绰绰看到人影。
赵婉仪便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裴谨安静了一瞬,组织着说辞。
他们虽是在佛寺,但什么样的匪徒能绕开贴身丫鬟与暗卫,将赵婉仪劫走?且赵婉仪虽然没有了内力,但武艺还在,杀几个小毛贼简直不在话下。
很显然,是赵婉仪特意从佛寺借道离开,去办事,但不知怎么的,上了山,又昏倒在山脚下。
戚妤问:“裴夫人被匪徒所劫,裴大人可带好了人手上山查看?”
裴谨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并未。微臣本与夫人在佛寺,夫人失踪后微臣先回京城调人手,但刚入府便收到了娘娘的消息,孤身骑马赶了过来。”
戚妤思索道:“本宫将身边的侍卫借给你,速速上山找到那些匪徒,让他们尽快伏诛。”
裴谨:“诺。”
赵婉仪受累将匪徒所在的大概位置画了出来。
裴谨接过宫人送出来的图纸便点侍卫离开了。
赵婉仪看向戚妤,见她正微微思索着,便细想了番她方才露出的破绽大不大,会不会引起戚妤的怀疑。
但如果戚妤是她的妹妹,察觉到不对则没什么奇怪的。
毕竟小妹本就聪颖过人。
想到眼前的很可能是自己的妹妹,赵婉仪就心里一热,她本该尽快离开的,这样才不至于受到皇帝的关注。
但戚妤住在皇庄上,不正是一个很好的验证她身上有没有胎记的时机吗?
若戚妤回了宫,她再想知道答案就难上加难了。
赵婉仪行了一招险棋:“娘娘,臣妇心慌无力,可否留下来住几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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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戚妤沉思过后,点头应允了下来。
她对赵婉仪打心底生出了几分好奇,原本以为赵婉仪只是个普通的内宅夫人,但单这份从匪徒身边逃走,事后还波澜不惊提起此事的样子,就昭示着她的不凡。
大概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从容感。
从赵婉仪身边离开,戚妤回到屋内抱起小金,将它放到自己腿上,慢慢出神。
不知不觉间,外面夜色渐深,戚妤听到宫人禀报说裴夫人用过膳后又睡了过去,后知后觉意识到乌时晏没有到庄子上。
她是在下午发现赵婉仪的,两个时辰后裴谨出现,现在裴谨说不定都将匪徒捕获了,纵使回宫报信的人在路上耽搁,但乌时晏也不会现在还没来。
戚妤问起回宫报信的人,得知还没回来,不由担忧起来。
宫人道:“去往裴府报信的宫人目送着同行的人往宫门口的方向走,皇宫附近,出不了差错。想来是陛下国事繁忙,并未在意这件小事,这才让人在宫里耽搁了,许是明天一早就回来了。”
戚妤暂且放下忧虑,她是真看不懂乌时晏了。
不待她多想,裴谨深夜带着侍卫从山上下来回了庄子上。
戚妤派人去询问,得知的消息却让她大吃一惊,山上的压根不是匪徒,而是反王余孽。
反王余孽借用从前废弃的匪寨藏匿在此,应是作为他们在京师的据点之一。
且裴谨他们去的时候也根本没见到昏倒的人,而是一地死尸,均是沿着脖子一刀毙命,血都没喷溅多远。
因此事事关重大,裴谨没等天亮就借了庄子上一匹快马,回京上报。
这也就说得通,为什么匪徒费尽心思却只劫了赵婉仪一人,这哪是威胁裴谨,分明是威胁乌时晏。
上次没有得手,又有了第二次。
不过,戚妤莫名觉得,这事与赵婉仪绝不止是被劫走,又机智逃脱的关系。
戚妤将快要被自己撸秃了的小金放下,也起身去睡觉了。
翌日,在没得到消息前,戚妤让人给赵婉仪收拾了出了一个院落。
迁住到独院的赵婉仪摸了下头上新得的发簪,跟她以往的喜好的一样,朴素,不出风头。
但入手却是沉甸甸,冷冰冰的质感。
谁能想到,她用这个簪子将人全杀了,一刀刺死,只有几滴血不慎溅到她身上。
意外得知反王余孽的落脚点,她就在筹谋今日的事,当日在郊外驾车的吴叔被杀,她一直记着这事,只可惜那天不能手刃仇人,一直遗憾至此。
这次她不再耽搁,去取了这支簪子后,就上了山,潜了进去。
最初一切都很顺利,只可惜最后自己不慎吸入了部分迷烟,才栽倒在山脚下。
她只能对戚妤说是匪徒,毕竟反王余孽不是她能接触并辨认得了的。
裴谨上山后定然也发现并猜出了她的作为,不过以他厌恶反王余孽的行事风格,大约也会顺着她的说辞。
只是此事暴露,裴谨也会知道她随身带着能威胁人命的武器,亦会更加防范起她刺杀乌时晏。
今日戚妤没心情喂鱼,但是庄子上的日子太惬意,让人紧迫不起来,她便遵从本心,提笔平心静气地练起了字。
半个时辰后,昨日给乌时晏递消息的人先一步回来,戚妤将人叫到了自己面前。
此人名唤福安,是昭阳殿的一名小太监。
福安道:“奴才昨日太阳还没落下时便见到了陛下,只是陛下听了此事,喜怒难辨,只让奴才退下,奴才摸不清意思,便呆在了宫里。”
“直到陛下身边的田公公来找奴才,还唤奴才呆头鹅,指点了奴才,说让奴才睡一觉,等天一亮速速回来向娘娘复命。”
“除此之外,田公公什么也没说。”
自然,乌时晏的态度也是不明的。
戚妤道:“做的好,领赏去吧。”
福安喜笑颜开地谢赏。
戚妤心道,她不管乌时晏了,他这人一点都不上进,不知道心里在忧虑什么,连个主意都不拿。
定然是田文善估摸着乌时晏的意思打发了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