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一筷又一筷地夹着吃，连说话也顾不上了。

　　素里街除了卖吃食的铺子外，也住着一些老住户。年轻一代赚了钱买房子搬出去了，只剩老一代的留恋这边的老环境和街坊邻居人情味不肯搬走，住在这边怡然自得。

　　靠近街头有一栋矮楼，林爷爷在家里扫地拖地，见老伴回来了凑过去问：“今儿买什么好菜回来？”

　　两口子都有退休金，儿子事业有成在附近买了房子住，他们没什么压力，也就对吃的上点心。

　　林爷爷就贪口好吃的，老伴手艺还不错，每天最期待的就是看老伴买什么肉菜回来。

　　林奶奶敞开买菜袋给他看：“就买了点猪肉和青菜，够我们晚上吃的了。”

　　林爷爷愣住：“那中午吃啥？”

　　林奶奶说起买菜前听到的事：“我早上不是去老人活动中心那边运动吗，就听她们在说惠芬家的私房菜馆又开起来了，还是她女儿开的。要说惠芬两口子也是可惜，她女儿听说是读中文系的，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回来开饭馆。”

　　“那些人话说得难听，什么'一个姑娘家怕是连颠勺都学不会，做出来的饭菜能有多好吃。'都等着那姑娘灰溜溜关店呢。”

　　“我想着以前咱和惠芬两口子关系不错，今儿她女儿开店，咱过去吃顿饭捧个场，别让饭馆太冷清。”

　　以前顾氏私房菜味道不错，林奶奶一家时不时也会去吃，加上是同条街的邻居，她和惠芬两口子关系也不错，再往前点可以说是看着那姑娘长大的。

　　这会顾氏私房菜重新开业，她就想着去捧个场，才少买了中午的肉菜。

　　林爷爷听了点头应好：“行啊，那我们中午就去那吃。”

　　接着又是叹了口气，“以前也没听说她家闺女厨艺好，突然回来开饭馆怕是艰难。不过就算这样，老人活动中心那帮人说话也过分了。”

　　林奶奶重重点头：“可不是嘛，尽说风凉话，我们待会到饭点就过去。”

　　林爷爷笑着答应，老两口在家里忙活起别的事。谁知道还来了客人坐，等送走客人后见十二点多了，忙换上鞋子出门走去顾氏私房菜。

第3章 黄豆无花果鸡脚汤。……

　　林奶奶两口子快走到素里街拐角处，先是见到盛开的桃花树，目光下移，曾经紧闭的饭馆木门再次敞开，熟悉的原木色色调，里头坐着两桌人在吃饭，生意说不上好也不会说很差，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们走进去找了张小方桌坐下。

　　顾清秋在后厨留意到有新客人进来，笑着走出来招待：“欢迎光临，墙面上有菜单，二位可以看下想吃什么。”

　　话落她看着两位老人眼熟，忍不住搜寻着久远的记忆。

　　林奶奶则笑着看着眼前姑娘，眉目秀气，笑起来嘴角有两个甜美的小酒窝，一如很多年前遇见时打招呼时乖巧安静模样。

　　她庆幸，惠芬两口子的离去没让这姑娘变得内向。

　　林爷爷笑得满脸慈祥：“好，我们看下菜单先。”

　　顾清秋认出他们来，笑着喊人：“林爷爷林奶奶你们好，我刚一下子都没认出你们来，好久不见你们还是这么年轻有气色。”

　　她记起这对老夫妇是家里的邻居，曾经和爸妈关系不错。

　　在妈妈出车祸住院那段时间，林爷爷夫妻俩来医院看望过好几次，哪怕只能站在icu门口安慰她几句。这份温暖她一直记得。

　　林奶奶见她还认得自己高兴道；“哎你好，小秋你是越长越漂亮了。”

　　林爷爷笑道：“我们俩哪里还年轻了，听说你回来开店，我们就想着过来尝尝你的手艺。”

　　顾清秋听出话来，笑着解释：“我以前常看着爸妈炒菜，这些年练得手艺也还不错，就想着回来把店给开起来，待会保准不让你们失望。”

　　林爷爷笑着应好，看起菜单来。

　　林奶奶有心过来捧场，看完菜单后说：“小秋啊，我们要个蒜香排骨、鸡块土豆、素三鲜和通心菜，再来锅汤，两碗米饭。”

　　林爷爷自然是由着老伴点单。

　　倒是顾清秋过意不去，诚心道：“林爷爷林奶奶，你们就两个人不用点这么多菜，吃不完的话打包回去再加热味道也没那么好。我知道你们有心帮我，你们能来店里吃饭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林奶奶和林爷爷对视一眼，知道这姑娘聪明没想到这么敏锐，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于是听劝：“行，那就去掉道蒜香排骨吧。”

　　他们年纪大了，不怎么吃这些煎炸的食物。

　　顾清秋笑着应好：“行，那你们稍等。”

　　她先去拿了碗筷和烫洗工具过来，接着回厨房去忙活。

　　汤是早先煲好的，一直小火炆着，这会直接装锅就能上菜，鸡块土豆前期翻炒上色后也是需要焖煮，再过几分钟就能上菜。

　　顾清秋起锅将切好备用的莴笋、木耳、胡萝卜倒进去，加点盐待会食材颜色会好看些。

　　等煮热后全部捞起，锅中去掉热水，木耳和胡萝卜先放进去，加些许温水炒软，接着放入莴笋炒至断生。她开始调淀粉水用于勾芡。

　　堂铺这边，林爷爷看了下周围两桌吃得正欢，闻着飘散过来的香味说道：“看来小秋还是有点厨艺的，这肉菜味道不输那些大饭馆，怪不得敢回来开店。”

　　林奶奶倒是有点犯愁：“味道闻起来是挺不错，就是这价格是不是贵了点。我们素里街这边还没有这么贵的肉菜呢，老王家常菜那边一道菜二三十这样子，以前惠芬两口子开店也差不多是这个价，现在小秋这一道肉菜要五十八块，就怕这素里街的人消费不起。”

　　林爷爷看得开：“只要这饭菜味道真得好，咱素里街的人消费不起不还有外面的人吗？后头的创意园，前头的写字楼，还有附近的小区那些人，条件都挺不错的，他们经常过来素里街这边吃饭。”

　　就是多数时候人一进来就进了街头的老王家常菜去了。

　　“等待会尝尝味道就知道了，出来吃饭该高兴才是，别犯愁。”

　　林奶奶闻言笑了笑，松开敛起的眉头。

　　两人才刚说完，顾清秋就端着一锅热汤来了，接着又连上了鸡肉土豆和素三鲜。

　　“谢谢小秋。”

　　“不客气，你们慢慢吃。”

　　林爷爷林奶奶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肉菜顿时馋了，平时这个点他们早就吃过饭坐着消食等午睡了。

　　多年习惯使然，哪怕再想吃鸡肉，还是先装了碗汤喝。

　　林奶奶做饭多年，一看汤的颜色说道：“这汤够味，用料也是好的，煲的火候合适才能这么浓香。”

　　她喝上一口，温热的汤入嘴很快化为甘甜，有鸡脚的香也有枸杞红枣的甜，夹杂着些许豆香味，融入了无花果的香甜，又不会觉得腻。

　　林奶奶眼前一亮：“这汤真不错。”

　　林爷爷已经咕噜噜喝了好几口：“确实不错。”

　　他三两下喝完一碗汤，连带着碗底的无花果、黄豆、枸杞和一颗红枣也一块吃了。

　　林奶奶碗里还有鸡脚，她用勺子舀起来吃，鸡脚煮得软糯，吃起来还带着些许胶质，偶尔还能溢出香甜的汤汁来，她越啃越起劲，半点不受已经有些松动的牙齿限制。

　　林爷爷已经率先夹了块鸡肉吃，鸡肉吸满了酱色的汤汁，咬上一口咸香十足。鸡肉入味，滑嫩又紧实，一吃就知道这鸡够新鲜材质够好。

　　他接着夹了块土豆吃，土豆软糯醇香，同样是咸得入味，还带着鸡肉的香。

　　他老道地舀了勺鸡肉土豆的汤汁浇在方才小秋给上的白米饭那，颗颗分明又松软的白米瞬间染上酱色，泛着油光。再来上点鸡肉土豆就着吃，别提多爽快了。

　　林奶奶啃完鸡脚，倒没那么馋鸡肉土豆。她看素三鲜颜色清爽，就先夹了点吃。

　　翠绿的莴笋炒得火候正好，咬起来清脆，鲜嫩多汁滋润着舌尖，还带着点微微的苦味。这种苦味并不难接受，反而缓解了夏天闷热带来的燥热。

　　她接着吃块胡萝卜，清甜的香味瞬间覆盖住那点苦味，盈满口腔。木耳也炒得入味，滑嫩中带着点爽脆。

　　“这道素三鲜真不错。”林奶奶夸道，接着夹了鸡肉和土豆吃，同样是赞不绝口，忍不住就着白米饭吃起来。

　　等到顾清秋上了道豆瓣酱炒通心菜后，他们也是第一时间尝了起来。

　　通心菜要好吃必须得多下油来炒，这道菜看着就泛油光。

　　林奶奶夹了几条通心菜放嘴里，菜叶软嫩菜根软中带着点脆，豆瓣酱的咸香味融在其中，连带着蒜泥一块吃味道层次感足，香得很嘞。

　　林爷爷也夹了点通心菜吃，忍不住享受地眯眯眼：“小秋的厨艺是真得好，连这青菜也炒得香，我看啊你是不用愁喽。”

　　他爱吃美食，却也足够克制，一般吃个七分饱差不多了。

　　但刚才喝了一碗汤，吃了一碗白米饭和不少块鸡肉土豆，素三鲜也吃了半盘，这会尝了这豆瓣酱炒通心菜，哪怕已经有七分饱了也还是想接着吃。

　　难得出来吃，今儿又是顾氏私房菜重新开业过来捧场的，林爷爷不消一会就决定放纵自己继续吃。

　　林奶奶放松笑道：“是啊，我可算是放心了。小秋的厨艺比她爸妈还要好，怕是得和她爷爷差不多了，等经营出名气来肯定不愁生意，这价钱也合适。”

　　这么香的肉菜，五十八一份半点也不贵。

　　老两口慢悠悠接着吃。

　　顾清秋在收银台这边收款，她在电脑上敲打几下将先前定好的肉菜价钱打单出来：“一共二百四十块，扫码就好了。”

　　收银台这边的收款码已经换成她的。

　　今天也是顾客不多，全凭着脑子记菜单，晚上开始还是得在顾客下单后及时在电脑这边出单才行。

　　张红笑着扫码付款：“老板你这饭菜是真不错，以后我们常过来吃。”

　　刚才一行人吃饭时就决定了，以后办公室团建就定在这，平时也要常来吃饭。

　　吴冬青忍不住问：“老板，你这饭菜确实好吃，就是能不能多增加点肉菜给我们选？虽然蒜香排骨和鸡肉土豆这些我们再多吃几回也不会腻就是了。”

　　黄慧珊和刘佳两人也期待地望向老板，像别家店菜单起码都有两三页厚，相比起来顾氏私房菜的菜单太简单了。

　　顾清秋笑着解释：“我们店私房菜主打就是根据每天去采购的食材来定当日的菜单，每天都会变的哈，欢迎大家经常过来吃。”

　　张红听了笑道：“那太好了，我们有空再过来吃。”

　　顾清秋浅笑点头：“好的，慢走。”

　　送走这拨顾客，她又接着给一桌顾客结账，抹零收了两百块和夸赞肉菜好吃的话，和林爷爷林奶奶打了声招呼，回后厨准备吃饭。

　　她给自己炸了几块蒜香排骨，炒了点通心菜就着白米饭吃。

　　蒜香排骨边缘微焦，整个外皮都是金黄酥脆的，内里的肉质滑嫩还带着点汁水，不会发干发柴。

　　通心菜炒得软嫩，油水控制得好让菜叶更加香却不会发腻，加上豆酱的咸香和蒜蓉香，就着白米饭也是好吃的。

　　她没多久吃完，把碗筷放洗碗池那边，见外头林爷爷林奶奶吃得差不多站起来要走了，忙出来结账。

　　“一共一百八十二，林爷爷你给一百五就好了。”

　　这会店里没其他人，想着老人家过来捧场的心意，顾清秋给了个优惠。

　　林爷爷坚持道：“那可不行，你给我抹零我就笑着接受了，少收这么多哪行啊。”

　　林奶奶也郑重道：“是啊，小秋你厨艺这么好，我们俩过来吃还赚到了呢。你刚开业也不容易，该收多少就多少吧。”

　　顾清秋见二老认真，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他们也不会同意，干脆道：“那行，多谢你们过来招呼我生意，就转一百八吧。”

　　她想着等以后林爷爷林奶奶过来吃时，自己再送点特色小菜之类的。

　　林爷爷也是赶上时髦的老人，熟练地拿起手机扫码付款，听着清脆的收账报音笑道：“转过去了，我们有空再过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