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颂禾左右看了眼,她刚准备跳下去,林建刚立刻伸手拦住她。
他脱下外套,一个猛跳跃到水里。
林建刚的水性很好,不一会儿就游到了湖中的女人面前。
此时,在湖里挣扎许久的女人已经精疲力尽了,从水里冒出的脑袋逐渐沉下去。林建刚用胳膊揽住她的脖子,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奋力地向岸边游,每划一次水,姜颂禾都感觉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这天儿,算不得暖和,偶尔吹过的微风里带着些许凉意。
姜颂禾目光定在举着锄头准备去农作的男人身上,她快速把他身上的外套扒下来。
“哎哎哎……你干嘛?”男人回过神来的空儿,姜颂禾已经抱着扒下来的衣服跑远了。
姜颂禾跑到堤坝的楼梯处,她从楼梯前面半镂空的铁门旁边翻过去。然后又快速抱着两件外套快步走下楼梯。
此时,林建刚已经把女人从水里拉上来了。
他身上的衣服被打湿,再加上女人的重量本就不轻,林建刚感觉自己刚着岸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
但是他还是强撑着给女人做急救。
“喂,醒醒,醒醒。”
林建刚拍打着女人的肩膀,见她毫无反应,林建刚试探了一下鼻息。
确定还有微弱的呼吸后,她让女人仰卧躺在地上,自己则跪在一旁,双手交叠按压她的胸骨下半部。
不多时,一口水从女人的嘴里吐出来。
林建刚赶紧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这次明显比之前平稳有力了很多。
林建刚松了一口气,他向后仰着身体,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姜颂禾抱着衣服跑下来,她把一件衣服扔到林建刚身上,另一件则小心地盖到女人的肩膀上。
林建刚被突如其来飞过来的衣服吓了一跳,稍微调整好呼吸的他向后看了眼。
他感谢道:“谢谢禾禾。”
姜颂禾应了一声,她观察着躺在地上的女人,随后她轻松拨开盖在女人脸前的黑发。
她的面容沧桑,细密的皱纹爬满了她的脸庞,明明有些肌肤起来还很细嫩,但是给人的感觉却仿佛受尽了时间的摧残。
“我去,”林建刚骂出了声,“还真是邱华。”
“我们全队找了她一夜……原来她在这里啊……”
他如释重负般瘫在原地,他缓缓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拿出自己的移动电话,然后给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对面很快接通了。
“人我们已经找到了,收队吧……”林建刚有气无力地说,“跳河了,在北面水库这里,救护车?……还没……”
“我打电话叫过了。”姜颂禾快速说。
“哦,”林建刚有快速回答,“禾禾打电话叫过了,应该用不了多久,救护车就来了。”
“我们怎么知道人水库这里的?禾禾带我来的,具体我也不是清楚,我们刚来,邱华就跳河了。”
“行,随时联系,我们先送患者去医院。”
-
一路上,姜颂禾都没有说话,她坐在车里默默盯着躺在救护车里的邱华。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她正在想些什么。
等到邱华清醒已是下午了。
整个病房空荡荡地,只有一个小巧的身影坐在她的床边,她面露严肃,眼睛里带着几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坚毅。
邱华对上她眸子的那一瞬间,心底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二姨。”
原以为姜颂禾开口一句会是质问,结果她的语气里非但没有怒气,反而带满了心疼。
“禾禾,你怎么在这儿?”邱华艰难地坐起身子。
“二姨,我不是很理解你。”姜颂禾缓缓道。
对于姜颂禾的答非所问,邱华没有过多迟疑,她自嘲地笑了下,道:“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如果我是你,我绝不会在这个时间点给警察添麻烦,”姜颂禾蹙眉,道,“永香姐的案子还没查明白,凶手还没被抓到,整个警局为了能够早日抓到凶手,所有警员没日没夜的寻找线索,忙得晚饭都没时间吃。”
“可你呢,肆意发泄着自己的情绪,让本就忙得不可开交的警员,还有要特地抽出时间来照顾你。我知道,失去永香姐姐,让你很难过。可是现阶段,最要紧的是配合警方合力抓到凶手,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而不是向警方瞒着一切线索,然后自己去死。”
“确实,你死了,就不会感到难过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案件得不到侦破,凶手依旧可以逍遥法外,真相可以永远被掩埋,就连永香姐姐死后的五年、十年,也可能得不到任何公道。”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邱华的神情恍惚了一秒。
姜颂禾继续道:“我知道,现阶段让你接受自己女儿去世的消息,你有些承受不住,可是越到这个时候,你越要坚强。以前你在郑召龙面前唯唯诺诺,不争不抢,一切看淡的行为,已经不管用了,它既不能帮你找到杀害女儿的凶手,也不能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更不会助你报仇。”
“自怨自艾只会让你堕落自己的意志,然后自己从思想上折磨自己。”
“你没有错,永香姐姐也没有错,不管你们之前做过任何决定,我相信都是正确的,只是谁也没料到会发生意外,”姜颂禾道,“不过,既然意外发生了,那么我们最重要的是做好最后的努力。”
“我们就应该让凶手得到应有的审判,让永香姐姐得到应有的正义。”
“永香姐姐的意外,并不是你们生前做了多少错事,得到的惩罚;而是凶手违法犯罪!他们犯法了!是他们做错了!”姜颂禾道,“你没有必要为了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禾禾……”邱华呢喃了句,“对不起……”
姜颂禾在心里默默长叹一口气。
好在她听进去了。
姜颂禾起身:“二姨,你先休息,我让我妈妈来照顾你,她在外面等好久了。”
“禾禾,我给你哥哥添麻烦了,”邱华道,“我这边知道一些事情,麻烦你转达给他吧。”
“好。”姜颂禾应下。
她重新坐回去,像是提前准备好一般,她从床尾拿出一个文件夹。
“永香和徐文豪是在一次婚礼上认识的。”邱华道。
“谁的婚礼?”姜颂禾问。
“她爸的一个朋友,叫张铎,”坐在病床上的邱华低着头回答,“张明超也是在那场婚礼上认识的。”
“二婚?”姜颂禾快速问。
“对。”邱华快速回答,“张铎的前妻和他离婚了,他二婚娶了个比他小七岁的。”
“你继续说。”姜颂禾记录着说。
“当时我正加班,具体情况不是很了解,但是后来我听永香说,徐文豪对她一见钟情,俩人经常通过家里的座机联系。”邱华道。
“二姨夫没有发现家里话费变多了?”姜颂禾道。
“起初他没有注意到的,后来俩人电话打得越来越频繁,然后就被发现了,”邱华道,“不知道为什么,永香他爸特别反感徐文豪,多次逼迫永香离徐文豪远一点。最过分的一次是他那天晚上喝了点酒,一回家就把家里的电话线拿菜刀割断了。”
“二姨夫为什么这么讨厌徐文豪?甚至不惜割断家里的电话线?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徐文豪家没钱吗?”姜颂禾细细地问道。
“可能吧……”邱华犹豫着说,“他一直把永香当成敛财的工具。”
“徐文豪家很穷吗?”姜颂禾问。
“没听永香说过。”邱华如实说,“但是我在永香结婚前前一天见过他一次,感觉他身上的气质不像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倒像是……”
邱华犹豫着说:“读过书的。”
第42章
这个时代,读过书、且有培养出读书人气质的人可不多见。
不……不对……
姜颂禾记录着的手突然停住,她蹙眉,问:“张明超作为新郎,对永香姐的态度怎么样?”
邱华细细想了一会儿,回答:“我感觉也挺好的。他对永香很照顾,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对和永香结婚这事,表现得特别急切。”
“我先前不是没和永香他爸提过,说永香的婚事不应该这么着急定下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知道徐文豪和永香在谈恋爱后,他都不和张明超掰扯了,直接以600块钱彩礼钱,让永香嫁过去。”
“原本他打算要多少钱的彩礼钱?”姜颂禾问。
“888,说图个吉利,八八八发发发。”邱华道。
姜颂禾继续问:“张明超家很有钱吗?”
“听说就是个普通人家,”邱滢一边思考着一边像是猛然想起什么,她道,“哦!我记得有一次郑召龙喝醉酒回家跟我吐槽过,说张明超看着挺阔的,实际上根本富不到哪里去。这600块钱彩礼钱,还是他喝了几次酒强要出来的。”
着急结婚的新郎。
见到新娘男朋友,吓到忘记“加价”的新娘父亲。
读书人,但是故意装穷的新娘男朋友。
这三个人,每一个人的行为好像都透露着古怪。
姜颂禾细细地盘算着,如果真如邱华所说,徐文豪对郑永香一见钟情,并且爱得难舍难分,那么郑召龙想要更多的钱,为什么不直接威胁徐文豪?
反而舍近求远,去跟一个只是想找个人快速结婚的张明超掰扯彩礼?
毕竟就算张明超再有钱,他也不是傻子,根本不会为了一个没啥感情的结婚对象就花888块钱彩礼迎娶她。
那么郑召龙为什么宁愿浪费口舌在一个不确定的可能上,都不愿意“坑”一个心甘情愿并摆在明面上的“冤大头”呢。
换句通俗易懂话:郑召龙和徐文豪究竟有什么过节,让他担忧,甚至害怕和徐文豪接触呢?
姜颂禾捏着下巴细细地思考着。
现在,两名犯罪嫌疑人依旧没有任何消息,身为死者的父亲郑召龙又是恰巧牵涉其中。
所以不管他们究竟有什么过节,她都有必要亲自去调查一番。