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般瞪他一眼,旋即坐到他身侧,正经起来,“表兄,我觉得姑妹与吕不韦有些怪怪的。”
嬴政倏然停下动作,“嗯?”他眯起眼睛。
她将在甘泉宫发生的事情尽数说了,说完便摆出一副求解惑的模样。
嬴政陷入沉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会儿,“此事你别管了。”
旋即,他问般般,“你怎么瞧出来的?”她不是于此方面笨拙迟钝么?
“因为我想起来,阿母曾说过姑妹昔日是吕不韦的姬妾呀,我看姑妹仿佛很寂寞,没人说话的样子,那她与大王的感情定然不是表面这么好,她与吕不韦是朋友么?”
嬴政叹了口气,摸摸表妹的头,“母后不会的,她只是在拉拢相邦。”秦王子楚能给她的,吕不韦给不了,她不可能跟吕不韦旧情复燃。
何况她还有嬴政这么个儿子,她目下要的绝非是情爱之事,但是她定然与吕不韦更说得来倒是真的,“我会抽空多陪陪她的。”
“好奥。”原本般般也是疑惑姑妹对吕不韦的态度,嬴政为其解惑,她便不再想了,“我以后也多多陪伴姑妹,常去寻她玩!”
“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般般确实不觉得自己辛苦,因为她什么也没做呀,但是她稍微做些什么,表兄便说她辛苦了,很心疼她的样子。
“表兄辛苦了。”她笑嘻嘻的为其夹菜,“表兄多吃,你往日最爱吃吃这道鱼生了。”
第24章 她对他的痴迷 “你的心分走了几片?”……
无论芈良人如何游走期间,到了月底,秦军集结正式冲着东周进发。
东周毫无抵抗之力,末代君主东周君被废为了庶人,周朝彻底断绝。
吕不韦打了胜场,立下赫赫战功,秦王子楚简直不知该如何宠他,恨不能将自己的所有给他。
班师回朝这日,般般与嬴政一同立在城墙边观看,吕不韦驾马而归,旌旗高扬,形成一抹鲜亮的红。
“相邦的确什么都懂。”般般有些感慨,“从此以后再没有大周了。”
“西周与东周分别被秦所灭,已经彻底招了六国的眼。”
嬴政没有回头,“无论主战亦或者主和,秦在他们眼中都是虎狼之国,早在惠文王称王时,秦便已经惹怒了天下人。”
般般哼了一声,“当日其他国也称王了,为何偏偏对秦称王而感到不满,如此不公平。”莫非是双标啊?
什么人呐!
嬴政摸摸表妹的头,城墙之下的秦军怎么也走不完,人头攒动着,“认为秦挑战了周王室的权威罢了,秦不再受周王室的控制,打破了原有的平衡。”
还有其一,则是秦不断对外扩张引起了惊慌。
这话他说的无所谓,语气轻飘飘的,话里话外透着一股不然呢的理所当然
般般安静靠在表兄的胸前眺望远处的天际线,落日余晖铺天盖地,将整个咸阳笼在一片橙黄中。
晚上北宫大宴,举国来庆。
般般新裁了一身衣裙,一早到宫门口迎姬修与朱氏。
朱氏抱着已经可以出门的男婴,对般般说道:“你弟弟的名讳已经有字可选。”
天热,男婴襁褓并不厚,薄薄的一层,他生的圆头圆脑,正在唆自己手指,眼睛闭着呈现一条细缝。
怎么这么丑啊,比上次看还丑。
般般勉强看了好几眼,看不出与自己有任何相似之处,“哦,叫什么呀?”
姬修笑笑,“孩儿的眼睛长得像极了姐姐。”
“……?”般般不可置信。
“姬承竑。”
“姬承竑。”般般跟着念。
朱氏点了点头,解释道:“《周礼》有言:故竑其幅广,以为之弱,则虽有重任,毂不折。”
“愿我儿来日胸襟竑阔也就是了。”
般般听了这话,鬼使神差的问:“此字意解告知大母了不曾?”
“还未,这是路上我与你父亲一同想出来的。”
“大王方灭了东周,字是好字,可别随意说与其他人听。”
姬修一愣,慢慢反应过来,朱氏忙说,“那是自然的。”
而后她颇为感慨,“你长大了,比你阿父阿母更为敏感。”
住在宫里与住在家里到底不一样,般般已然有了公主之风范。
如何能令人不骄傲呢。
晚宴的席位照例是与诸位公主们坐在一处,般般与栎阳、炀姜挨在一处,上回炀姜在这里翻了般般一个白眼。
般般坐下,冲他人行礼。
好家伙,炀姜又给了她一个白眼。
般般安安稳稳坐下,偷偷也翻了回去,就你能翻,呵呵。
翻完白眼抬起头,恰好太子入席,诸位起身行礼,她混在人群中悄悄抬头偷看,恰好他览视整殿,目光经过此处稍作停留,两人就此对视上。
她做了一通鬼脸,又是挤眉弄眼,又是张嘴吐舌。
嬴政:“……”
很快移开目光。
温和的嘴角险些没能压住。
不断有大臣凑过去与太子说话,他周遭围了颗球一般,将他困在人群中心。
正说着话,时间到了,寺人尖锐着嗓门的声音由没内及外。
秦王子楚与相邦吕不韦联袂而来,伴在身侧的则是王后赵姬。
现场诸人整齐划一地安静下来。
秦王上首说话,般般无聊,却不敢故作慵懒状,挺直了腰身目不斜视。
余光忽的瞥见一道水光,她稍稍侧目。
公主栎阳差距到姬小娘看她,正要垂头,一只软帕被递了过来。
她微怔,攥来快速沾干净眼睛,“多谢。”
般般小声提醒她:“今日是个喜庆的好日子。”
栎阳如何不知呢,只是这会儿越有人要来提醒她,她反而负气,“我如何不知道。”
这话,竟有股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般般惊疑不定,也懒得再说了。
牵银跪坐在一侧为她倾倒果子汁,声音几不可闻的提醒:“小娘,芈良人出自周王室,如今外家家破人亡,二公主怎能高兴的起来。”
般般恍然,忽然觉得自己方才说的好日子一词于她而言是伤害。
她原以为芈良人是周贵女,栎阳当日没有反驳,原来是王室之后…
难怪她说让栎阳祈求大王接外家入秦,她会避而不谈。
——“别给本公主哭丧着一张脸,连累父王罚我们的话,本公主跟你没完!”
一到压着的极低的声音从身侧挤过来。
般般与栎阳一同侧目。
说话的竟然是扬着笑脸的公主炀姜,她随大流笑到脸有些僵,下巴却仍旧高抬,一副自傲的模样。
“本公主是否该庆幸,你今日不曾上妆。”
栎阳沉下脸:“关你何事,你闭嘴。”
般般隐隐感觉炀姜好像是在提醒栎阳别哭丧的那么明显。
只是她怎么这般说话?
她心下好奇,看了她好几眼。
炀姜目光挪开,飞快瞥了一眼般般,眼疾嘴快,“你也闭嘴。 ”生怕她趁自己不注意又说出点什么惊世之语。
般般:“我——”凭什么闭嘴。
炀姜捂住耳朵,嘀嘀咕咕,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般般:“……”好好好,神经病!
不多时正式开席,宫人上菜,般般动筷吃了些许,许是为着规模和时候,许多热菜已经慢慢冷掉,油花漂浮。
越往后的越难以入口。
般般捡着又吃了两口,后面基本插着桃片解闷着吃,吃了两片发着呆将其叠在一处,叠了一颗桃子心形。
秦驹躬身从后间过来,引来无数目光,搁下托盘中的菜色,他嗓音温温柔柔的阴柔至极:
“小娘,太子殿下点的炙乳猪他吃着还不错,让仆送半只过来。”
盘子一碟一碟取下来,“此为酱羹,这道酱菜也是您往日里爱吃的,虾饼更是才出锅。”
就知道表兄心里惦记她吃不好呢。
般般登时喜滋滋起来,将果盘放回他的托盘,“那你把这个给表兄。”
秦驹弯腰应承着,看了一眼果盘,顿时忍不住笑意迸发,“诺。”
炀姜本抻直了脖子装作高冷的偷看,看清果盘中的心形桃子,嘴角狠狠抽搐两下,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
虽说极少以此形表明心意,可这时候已有不少心形物品,鸡心印章、菱心印章也是有的。
在场人鬼使神差就懂了姬小娘摆的图案是何种含义。
栎阳心里就两个字:腻歪!
两人盯着秦驹带着果盘回去,太子殿下看见果盘稍愣,慢慢的才反应过来,他嘴角狠狠抽搐,耳朵却通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