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以血统继承王位的传统之下,若非秦朝后期徭役酷烈,也没有那么多人想要造反。
如今的情况都不一样了,未来后世……或许大家的身份证上不再是汉族,而是秦族。
般般兴高采烈地回宫,刚踏进门槛,便瞧见嬴政坐在桌边把玩手中的瓷器,“皇后回来了,不知泗水亭长有何特别的,竟劳动皇后亲自送别,不仅如此,还要长久的叙话道别,望着他的马车依依不舍。”
般般:“……”
神经,她哪里依依不舍了!
她作势无视他,从他身旁走过。
结果刚走两步被扯住手腕整个抱了起来,吓得她滋儿哇乱叫。
从云心领神会,后撤退下,将门关好,驱逐宫人到宫外守着。
般般不说,嬴政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两人闹腾了一通,她把剩下没说的交代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只是吃醋的某人不是轻易能招架的。
没过两日,他重新打了一只凤纹玉佩,夜里警告一般,“再不许将它随意赠人。”
般般颤颤巍巍的忙不迭同意。
又过一年,驰道全线竣工,直道亦然,第三次巡游开始了。
崭新的水泥路宽约50步,也就是70米,路途被夯实,两侧每3丈植一棵青松,标准化到一寸误差也没有。
同年灵渠开凿,他还设计了标准化的屋舍,水泥方子被分发至全国各地,般般发觉表兄的审美和规范化与后世还挺像的,这些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她全程没插手过。
考试制度正式推行,由淳于越一手监督,此次开放了参考的范围,不再仅限于权贵世家,只可惜平民们没几个人识字,更别提有学识。
不过此举激励了他们,让天下人明白除了学武,习文亦是一种出路。
官职轮换以及异地入职制度被推广,加之驰道竣工通人,政令无法下达地方的现象被很好的解决。
般般身为皇后,带头邀百官一同改革秦律。
肉刑首先被废除,女子十七岁未嫁入刑这条亦被删去。关于连坐是否要被删掉,她与嬴政辩论了有一个半月。
双方各执一词,为此冷战了三日。
秦律本是轻罪重罚,以法治国,其肉刑与连坐是最为严苛恐怖的刑罚,此外秦律允许私刑复仇。
“这怎么能被允许呢?岂非是僭越?”般般激烈辩论,“删掉,必须删掉,肉刑也不该存在。”
“刑狱司法只能归于官府!”
韩非默默赞同,“皇后所言有理,臣附言。”
她以肉刑惩罚过徐福,且只此一回,只因在她的想法里,徐福十恶不赦,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淳于越与萧衡一同进言,认为秦律应当德主刑辅,礼法结合,刑法适中。
最终各退一步,由原本的连坐砍头改为笞刑与劳役。
在这些地方放宽了力度,许多小罪不再要人命,唯独两条仍旧严防死守:偷盗作匪、杀人。
一旦犯此,格杀勿论。
更细致的律法,经过长久的打磨,耗时一年,由韩非、李斯、萧衡、淳于越等人制定《新秦律》,删去了许多干预平民日常行为、生活管制的律令。
值得一提的是,淳于越与萧衡引进儒家的伦理,制定了‘不孝’为重罪,维护父权与夫权。
这一点般般还没来得及反对,嬴政便以‘平等’为理念,添入了母权与妻权,四权相互制衡,以免家庭伦理之中,男子的权力被无限拉大。
此番改革,删去苛峻,保留框架,将秦律变得符合人情。
秦律改革,彻底解放了天下庶民,一时之间皇后被捧上神坛。
民间开始有人效仿皇帝娶妻不纳妾。
实则平民间没那么多人纳妾,寻常人连娶妻都娶不起,哪里纳得起妾,类如刘季,年过三十仍是光棍一条。
不过般般听说他上任泗水亭长的几年后,升任县令,受异地制度,他并未任职沛县,而是在全国各地打转,他得益于自己出色的处理基层事务、调解纠纷的能力,为人豁达,知人善任,又连续升迁了两次,后来也娶了一户正经人家的妻子。
般般才知道,嬴政还真跟刘季维持着不间断的联络,两人起码每隔三个月就要互通文书,他拿九卿其一典客吊着他,让他替自己办事。
“他安抚流民、调节豪强与平民矛盾有一手。”嬴政若有所思,“很会稳定地方安稳,虽有些流氓气息,却擅于聚拢人心,身旁的追随者也不少。”
这些追随者大部分都被刘季举荐了,嬴政倒也肯看一看,好用的都留下。
没两年,直接将他扔过去搞水利工程,他能说会道,十分擅长安抚民众。
“这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表兄不给他足够多的赏赐,他岂会肯干?”般般疑惑。
“他喜欢美人。”嬴政说起这个,表情隐隐有些变化,剩下的话没说。
般般便懂他到底给刘季赐了什么,一时无言。
还真是个传奇人物。
这些事情尘埃落定,时隔多年,嬴政又提出要巡游,这已是第四次。
般般起初说不去,实在又累又懒。
嬴政无奈,只好自己去。
谁知走出许久,后面传来消息说是皇后病了,他立即调转大部队,急哄哄的回去看望她。
又被骗了。
她哪里是生病了?是反悔了。
般般很无辜,“那我不去,谁知道你会不会回来的时候忽然带回来一个两个孤女,可怜人家孤苦伶仃,要安置到宫里呢?”
嬴政气笑,不由分说的将她塞进车驾。
第141章 28000营养液加更 “我不放心让表……
般般一上来就被硌的屁股痛,她咋咋呼呼的闹腾,“表兄!你出行怎能如此,硬邦邦的坐一整日,腰酸背痛!”
不像她也随行的那几次,他处处周到,王驾内各个地方以鹅毛垫填满,无一处死角,躺上便舒坦的不想起身。
“我哪有表妹娇气。”嬴政无奈,大掌探来揉揉她的臀部,被她一手拍开。
话虽如此,不必般般咋呼,他已命人重新装饰王驾。
“表兄也该娇气,不能粗糙的对待自己。”般般语重心长教训他,“我不在你身旁,你总这样随便…”说着,她竟然苦下了脸颊。
他忙托起她的脸颊,“我没什么讲究的,你这是要哭?”他哭笑不得。
“车马劳顿,一路颠簸,外出巡游要几月几月的在车驾中呆着,身子再强壮也吃不消呀,你又不爱停歇,看看风景、享受享受,总是急急忙忙的赶来赶去……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呜呜!”
“好了好了。”他竟手足无措起来,为她擦着泪珠,奈何它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是我的不是。”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要为‘不好好珍重自己’这样的理由对妻子道歉。
他一连道歉赔不是,亲亲又抱抱,许久后她才情绪稍安。
原是她昨夜做噩梦了,梦见路上马车翻倒摔坏了他,躺着一动不动。她惊惧的无法安眠,若非嬴肇与星枢拦着,她甚至想骑马去寻他。
“你那是孩儿拦着么?难道不是你不会骑马?”嬴政没忍住打趣她。
“…人家生气了。”她怨念的挂着泪珠儿。
少时,她在宫里习课,他为她寻了女先生,公主们学什么她也学什么,自然也有学骑马的。
宫中的公主们数炀姜的马术最佳,那段她们玩得最好,只可惜她皮肤娇嫩,骑马不过半日,双腿磨得血淋淋,她吃不来苦,抹眼泪说不要学了。
还趁着这个机会画了马镫的图纸,马镫得以量产。
嬴政自然也见不得她吃苦,她一哭他便作罢。
“我知道表妹挂念我。”嬴政哄着拥她入怀,“我这不是无碍吗?”
萧衡躲得远远的,蹲在火堆边,尽力的说服自己是一块石头,心里疯狂吐槽:我不是人吗!陛下怎么就是一个人了?周围这么多精锐秦兵,怪了这衣裳也不是黑色的啊,看不见他们吗?
李斯近来授课皇女,此番巡游不在随行之列。
萧衡还是第一次跟着陛下一同巡游,兴奋地一晚上没休息好,谁成想走了两日不到,皇后病了的消息传来,陛下忽然调转马头,说不去了。
有没有搞错,巡游啊?这么大的事儿,说不去就不去了?
病了请侍医嘛!皇后身子一向康健,传消息的人压根没说皇后究竟是什么病,依他看,有猫腻。
陛下自来英明神武,竟然没看出来!
果然关心则乱,即便是陛下,也会为情意蒙蔽双眼。
重新出发,皇后命人给大家备了热腾腾的晚膳,不再是吃干巴巴的饼子,萧衡捧着冒热气的碗,对陛下的随便有了些真实的体会。
有时候他随便,这些跟随他的人也只能被迫随便。
午后,路过一片萘果林子,惊为天人,车驾停下歇息。
派人询问是否是平民栽种,确定无人饲弄,般般扯着嬴政一同摘果子,她爬上树摘,拿他的衣裳下摆接了许多。
嬴政一直提醒她慢些,生怕她没抓稳掉下来。
般般撇嘴,“才不会,爬树还是表兄教我的。”
萧衡跟其他锐士正张开手跟个螃蟹似的围着树,闻言飞速瞅了一眼陛下。
想不到啊……整天板着脸威严无比的人竟然也会——唉,算了,小孩一般都会爬树掏鸟窝,尤其是男孩。
摘完从树上跳下来,般般擦擦干净捡了一颗长的最红的,入口酸酸甜甜,清脆可口,“这是何品种,竟然是脆的,分毫不软糯。”
萘果便是后世的苹果,只是这时候的萘果口感多为软糯,滋味以酸为主,闻起来香甜,吃起来滋味一般。
嬴政尝了一口,果真如此,“滋味好,可留种子,带回宫中命人栽种,如此年年都能吃到。”
“我也能种的。”般般兴致勃勃,“去年的葡萄也很好吃,我留了些果子用来酿酒,待到今年冬天便能喝了,听说将酒埋进土里,藏的时间越久越好喝。”
“哪有表妹做不成的事?”嬴政笑盈盈的捧场。
般般将萘果分给众人,与大家一道吃,将士们自觉吃完将萘果种子剥出来,认认真真地拿布包起来送给她。
歇息时,嬴政与萧衡说起了北部的匈奴。
民生未安定,不好大规模的打仗,可留着这么一个隐患,又叫人心里窝火。
般般在一旁听着,说道:“表兄此前与我说过耕战体系,此为商君变法制定的,从前有着频繁打仗的条件,由此全国的男子到了十七岁便要登记名字,承担一定期限的兵役,如今看来,徭役繁重,的确于民生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