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她与表兄避孕是表兄怜惜她年岁还小,担心过早生子对她的身子有妨碍,过了二十岁之后,身体各机能趋近于成熟,便没有特意的次次戴羊肠套,倒是每次完事儿他会替她清洗身子,以指将那物引出。
是以这三四年以来,尽管房事频繁,倒也没有怀上。
方才夫妻俩听到有孕,同时沉默了一瞬,可见这法子不管用,总会有‘漏网之鱼’。
于此方面,般般自然一窍不通,前世她压根没有长大不曾接触这些,嬴政更是没有过类似的经验。
说出去秦王居然会想办法避孕以全妻子的身子,这是令人惊掉下巴的事。
正常来说,正妻为了不频繁受孕损害身子,会主动为夫纳妾,分宠。可他们二人彼此相爱,不愿有外人插入,如何不影响体验的避孕就是重中之重。
“政儿呢?”姬长月左看右看,没看到嬴政。
“……”般般有些不好意思,“表兄去放风了。”仔细问过侍医她的身子如何之后,他好似是陷入了内疚自责中。
姬长月不明白这会儿去放风是做什么?还当他是更衣,让人取来了厚厚的垫子,将车驾四角堆得严严实实,生怕她磕着碰着。
般般默默地看着,“也不知肇儿会不会不高兴。”
姬长月想起了在邯郸时,朱氏有二胎,般般曾大闹,一连伤心了许多日子,“怎么会?”她宽慰道,“肇儿是个心宽的孩子,手里有什么吃的喝的都肯分给旁人。”
肇儿与般般最大的不同,便在于占有欲方面。
在姬长月看来,般般自小便是个占有欲强的孩子,她的霸道并非是单纯的不许爹娘再生,而是带着一股浅淡的惶恐,生怕被遗弃,好吃的、好喝的,第一口要自己先吃,在吃食上也格外的小气,可这孩子生在富裕的家中,并没有尝过被抛弃的滋味,为何会这样?
她只当般般品性如此,她与政儿成婚,不也多年不许他纳妾么?
人不可能没有缺点,这点无伤大雅。
肇儿降生在父疼母爱的氛围中,他历来大方,不知嫉妒为何物,周遭所有的人都捧着他、爱着他,他无忧无虑,聪慧机灵。
参加年宴时总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他相熟的玩伴都有弟弟妹妹,亦或者哥哥姐姐。
他曾跟姬长月说他也想要哥哥姐姐,为什么他没有哥哥姐姐?
般般细想一番,“肇儿的确大方,没心没肺的。”
她当年闹着不许朱氏再生,最重要的原因在于害怕,她前世被遗弃孤儿院,体验过人情冷暖,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勤劳的扫地擦桌,讨好院长和老师。
她没有院里其他孩子聪明,做事情慢吞吞、笨拙,偶尔会有领养孩子的大人过来看人,她一次也没有被看中过。
她是女孩子,还略显愚笨,当然不会被选中。
即便小时候没有觉醒那些苦兮兮的记忆,那股畏惧却刻在骨子里,她害怕这辈子来之不易的父母情只是镜花水月,一挥手就破碎了。
这辈子既然有美满的家庭,当然会严防死守。
归根揭底,她是希望有人呵护她,当时的嬴政恰如其分的充当了这样的角色,因此她事事依赖他,这化解了不少当时她因朱氏有孕带来的恐慌。
两人说了会儿话,待嬴政归来,车驾重新出发。
他倒是没说什么,只静静地抱着她,轻轻抚着她的肩膀,时不时看向她的小腹,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出于对儿子的尊重,认为他也该知道家中的所有大事小事,般般牵着肇儿回昭阳宫后立即将此事告知他了。
小小的嬴肇挺着吃撑的小肚子,迟疑了许久,“阿母肚子里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吗?”
他小手犹豫的摸了摸般般的肚子,“这里这么小,如何能藏人?”
“阿母骗我的吧?”他显然不信。
“日后会变大的。”般般解释,“从前肇儿也在我的肚子里,也是这样一日一日长大的,待到长到这么大,就会出来啦。”她比划了一下大小。
“那我吃什么呢?”他疑惑,“吃阿母的肚子嘛?”
这这这…
般般囫囵搪塞,“我吃什么,你便吃什么。”
“???”嬴肇感到不可置信,“我吃阿母吞进肚子里的东西?好恶心。”
“……”这是什么重点啊?
“我宝会不会不高兴?”般般轻轻摸摸他的脑袋。
嬴肇当真仔仔细细的思考,半晌后,吐出一句话凝重的话:“不要丑的。”
“……?”
他又说,“永宁姑妹的孩儿可丑了,我不喜欢。”
般般:“人家哪里丑了?”
嬴肇坚持:“丑。”
“将将出生的孩儿都如此,红红的,皱巴巴的,你幼时也长那样啊!”
然后嬴肇就嗷嗷哭。
般般:……这孩子的颜控不会遗传的她吧?
次日她火急火燎的带着小太子到李家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赢月和李由的孩儿,亲眼见到人家小孩儿长开了,一点也不丑,他才不哭。
“阿母,我想要个小妹妹。”事毕,嬴肇认认真真的说。
“为何不是小弟弟?”般般问他。
“小弟弟长得太慢了,还要丑一段日子,我见到的小妹妹都很漂亮的,生小弟弟太有风险了,万一一直丑呢?还是不要了。”
……他还知道风险了。
有时候般般都会想,儿子这颗大脑到底是如何长的,他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多的想法。
此后,小太子每日起身用了膳,都要过来摸摸母亲的肚子,碎碎念说怎地还不长大?长得也太慢了,定是吃的太少了。
他将自己的膳食分一半出来给母亲,让她多多的吃。
般般哭笑不得。
另类的不只是儿子,夫君亦是如此。
秦国打了胜仗,持续许多年的秦赵之争彻底落下帷幕,赵国覆灭,秦国上下沉浸在喜悦中。
半月后,王后脉象稳定,确定是有了身孕,嬴政放开禁酒令三日,一应庆祝政策一如当年王后身怀太子之时。
按理说嬴政应当很高兴,他却整日泡在医书中。
楚国公主在蜀地混的风生水起,他竟特意派人将她接到咸阳,以礼相待。
芈忱柯一路上被颠的要死要活,一肚子气来到了咸阳,也不敢发作,谨慎小心的行礼问安,结果秦王第一句就是有关于避孕……他竟询问如何健康的避孕!
芈忱柯:“……”
“没有一劳永逸的解决对策?”嬴政蹙起眉头。
那眼神,还质疑上她了,怀疑她妇科圣手的名号是假的。
芈忱柯思索过后,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自古以来,在男女之事上,避孕手段少之又少,外物纵然可以隔断,然羊肠套难以制作,主要原因在于想要做成尺寸合适的不太容易,或大了或者小了都不舒服,亦有脱落、破裂的风险。
若因为这个,屠宰无数羊也不大合适。
用药又伤身,一时之间难有解决对策。
要问办法么,还真有。
芈忱柯鼓着胆子,“回禀王上,妾确有一劳永逸的对策,只是不知您要用什么来交换?”
嬴政听了这话,蓦然后靠,拉开与她的距离,上下细致的打量她。
“你想要什么?”
芈忱柯不卑不亢,“敢问王上,来日是否要攻伐楚国?”
眼前的男人骤然平静了,所有多余的神色好似被火焰燃烧殆尽,叫芈忱柯无法参破他的心思。
这一刻,爱妻的男人消褪,出现在她跟前的是那个富有野心、冷漠无度的秦王。
他审视她的目光高高在上,“你欲意何为?”
芈忱柯沉得住气,丝毫不慌,利索的改跪坐为跪伏,“王上容禀,妾很支持您攻伐列国,若能一统六国,那么这世间将再无纷争,也可好生的休养生息,一切的和平需要用血泪去交换,妾很明白。”
“妾唯有一个目的,妾目下所开的女子医馆需用大量珍贵的药材,素日里诊金却收得很少,盖因这世上的穷人太多,她们支付不起高昂的诊金,可低廉的诊金支撑医馆的周转已经很勉强,每月却还需上交高昂的赋税,这于我而言更是雪上加霜。”她几乎是贴钱在给人看病,再这样下去,要不成了。
“若有幸能见证王上的统一大业完成,请容您能准许我在这片土地上开分馆,”芈忱柯说着,抬起头将自己的真正目的道出,“而无需上交赋税。”
上首的男人寡言,目光潜含狐疑。
芈忱柯心绪紧张,莫非要求太大了?秦国的赋税严苛,律法更是酷肃,不容人违抗。
他缓缓开口:“就这样?”
芈忱柯:“啊?啊,是、是啊。”
嬴政:“……”他还以为这女人要提什么非分的要求,比如把楚国给她之类的。
“允你便是。”他问,“是何对策,说罢。”
“真的?”芈忱柯恍恍惚惚,就这样?不是,秦王方才的语气正是她此刻的语气,好似在说‘只是如此?’。
“你不信?”嬴政蹙眉不悦,摆手示意人送来纸笔,“立下契约,寡人永不回收。”
芈忱柯受宠若惊,反应了一会儿,连忙膝行上前。
待嬴政亲笔书写完契约,她检查过后,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他还叫人取来了秦王的印泥盖印。
剧烈的不真实感席卷着她的心脏,她恍惚了一阵子,对上秦王快要破碎的耐心,知晓该自己说了。
清了清嗓子,她道:“在这片土地的西南角,有一个名叫滇的国度,他们的文化很特别,他们擅毒、制香,有一种植物单单食用会致幻,使人死在梦中。”
“可若是与冥冥草一同入药制成香丸,焚烧熏屋亦或者日日佩戴在手腕上,能起到避孕的作用。”
嬴政沉默,思索片刻,“此香是作用于女子还是男子?”
芈忱柯不确定,小心的观摩他的神态,说了实话,“男女都可。”
“当真于性命无虞?”方才她说单独食用会使人死在梦中。
“当真,要想死人,需得入口才行。”芈忱柯解释道,“倘若王上不信,可寻侍医一同印证,也可另行命人试验。”
嬴政摆了摆手,没再说什么让她退下了。
般般听说表兄将楚国公主从蜀地带到了咸阳,醋性大发大喊大叫,生起闷气不肯理他。
“我寻她是有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