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足了准备,定然有我的用武之地!”
“诸子百家还有哪一家适合休养生息、松开这根琴弦?非儒学和道学莫属!我这是有先见之明!”
“只是推行儒学,也不能全数推行儒学,各家取长补短便也罢了,”说起这些,萧衡侃侃而谈,“这没什么,其他的我也略有涉猎。”
嬴政忽的问,“秦王若当真能一统六国,你认为那些六国的王室与贵族要如何处置才好?”
萧衡思索片刻,略有犹豫,半晌后叹气。
“激进直接一些的,当然是全数杀光。”他给出这个答案之后又摇了摇头,“可彻底杀光灭除旧贵族是不现实的,每天都有新的民众降生,怎么杀的完呢?况且血脉牵连甚广,有些沾边的是杀还是不杀?我观秦王当下对待韩、赵、魏、燕便是如此:迁徙富豪、销毁兵器、严刑峻法…”
“想要让诸国彻底服从秦国,要的不只是制度上根本解决问题,更要兼顾文化融合,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人只要活着就会有想法,每一刻每一天都会有新的想法。”
嬴政道,“统一文化便是,焚书禁议不失为一恰到好处的举措。”
“哎呀,这治标不治本啊先生!”萧衡摆手就是否认,“你不行。”
嬴政:“?”
萧衡:“摧毁六国的文化典籍和历史记录,的确能从精神上抹除其国家认同感,如此的高压政策更能激发大量的仇恨与怨气,这如何是好?继续武力镇压么?这只会造成即便一统六国,民间仍旧起义不断的现象。”
嬴政忍了,摆出虚心求教的模样,“好好,你说,你说。”
“既然消灭不了,自然是转化为佳了。”
嬴政闻言微微皱眉。
“我一看你就不认同,”萧衡指着他的眉眼说道,“秦王若不信任自己的子民,他的子民如何信任他们的君主?”
“其实此事也急不来,归根结底四个字:利益捆绑!”
“封几个六国的头头,让他们享优厚待遇,不给实权,迁入咸阳,是荣宠亦是监督,与此同时分化六国便是。”
“待一统六国,选拔六国贵族中有才能的子弟进入秦国的官僚体系,让他们看得到机会,如此一来,六国不再是合作者,而是竞争者。”
般般忽的插话打断,“兼并六国后,起战事的频次必定没有当下的多,天下子民何其的多,要如何治国治民是一大难题,届时恐怕重农抑商政策会发生变化、文官增加。”
“萧先生的提议不错,选拔人才可以用到考试啊,昭告天下不论出身、不论贫富,都可以参加考试,从内部瓦解六国贵族,如此一来,无人替六国王室做事,他们也无法起兵复辟。”
“考试?”萧衡迟疑,“考核试验?”
般般看了一眼嬴政,解释道,“就是由秦王,亦或者他信任的官员出题,如同我夫君此刻像萧先生提问的如何安置六国王室与贵族,完整的提出几个问题,列一个偌大的场地,想要做官的,统一落座,人人当场答题书于纸上,确保真实无作弊的可能,答完呈交,由秦王亦或者臣子一一检阅,选出自己喜欢的录用。”
萧衡眼前一亮,“这是好想法啊,嫂嫂妙法!”
般般:“……”噎了一下。
“如此一来首先截断了六国的中层民众,没有摇旗呐喊的人,想要生事亦会难上一些。”
“让底层的庶民信服、依赖秦国,从土地上做手脚便是,民以食为天,他们操心的不过一日三餐,至于当朝是嬴姓还是芈姓,无关紧要。”
“这样,身为高层的六国王室失去了一切,除了认命,别无他法。”
这与般般先前说给嬴政的不谋而合,但怎么改革土地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
嬴政:“秦国官吏精通律法,会定期考校律课,不合格者受罚,如此说来,夫人的理念与此考校不谋而合。”
“对……我还听说秦国设有学室,专门用来培养文书官吏,那些弟子需学习书写、计算和律法,结业后经过考核方可到各地任职,将这类的学室广泛设置在国内也不失为一种促进分化的手段。”
虽然目的不同,但这一整套下来,与科举制很相似。
秦国若实施,目的是强化中央集权,而非吸纳文人参政,不过也顺带吸纳了,一举两用。
嬴政到底是听进去了,临走的时候还有些心事重重,萧衡这才看见这对夫妻来的时候还带着一双儿女,只不过方才儿女在楼上用膳。
萧衡得了便宜还卖乖,临到走了,眼含热泪,“都说长兄如父,不若——”
嬴政:“……”
他抬手就拔剑。
萧衡迅速收嘴,怂了,“算了算了算了,火气别这么大!”
第123章 秦王撒娇 “你虽然病了……”……
别说嬴政,般般自己都没见过这种能说会道、偶尔油嘴滑舌一下的人,“这般能屈能伸……”
这萧衡就差没捧着嬴政的脚舔了。
“倒是个有趣的。”嬴政半晌后摇着头道。
这个时代没那么多讲究,看对眼的就能在一起,彼此也不看重什么出身,萧衡看上姬长月,死皮赖脸的跟着。
嬴肇举起手,“上回我来看大母,也遇到这个人了。”
“大母对他说,她嫁过人,还要为先夫守着,这辈子不会、也不能再嫁了,又说她与先夫孕有一子,自己的年龄比他大许多岁。”
嬴政问:“他怎么说的?”
嬴肇挠了挠脸颊,“这人说,无妨,年纪大的会疼人。”
嬴政:“……”无言。
般般掩嘴偷笑,又听儿子道,“然后大母就扇了他一耳光,他说,果然会疼人。”
“原来会疼人是这样的意思吗?”
“你可别学。”般般连忙明令禁止。
嬴肇撇嘴,“我知道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知道阿母会如何解释。”俗称逗她的。
“???”她皮笑肉不笑,狠狠捏他的脸颊。
“年纪跟针别儿一样小,心眼跟莲藕一样多。”
“那是因为孩儿听话呀,阿母。”
“你如何听话了?”
“阿母总爱说让我长个心眼,我每次都长了。”
“……?”
这次就连嬴政也没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瞥了一眼儿子,干咳了两声佯装没听见这话。
装晚了,就这么一眼,妻子朝他扑了过来,势必要锁喉将他掐个好歹,“根不正,苗如何红!”
嬴政揽着她,为自己辩驳,“表妹须得承认,肇儿这都是学了你去,素日里你最会狡辩,也总有那么多的道理,我都说不过你。”
般般才不肯承认。
回到秦宫后,冬季便来了。
翻过年,初春时节,嬴政正式开始与诸位大臣商议发兵攻楚之事。
昌文君芈颠自幼在秦国长大,素来不甚聪慧,是以他对楚国没什么感情,也见证过秦国连下数国、并不屠国之事,因此他对攻打楚国没什么特别的感想,无关紧要。
王绾却三番四次的打探他的事情,问昌平君芈启对楚国是怎么看的。
怎么看的?
芈启现在都被发配到楚国旧地郢陈了,还能怎么看。
“我兄长知晓王上这是对他寄予众望,来日还会回来的。”芈颠虽然不聪明,但王绾怀疑芈启会反秦这点他还是能看得出来,自当为自己的亲哥哥辩解一二,“我兄长一心只有大秦。”
说着话,秦王嬴政从偏门进来了,身侧带着王后,众位臣子已经对王后参政见怪不怪了,起初还有人说于礼不合。
然后就被秦王怼了回来,“礼法是周天子推崇的,早早被商君废除,这时候提起所谓的礼法是何居心?”
且在礼记中,还讲明夫妻一体,王后是小君。
众位大臣默然。
那还说什么了。
大秦都是你们夫妻的,咱们确实置喙不得。
况且,王上与王后感情亲厚,走到哪里都要黏在一起,这并不是坏事。
臣子们很快自己把自己给哄好了。
今日商议的正是用兵几何的事情。
王翦道,“王上,臣以为须得六十万。”
六十万,六十万等同于秦国的全部兵力了,若是全部派出,且握在王翦一人之身,身为秦王的嬴政如何能坐得住?
因此他短暂的沉默了片刻。
一旁的李信瞧出嬴政的犹豫和迟疑,当即出列,自信道:“王上,臣以为只需二十万便可灭楚!”
此言一出,嬴政立即信他,王翦微惊,赶紧表示此番攻楚非六十万不可,被嬴政驳回。
孰料不过两日,王翦便告病请辞了。
嬴政很不高兴,找到般般说:“我看他就是与我置气,觉得我不听他的罢了。”
般般劝道,“上将军为大秦辛劳多年,表兄驳回他的意见,他许是也伤心了呢,觉得你不信任他。”
嬴政逆反心理上来了,“难不成除了他,大秦无人可用,只能事事依赖他不成?”他想要多培养几个将才,自觉这无可厚非。
李信和蒙恬已带兵出发,正式攻楚。
李斯心想,秦王不愿一直依赖老将,此时不提拔新人,待王翦驾鹤西去又该如何,他这样想也寻常。
而王翦心里有气,自请离去也是高明。
如此一来,不论李信是胜是败,他都不会尴尬。
攻打楚国是个令人心中紧弦的事,就连般般也整日提着心神,关心国事。
两月后,发回第一则战报。
李信和蒙恬率领二十万秦军攻楚格外顺利,连下数城。
这让般般与嬴政都松了口气,还来不及彻底放松心神,又过半月,第二则战报便不好了。
战争本就是眨眼间爆发,变故发生的很快。
就在李信与蒙恬分兵两路之际,楚国的项燕忽的暴起发动突袭,打的他们措手不及,原来项燕一直尾随在秦军之后正待时机。
这场突袭战打了个三天三夜不顿舍,最终大破李信军队,分别攻入两个军营,斩杀秦军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